第四十四章兄长

这个场景实在熟悉，曾几何时兰浪也在段尘灵的床底下见过这张绝美的脸，那时是做贼心虚，可此时看来实在是惊悚！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猫找到的老鼠，小命难保。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番，兰浪终于忍不住冲他尴尬地笑笑，“那个，我钱袋掉了，我正找呢。”

        “还不出来？”没给他继续演戏的机会，段尘灵语气淡淡的，却不怒自威。

        兰浪应了一声爬了出来，低头一看，猫仔正顺着他的腿爬到了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了起来。

        段尘灵看着猫仔乖巧的样子，又瞧了瞧眼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

        兰浪连忙拎着猫仔的后脖颈，将它拎到了段尘灵面前，眼神下意识地避开段尘灵，心虚地想要逃，“这个还你，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慢着——”

        段尘灵抱着猫仔上前，猫仔便从他怀中探出头去嗅兰浪。

        兰浪被背后的动静弄得浑身发毛，僵立在那里，脑中已经闪过了几十种段尘灵的反应。

        或许他会突然把剑，叫着“小畜生当死！”然后一剑将他捅死；也可能会把他带回魔族老巢，砍断手脚，将他折磨致死；又或许会当场咬碎他的喉咙，将他变成一具恶心没有知觉的尸魔！

        兰浪小腿肚子已经有些打颤了，喉咙也发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本来利索的嘴皮子眼下恐怕也不顶用了，因为他知道，此时自己一开口声音一定发抖，只能闭紧嘴不开口。

        段尘灵点了点猫仔的鼻尖，让它缩了回去。

        “猫仔见过你。”

        兰浪一激灵，脑中一转，瞎话张口就来，“我，我方才吃鱼了，它定是闻见了，所以才缠着我！”

        “谁跟你说它喜欢吃鱼？”

        “狐狸不都喜欢吃鱼吗？哈哈——”兰浪笑得尴尬。

        “狐狸喜欢吃鸡。”段尘灵的眼神冷冷的，灰色的瞳仁实在清冷，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段尘灵也没让他多想，上前将一副画轴展开在他脸侧比对。

        兰浪趁机瞅了一眼，不正是方才云霆手上那幅画像吗？跟他本人，不，跟阮玉成本人真是一模一样。

        原来他方才走开是去捡画了，那现在他到底要不要冒认段尘灵的弟弟呢？万一被发现，他可是罪加一等……算了，不认死的更快！

        “你是……”段尘灵还未说完，兰浪立刻换上了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

        “兄长——”他脸一皱就要哭出来，“我找的你好苦啊！”

        兰浪一把抱住段尘灵，干嚎起来，“方才那老头喊你魔尊，我还不敢相认，但记得爹娘说过我的嘴巴长的和兄长一摸一样，今日一见果然没骗我！”

        任由兰浪嚎了好一会，段尘灵才勾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开，一双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这眼神看得兰浪心中发毛，正当他以为自己方才太过夸张，被看出了马脚，对方才缓缓道：“多大的人了，还哭？”

        兰浪这才暗暗吐出一口气，心中大石终于落下，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道：“多年不见，让兄长见笑了，自从父母过世后我还没这样哭过……”

        一提到父母，段尘灵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一瞬，兰浪不敢再多言。

        “他们，是怎么死的？”段尘灵的声音有些低，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

        “那一年镇上流行起疫病，父亲先去了，没过两年母亲也走了，兄长放心，我一直伺候在双亲身旁，他们没受什么苦。”

        段氏夫妇的死在文中也是一笔带过，但幸好他写过，所以段尘灵问起来，兰浪才能对答入流。此时看见段尘灵低着头，兰浪便有些替他难过。

        毕竟是五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双亲，再听到他们消息之时，已是死讯，常人如何能不难过？虽说他也并非常人，但可比寻常人可怜多了，至少寻常孩子还能够在双亲身旁长大，可他呢？

        手不自觉搭上了段尘灵的肩膀，“兄长……母亲临终前说很想见你，她也希望你在她身边长大……”

        段尘灵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胡说，他们当初送我上山是害怕我。”

        兰浪一愣，原来他知道。

        段尘灵从小就灵力不俗，能够隔空取物。四岁的时候，有一回母亲抱着他去金店典当手镯，那支手镯是她陪嫁的嫁妆，平常十分爱惜，几乎不会戴出来，但父亲生意失败，家里欠下了不少债，她只能典当首饰补贴家用。

        那时小小的段尘灵看着母亲如此舍不得那支金手镯，便用灵力将金铺里的手镯隔空取来，送给母亲。

        可母亲脸上并不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惊恐。

        金铺的人找过来，说段家的孩子会妖法，要闹到官府去，是段尘灵母亲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给了他们，这件事才平息。

        可是之后父亲便起了心将他送走。每次他看着段尘灵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像在看一个怪物。

        后来玉清子找过来，父亲几乎是求之不得地要将人送走，是母亲实在舍不得，又留了半年，才亲自将他送上山。

        那么小时候的事，本以为他不会记得，可原来他也什么都记得。

        “说什么不想糟蹋我的天资，其实就是害怕我，想把我送走！”段尘灵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的气息也开始狂乱，他用手按着头，周身的魔气也暴涨。

        兰浪吓了一跳，段尘灵一向冷静自持，从未见过他情绪有如此大的波动，难道这就是堕魔的后遗症？

        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兰浪脑中瞬间闪过一串想法。

        现在可是逃跑的好时机，若是趁此时逃了，想来段尘灵也没精力抓他。又或者，心狠手辣一点，用巨灵锏将他击杀？不不，方才云柏山灵力已经如此厉害，但是在段尘灵手下还是抵不过一招，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若是没猜错，段尘灵堕魔之后功法更胜从前了，那凭自己的本事就更难杀他了。

        这么一想，兰浪便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可双臂却立刻被段尘灵抓住了，他脸色苍白，眼神阴郁，说不出的可怕、

        “你也怕我？”

        兰浪被他抓着根本躲不开，干脆一把抱住对方，“兄长，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怕你，我就算怕，也是怕再也见不到你！”

        兰浪抱着他，被他浑身翻涌的魔气搅的胸闷气短，但还是不敢放手。

        “兄长，自从送走你，母亲没有一日不想你，每年你的生辰她都会煮一碗长寿面，遥祝你安康长乐，你穿过的衣裳她都留着，常常拿出来抚摸，她总会看着我想象你长大后的样子，在母亲心中一直都有两个儿子，一直都有……”

        兰浪说的情真意切，段尘灵似乎真听进去了，伸出一只手紧紧搂住了兰浪，但力气太大，几乎箍的他透不过来气。

        “咳咳，兄长你轻点——”

        猫仔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口咬在了段尘灵的肩膀上，他吃痛地皱了下眉，本来暴虐的魔气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兰浪终于能够透口气，抚着胸口不住地大口吸气。

        “你没事吧？”醒过神来的段尘灵迅速收敛了魔气，并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兰浪摇摇头。

        “若你怕我也是应该的，但现在你必须跟着我，如今仙门和冥炎他们一直在找你，想要通过你来牵制我，你单独一人实在危险，跟着我，至少能抱你周全。”

        兰浪心想，跟着你我更危险。但面上却装作欢喜的样子，“终于能跟兄长团聚，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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