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放学铃声响起，大花快步走到孙老师面前，抬头望着眼前的男老师说到：“老师，我有事找你，你能等等吗？”

        “老师要回去做饭，如果不是着急的事情，下午你来办公室找我。”孙老师对眼前的学生说道

        学校里其他村子的学生，中午都会带着干粮在学校吃，也在学校住的孙老师，会负责每天中午烧些热水给大家喝。

        刚走出学校门口，大花就看到在校门外来回踱步，神情有点紧张的张建国。

        大花知道他在等自己，就朝着阴凉处走去，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人，等着他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张建国终于抬起头，望着一直抬头等着他开口的大花道：“你也听见了是么？我看见你在槐树后边了，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我总是吃不饱，太饿了。”

        “行，那你先去吃饭，现在先不说了，等我吃完饭去后山边上等你，那里中午没人，咱去那里商量。”

        说完，大花便跑向等着她一起回家的堂姐刘明珠。“你跟张建国说啥呢？他平时都挺少跟我们聊天，一直闷头学习，你俩啥时候熟的啊”

        大花不知道该不该跟堂姐说这事，便随口敷衍道：“哎呀没说啥，你家中午吃啥啊？你知道不？”

        “能吃什么啊！玉米饼子呗，刚吃完那锅白面馒头，你大娘下次再做，怎么也得等到八月十五了！”说起前两天吃的白面馒头，刘明珠越想越饿，顾不得再问什么张建国，拉着堂妹就往家跑。

        到家的时候爹娘弟弟们都等着大花回来一起吃饭呢。一看闺女跑进门，刘成行忙开口招呼：“快洗手过来，你娘刚贴的饼子，可香了！”

        “只要能进嘴的东西，就没见你说过不好吃的时候！”大花娘张春夏笑话丈夫。

        刘成行一听媳妇儿的话，怪声道：“那粮食还有不香的？”说着拉着旁边看热闹的大根二苗壮声势：“是吧儿子，饼子香不香？

        “香！我娘做啥吃的都香！”“对，娘做饭好吃！”

        “饼子好吃，地瓜干好吃，娘过年包的猪肉白菜水饺最好吃！”大根二苗捧场道

        “行了，你爷仨可别贫了，现在只有饼子吃，吃完饭睡会儿午觉去！”看完爷仨笑闹个没完，张春夏嗔道：“我就不该招你们，吃饭吃饭！”

        …………

        大花吃完饭到后山边时，张建国已经树下阴凉处等着了。

        因为从小是辗转在银杏村，张建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烈士遗孤补助的二十斤粮食，县里也是后来几年才开始发给村里。

        村民们每年能收成多少粮食，也是看老天爷赏饭吃，每人也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对着来家里吃饭的张建国，总会有村人忍不住抱怨，冷嘲热讽的时候。

        所以张建国从小性格就比较腼腆，对别人的情绪非常敏感，遇到别人对他漏出恶意，就会像午后的蜗牛一样，把柔软的触角缩回壳里。

        不敢再麻烦校长，也害怕像孙老师说的那样，别人根本不会相信一个老师会克扣学生的口粮。张建国只能向见证他和孙老师对峙过的大花求助，他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见到大花没骗他真来了，张建国非常高兴，眼带期待的对大花道：“你会帮我的，对吧！”

        大花慢悠悠绕着张建国转了一圈，折了根柳条，边甩边说：“孙老师从什么时候开始克扣你口粮的？”

        “快三个月了，本来一天五个一两多的饼子，后来除了中午那俩大小不变，那三个就越做越小，现在晚上直接不给我吃了。”

        每天吃不饱的张建国越说越委屈，眼眶也开始慢慢变红，可对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同学，又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伸手挠挠糟乱的头发。

        大花托着下巴，感觉有点奇怪：“那饼子越来越小，你就没问孙老师？就这么饿了三个月，今天才找他说？”

        “怎么没问，问了两次，孙老师不承认，说我吃的越来越多，肚子饿是因为我饭量变大了。”

        “…………”大花没想到还有这种理由，无语凝噎了一会儿：“那我要是去问孙老师，他会不会也这么回我啊？”

