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刘大根，我都剁完一颗白菜了！你一半还没剁完！娘！大根偷懒！”

        “娘！我没有！”

        白菜切到一半，就被枣香牵走心神的大根，听见姐姐的告状声，猛地一个机灵回神，张嘴就熟练的开始喊冤。小心的回头看看娘，见她正认真的揉面，根本懒得理他和刘大花

        “刘大花，你这么烦人，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大根气鼓鼓的回头，就看着自家姐姐对着他“嘿嘿嘿”的奸笑，简直能气死个人！

        “哎呀！我嫁不出去就让你养着，谁让我是你姐姐呢！成不成呀，刘大根？”

        十一岁的大花，才不觉得嫁人是什么好事呢！在自己家多好呀！爹娘那么疼她，弟弟想怎么逗怎么逗，不听话揍一顿就老实了，多好呀！

        “哼！你等着吧！”

        “你哼啥哼？哼哼，刘大根，你姐姐我一会儿做的红枣糕，你想不想吃啦！”

        “……我没哼你…我鼻子不舒服…”

        为了期待了半年的枣糕，大根决定暂时的，短暂的对刘大花这个恶棍屈服。

        看着大根那张强忍着憋屈的脸，大花觉得自己又有劲剁白菜了。唉，我弟可真好玩！

        今天家里要把过年走亲戚，和要一直吃到正月十五的窝头，馒头，包子，年糕，点心做出来。吃完早饭，一大家子就开始忙活，张春夏和面，大花和大根姐弟俩剁菜和肉，刘成行忙着劈柴，连二苗都守着小炉子煮红豆和红枣，等着一会儿做年糕用。

        自家吃的，加上亲戚每家留得，光年二十九这天，一锅白面馒头，三锅三合面馒头，两锅包子，一锅年糕，灶房的火得从早烧到晚。一掀锅盖，整个灶房就跟仙境似的。

        “到时间了，掀锅盖吧。”

        张春夏提起大大的笼屉，双手用力一翻，满满一屉的馒头头朝下稳稳的落在盖帘上，再端起盖帘轻巧的一抖，“啪”就集体正过来了。

        宣腾腾的馒头出锅，围着锅的那一圈馒头，每一个都有一层发黄的锅巴，轻轻的揭下来放进嘴里，又香又脆，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柴火味。

        “娘，给我揭一个锅巴吃！”

        馒头一出锅，大花几个正各干各活的家伙，瞬间出现在灶房。也不敢自己上手，老实的从小到大排成一排，伸手等着张春夏一人给发一个香香的锅巴。

        “唉，媳妇儿，我不要这个，太小了，你给我揭那个大的！”

        刘成行见明明还有一个大的，张春夏手却往旁边伸，他还以为媳妇儿是没看见，赶紧提醒她。

        “给你那个你就吃那个，大的是我的！”

        馒头上的锅巴，老刘家每个人都喜欢，张春夏早早就看准自己想要的了，才不给他呢！

        “那行吧……”刘成行举着自己的小锅巴，样子颇有点委屈巴巴的。

        看到自家老爹吃瘪，大花几个捧着锅巴，朝他晃了一晃，再跟三个小老鼠似的，用门牙啃的“嘎嘣嘎嘣”直响，那样子，真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看着眼前这三个得意洋洋，满脸炫耀的兔崽子，再看看手里可怜巴巴的锅巴，刘成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嗯，大花这家伙，平时看着轻声细语，不紧不慢的，可却不是好招惹的……刘成行再看看二苗，摸着下巴沉吟了下…嗯，不行，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贼的很。再一看大根，好，让你举着锅巴冲我晃！就是你小子了！

        大花看着爹那明显不怀好意的表情，还没提醒，大根嘴里叼着的锅巴就不翼而飞……

        “……？”

        “……！”

        “……娘！！！”

        一声撕心累肺的嘶吼响起，把专心啃锅巴的张春夏吓得一个激灵，还以为大根出了啥事，猛地把锅巴塞进嘴里，慌忙站起身，口齿不清的问：“咋啦？咋啦？”

