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小孩小孩你别馋。

        过了腊八就是年。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切白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切什么白肉，我把你切了吃了！你们几个赶紧干活！！”

        张春夏一声怒吼，不知啥时候又围成一圈，听爹说顺口溜的几人，顿时如受惊的鸟雀散去……

        大花拿起扫帚就开始舞，大根拿着抹布狂擦桌子，连二苗都几步蹦到里屋，仔细的抻被子上的褶皱，留下的刘成行独自承受来自媳妇的狂风骤雨。

        他多想拉着这几个不孝子一块挨骂，玩的时候是一块儿的，凭啥挨骂就剩他自己！可他左右瞅瞅，那三个人都卖力的干着活，就他刘成行，呆呆的抄着手蹲在地上，仰头挨着骂，样子可能略有点像村口的傻子……

        唠叨完犯事头子，看他短时间里能老老实实干活。张春夏举起胳膊，抬手指向旁边三个装模作样的小人精，没好事的让他们停下。

        “先把墙上的灰给我扫干净！”

        “奥……”

        刘家村没有二十三送灶神的习俗，只好把明天的扫房子挪到今天。

        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全家上阵，把犄角格拉全都打扫一遍，床单被罩脏衣服也要在年前洗好晾干。等到过年那天，整个家里都必须干干净净的！

        刘成行惦着脚跟，把墙角墙面上存了一整年的灰尘和蜘蛛网细细的清扫一边，老灰洋洋洒洒落下，终于让喋喋不休的几个人老实的闭了嘴。毕竟，灰掉进嘴里还没事，要是不小心掉下个蜘蛛来，咦……

        “爹，咱俩把床抬开，我扫扫床底下。”

        大花招呼扫完墙就想偷懒溜号的她爹。

        家里的木架子床是刘成行和刘成荫兄弟俩一块打的，从没做过这么大木工活的两人，凭借自己本就没多少的智慧，做出了这个轻轻一坐，就吱嘎乱响的家伙。

        明明看着它东摇西摆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惨叫着散架，可五六年过去了，一天没睡过人，只能放些粮食杂物的它，像个被虫子腐蚀了的大树，明明树干都空了，可依然倔强不服输的伫立在荒野之上，觉得它自己还能个站个千千万万年……简直让旁观的人想为它的坚强鼓掌喝彩！

        可惜的是，张春夏同志非常讨厌这张床，每每看见它，就要忍不住冲刘成行翻白眼，都快成了条件反射了！毕竟再她看来，这床谁也不敢睡，就算忍得了每次翻身的噪音，可要是哪天半夜它突然塌了……这么个大家伙不能用，想把它劈成柴火烧了吧，刘成行又抵死反对！原因是，这可是他做的第一张床！最后，只能把它摆在角落里，放些轻点的粮食杂物。

        “哎呀，姐你看！下面掉了好些地瓜干和花生哎！哎呀呀……”

        床搬开，眼尖的大根看到墙角散落的东西，有点兴奋，还有点心疼的招呼大花来看。

        “…………”大花看着那些明显被啃过得食物，无语的看看大根，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嗯……可能有点缺心眼。这明明是有老鼠呀！

        “爹……老鼠洞！”大花悄悄凑到刘成行面前，压低声音，指着墙角给他看。

        “嗯……我看见了……”正在脑子里疯狂思索，是烧壶热水知道倒进去，还是弄着泥巴，先把洞封死，还是把老鼠先吓出来再逮。

        看看仿佛被什么卡住，显得分在不靠谱的爹“唉……”大花害怕惊动洞里的老鼠，用气声低低叹口气，出去找娘了。

        “娘，木架子床底下有个老鼠洞！”

        “那就赶出来打死呗！你这是干啥？”

        张春夏莫名其妙的看着鬼鬼祟祟的闺女。

        “咳！我这不是怕还没准备好，就把老鼠吓出来么……”

        看着拿起铁掀就要进屋的张春夏，大花握紧手里的扫帚，紧张的跟在娘后面。第一次参与打老鼠，她觉得有点紧张。

        “要跑，你们搬床的时候就吓跑了……”

        唉，我家大花，不会前段时间发烧有点烧坏脑子了吧！感觉她有点傻了呀！张春夏重进屋，示意几人拿着家伙准备好，她要开始赶了，脑子里还一心二用的为闺女发愁。毕竟家里的聪明人确实稀缺，不能再少了！

        刘成行和大花大根，拿着家伙绕着墙围成了个半圆，绷紧神经，全都提着气，盯着张春夏拿东西敲洞口，连小不点二苗，手里也紧紧的举着他的小木棍，紧张的等着老鼠出来的一瞬间，再给它一棍子！谁让它那么坏，吃了他那么多零嘴！

        持续不断的敲击声声响起，不到一分钟，一个黑影猛地从洞口窜出，朝着站在门口的二苗冲去！

        “啊啊啊！！大老鼠！！娘！！！”

        刚才还勇气十足要打老鼠的小家伙，一把把手里的棍子朝前面扔去，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嗓门，把呼喝着举着扫帚，快步追老鼠的大花叫的耳朵“嗡”的震了一声。