        “啊……那怎么办啊？我问了孙老师几次后，他说我诬陷老师，不但粮食给的少，还看我越来越不顺眼了。晚上你们都放学回家后，他就老为着一点小事骂我…”张建国无措道

        最近因为吃不饱加上害怕和孙老师独处，张建国读书有点集中不了精力，可是再过一个月他就要考初中了！张建国为了以后，必须拼尽全力，一点不能马虎！

        大花知道了事情的紧迫性，安慰越想越焦虑的张建国：“一会儿我就去找孙老师说这事，要是他还不听，咱们就去找校长，找苏老师。你别害怕，我给你作证，他们知道了会管的！”

        李惜白准备去山上看上午设的陷阱，就看到边说话边要往山里进的成行叔家大花。害怕他俩掉进山脚村民设的陷阱，急忙跑过去阻拦：“你们俩个站住！不许往上走了！”

        正专心商量对策的大花和刘建国听到说话声，双双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山脚已经几百米了。

        看着明显有点蒙的俩小孩，哭笑不得的李惜白劝道：“山上有陷阱，你们认不出标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快回去吧，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别迟到了。”

        “知道了，惜白哥，我们去上课了！”害怕被这个面冷心热的哥哥拉住说教，大花回完话招呼着张建国快步逃离。

        要进学校的时候，大花让开始紧张的张建国去教室先等着，她自己去办公室找孙老师。

        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大花找到孙老师的时候，他正趴在办公桌上睡午觉。

        深吸一口气，想想正等着她胜利消息的张建国，大花紧握双手给自己打气‘大花，可以的，你是最棒的！’

        “报告！”站在门口的大花大声道

        猛的被吓醒的孙老师“嘭”的一下直直撞在椅背上，定了定神，翻了个白眼看着大花，没好气的问：“你进来！到底什么事？”

        大花紧张的抿抿嘴，挺直腰板向着孙老师说：“老师，我上午听到您和张建国说话了。”

        本来漫不经心的翻着课本的男老师猛的视线锐利的把头转向大花，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学生，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语调温和的回道：“老师其实也很为难，张建国说我克扣他口粮，可是你看中午我们几十个人一起吃饭，如果我真那么做了，别人也会看到，对不对？”

        “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可也不能因为吃不饱就诬陷老师啊！”

        看到孙老师嘴硬，还说张建国诬陷他，大花着急道：“可我上午都听见你承认了！你现在怎么能这么说。”

        孙老师竖起手指扶了扶黑框眼镜，像是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似笑非笑的问道：“我上午说什么了？我只是反驳别人对我的诬蔑也不行么？你们学生现在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倒是费尽心思的想这些歪门邪道！”

        “…………”没想到质问不成还被倒打一耙。

        可看着这么生气，像是不堪忍受，捂着额头的孙老师，大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对张建国那么苛刻。

        看着面带犹豫的怀疑自我的大花，孙垩新心中轻晒‘嗬，有勇无谋，抓不着实证谁会相信你们，不信做老师的呢’。

        接着面色严肃的对大花训到：“刘大花你这样随便怀疑老师，老师真的很伤的心。行了你回去等着上课吧。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

        “……是，老师。”

        初战就失败的大花垂头丧气的把噩耗告诉正焦急等消息张建国，张建国听了真是欲哭无泪，两个沮丧的小人，像一对被秋风吹打过的落叶，萧瑟的瑟瑟发抖，相顾无言……

        苏清雪走进教室，看着两个对坐着叹气的小孩，被他俩那愁苦样逗乐了，走过去安慰的摸摸两个学生垂头丧气的脑袋，语带笑意的开口：“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跟老师说一说，老师跟你们出主意。”

        大花和张建国眼睛一亮，对视一眼瞬间交换意见，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苏清雪眉头随着两人的讲述，眉头紧紧皱起……

        等听完了全部经过，苏清雪看着张建国这个马上要中考的学生，知道他们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张建国近期明显注意力不集中，样子也瘦了不少，苏清雪以为他是临近中考，太过紧张。当时还安慰过他，现在想起他当时沉默的样子，有点后悔没早发现这件事，让他受那么久的委屈。

        最重要的是，一个月前放假的时候，她看到孙老师提着明显是粮食的袋子回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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