        大根朝也被儿子吓了一跳，扭头想跑的刘成行一指：“爹抢我锅巴！”

        “媳妇儿我没有啊！他冤枉我！”

        “娘！我看见爹抢了！！”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花。

        “我也看见了！”这是还要加把火，还要拿蒲扇扇风的二苗。

        “……你们俩！”刘成行不可置信的看着大花和二苗，想不到，他这个老父亲做的这么失败，竟然没有一个包庇他的！

        “娘，你看爹还瞪我！”大花看着她爹那震惊的神色，扭头就开始告状…像爹这种抢食的行为，必须得到娘的严厉惩罚！谁知道下次他会不会抢自己的！

        “我看你们几个是闲的！都给我干活去！”

        张春夏看着自家这几个一天不找事，就活像浑身难受的家伙，头疼的摆摆手，让他们都麻利的滚犊子！

        “大根过来，娘再给你揭两个吃，拿好了啊！别让他仨再给骗去了……”

        张春夏爱怜的摸摸家里唯一的老实头子，老受欺负的大根脑袋，有冲刚才表演父慈子孝的三人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们，回头干自己的活去了。

        “哼！告状精！”刘成行把手里自己的锅巴塞进嘴里，冲羡慕看着大根的两个人冷哼一声。一边得意的寻思“乖乖，幸亏现在是过年，才免除一顿骂！”

        四锅馒头全部蒸完，下面就开始包菜包子了！白菜和粉条都已经切好，放在老大的瓷盆里，里面放上酱油和盐，在挖上一小勺昨天刚熬的猪油。

        张春夏拿着钥匙，从柜子里拿出一碗猪油渣，切的碎碎的，一股脑的倒进白菜馅里。

        “咱一块包包子！”

        劈完柴的刘成行洗干净手，讨好的冲媳妇儿呲着大牙笑，他迫切的希望张春夏同意！

        “……那你不能偷吃啊……”

        深知丈夫什么性子的张春夏犹豫了会儿，只能答应。毕竟要是不让刘成行包包子，他就很可能跑去偷吃熬好的枣和红豆！还不如在眼前看着，他还能少偷吃点……

        “那肯定的啊！这馅儿是生的不能吃！”

        刘成行不知道媳妇儿的腹诽，还义正言辞的表示，他不是那样的人！

        “爹……”刘大花看看她爹，暗示。

        “嗯……”刘成行眼疾手快的把手里的油渣塞进大花嘴里。紧张的看看媳妇儿，发现张春夏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包着包子，一点儿也没发现！

        “爹……”

        “嗯……”把刚藏进手心的油渣，不情不愿的偷偷递给二苗。刘成行开始有点担心了，这两个家伙眼太尖了！他自己一共才吃了两块！

        “爹……”

        “嗯……”自家大根，是三个孩子里最老实的了！非常应该分给他一个！

        张春夏停住擀面皮的手，默默的看着越发得寸进尺的几个人，脸阴的快要滴下水来。她默默的想着，要不是过年不能打人，这四个人一人得挨一擀面杖！

        大花迅速察觉到了不对，赶紧老实的开始干活。二苗也紧紧的贴在姐姐身边，努力离爹和大根远远的。

        张春夏顺了半天气，觉得自己不会一张嘴就啐出毒汁来，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刘成行，你是不是当我瞎啊……”

        “！！！”

        往嘴里塞油渣的刘成行惊恐抬头，发现张春夏一脸的波澜不惊，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更害怕了！他开始有点后悔，觉得等过完年，媳妇儿可能会打死他！

        “你们四个，去给我捏窝窝头去！我还就不信了，生窝头你们还能吃下去！”

        “你们给我离枣和红豆泥远点！”

        被赶走的几人垂头丧气的去和玉米面，刘成行看看自家三个孩子，觉得有点冤枉！

        “都是你们几个！想吃不会自己想办法呀！就知道给我要！这下褶子了吧！”

        大花看刘成行这么不甘心，语重心长的开口劝他：“爹啊！差不多行了，这要是都吃了，咱包子不就成素的了么？是吧！再说了，我们仨一人吃了一块，你自己吃了三块！”