        “二苗闪开！！”

        刘成行握着家里扫院子的大扫把，疯狂的朝着慌不择路的老鼠打下去。

        “门门门，别让它跑了！”

        张春夏一个大跨步，一把抱起还在尖叫的二苗，左手利索的一甩，“砰”的一声，把门死死的关住了。

        屋里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怒吼声，还有铁锹扫帚打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这阵势，没有一二十个敌人，都不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因为偷吃而惨死的老鼠倒下时，刘成行因为指挥众人，嗓子都喊哑了……大花把手里的扫帚扔在地上，扶起四脚朝上的板凳，浑身脱力的一屁股坐下了。不行了，累死她了……今天上午是干不了活了，大花觉得自己得缓缓。

        “她爹，你去活点泥巴，把这洞堵住吧。”

        刘成行把血肉模糊的老鼠用铁锹铲起来，准备扔到外面去。

        “娘，咱家再养个猫吧！”

        大花家本来有一只猫的，是刘成行从邻居家抱回来的。全家人把它从小奶猫养到两岁，连以前对动物没啥感觉的张春夏，都挺喜欢它。但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这家伙跟着只野猫，一去不回……

        “行吧，那等看看谁家猫生了，咱再抱一只回来。”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老鼠，张春夏觉得还是再养只猫，这样能放心点。

        “成行，春夏，你们这是干啥呢？”

        后屋的春杏爹娘正在家里干活呢，就听见前头刘家传来的“劈哩叭啦”声。

        “嫂子，屋里有个老鼠，糟践可好些粮食，这不，我们抓住了！老肥了！”

        “快扔了去，血呼啦的怪吓人的。”

        “春夏，你们家今天做豆腐不做？要不做，我拿你家小磨，回家磨豆子去。”

        刘成行一听这话，跑进灶房，把家里用了几十年的小磨盘抱出来，递给春杏爹。

        “我们明天使，这不我才把豆子泡上。”

        看刘家没出什么事，磨盘也借到了，春杏爹娘一人抱着块石头，打声招呼准备出门回家

        “吱吱———砰！”

        屋里突然一声巨响，把站在院子里的众人吓得一激灵。刘成行和张春夏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以为房顶掉下来了，张春夏绝望的嘶吼一声，拔腿就往屋里冲，三个孩子还在里头呢！！

        “大花！大根！二苗！！！”

        听到张春夏的喊声，春杏爹娘慌的不行，把手里的磨盘一扔，跟着就往里跑……

        “爹，娘……床塌了……”

        大花看着冲进来的父母，满脸呆滞的指着散成一堆木条，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床。

        她和大根二苗在屋里，正排排坐在小板凳上啃地瓜干，就眼睁睁的看着床越来越歪，越来越歪……终于连着满床杂物，“砰”的一声，散架了……

        在它倒地的一瞬间，仨姐弟迅速抱成一团，被齐齐吓得一激灵。大花觉得有点冤，他们吃着地瓜干聊着天，可啥也没干呀！这床是自己倒的！希望她娘不要冤枉他们三个人。

        张春夏捂住乱跳不止的胸口，看着怯怯的，害怕自己闯祸的孩子，闻声安慰：“没吓着吧？娘知道不是你们弄塌的，别害怕！”

        “娘，你没看见，可吓人了！巴拉巴拉……”被巨响吓了一跳的二苗，迅速满血复活，冲到张春夏面前，就开始手舞足蹈，添油加醋的描述刚才发生的震撼一幕。

        “这床可算塌了呀！哎呦，真是吓死个人呦！正好，这些木头还能打个箱子啥的。”

        春杏娘进屋看见散落一地的木条，顿时乐了。就刘成行兄弟打的这床，张春夏给她念叨过好几次，今天终于给塌了……

        “可别折腾了！烧了算了，还省下劈柴了！”张春夏白了丈夫一眼，没好气的说。哼哼，再打个箱子，那也得能使才行啊！

        “咋了？咋了？这是出啥事了？”

        “成行，刚什么动静啊？”

        周围听到动静的邻居，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窝蜂的冲向大花家。

        刘老太听别人说小儿子家有动静，以为孙女病刚好，就又出事了！扶着儿子儿媳妇，惦着小脚就往刘成行家跑……

        “呦！这是床塌了呀！我就说你这做的不行，你应该巴拉巴拉……”这是幸灾乐祸，笑话刘成行的。

        “哎呦，这院里还有个死老鼠，注意别踩到了啊！”

        “怎么磨盘还扔地下啊？我说，你们啥时候做豆腐啊？咱们得把时间错开，要不村口的大磨盘跟不上趟……”

        刘老太快步走到刘家院子，一看这群热火朝天说话的人群，就知道没啥大事。进屋一看，抬手给大儿子后脑勺来了一下，又颤颤巍巍走到收拾东西的刘成行身边，朝小儿子屁股就是一脚。

        刘老太觉得自己的惊吓，已经随着儿子们的惨叫消失，才出了门跟看热闹的人们聊起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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