        “嗯，也是……你奶那边应该也包包子呢！要不我去看看她们包的啥馅的？”

        刘成行脑袋瓜一转，想出个绝妙的主意，顿时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顶！

        “大过年的，爹你消停一下吧！可别过去气我奶奶了！”

        “再说了，一会儿就得蒸包子了！还有年糕和枣糕，你不吃啦？”

        大花被刘成行这想一出是一出，为了吃的这么拼命的态度震惊了，赶紧安抚他……这大过年的，爹要是被奶打一顿，那可就不好了！毕竟她奶可不惯着儿子！

        蒸完包子，一家人直接吃了半锅，白菜粉条油渣馅，趁热把揉的很劲道的皮一咬，“斯哈！好烫！”可又不舍得松口！白菜和粉条吸进了油渣的香味。

        纯面粉，还放了一大碗油渣包出来的包子，刘家一年就吃两次。大家连话都来不及说，抱起来就啃。大花一口气吃了三个拳头大的包子，连二苗都吃了一个半，刘成行更是一口包子一口蒜，连吃了五个才放慢了速度……

        等蒸完了窝头和红枣糕，终于轮到年糕了！小火熬了几个小时的红豆已经非常软烂，等不烫手的时候把它们轻轻捏碎，加紧红枣和黍子面，捏成拳头大的窝头状，就可以上锅蒸了！

        半个小时的功夫，加满了红豆和红枣的年糕就可以出锅了！那浓郁的豆香和枣香，把大花一家子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就算刚吃了枣糕，也不能缓解这股子挠心挠肺！

        年糕可不能一出锅就吃，那会把舌头都烫死泡，等稍微放凉一点，张春夏拿起来，轻轻的撕成两半，除了刘成行，一人吃一半。

        年糕的粘性太大，一用力就会粘在手上，往嘴里一咬，不小心也会黏在上牙膛，得用舌头慢慢的剔下来。可没办法，再艰难也得吃，因为它实在太香了！一年一度的吃食，每个月都有人提起它，一提起就开始盼着过年。

        “我包了两包枣糕和年糕，大花，你去给你苏老师送去吧！”

        张春夏把油纸包递给大花，让她趁热给苏轻雪送去，这一年，她们两家走的近了好多。苏老师家估计不会做年糕，再说了，大花也说了会给她家送的。

        “大根，拿个筐，把枣糕给你奶送去一半，再拿十个包子，你奶家今年做的胡萝卜馅的，你姐爱吃，拿回几个来，给她晚上吃。”

        “等会儿，再拿几个年糕吧，你大娘不舍得放红枣和豆子，每次做的都不甜。算了，太沉了，成行，你提着送去吧！”

        大花揣起点心，和刘成行和大根二苗一块出门了。等给苏老师送完，提着一包撒子进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就知道！她爹每次去她大爷家就回不来了！估计这会都吃上了！

        撒子分出一半，大花按按帽子，又带上刘老太给她做的棉手套，上她大爷家吃饭去了！

        “大花快进来！我娘放了快十个鸡蛋，今年的包子可好吃了！”

        大娃一见大花，嘴里叼着婶子做的年糕，开口招呼妹妹。

        “你手里提着包啥？你苏老师给什么你好吃的啦？”

        刘成行看见大花手里的大包，两三步走近，拿起来打开一看！嚯，撒子！

        “苏老师真能啊！撒子都会做！香！”

        大家看见这不小的一包，围成一圈就开始掰着吃，撒子这东西，不仅非常费油，还挺考验手艺。反正老刘家这些人，没一个会做的！每年也就刘芝芝从县城带回一些来。

        “你喜欢的胡萝卜粉条鸡蛋包子，吃腊八蒜不？窗台上呢，自己拿去吧！”

        手里捏着几根撒子，高晓霞和刘老太可算顾得上刚进门的大花了。

        “我一进门就盛了……”

        手里端着小半碗绿油油的腊八蒜，大花举给给高晓霞和刘老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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