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爹，你吃过浆糊么？”大花端着一小锅浆糊，低头闻闻，觉得怪香的。

        刘成荫听见侄女这话，“嗤”的笑出声，他拍了拍弟弟肩膀，就开始给孩子们揭他的短。

        “他何止吃过浆糊啊！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包饺子，一眼没看见，他吃了十好几个生的。”

        “哇塞，叔你好厉害啊？生饺子好吃么？”大娃这个吃货和他叔像的厉害，感觉他俩才是亲父子，听见爹说生饺子能吃，立刻开始好奇味道，琢磨着，等一会儿贴完春联，他也找机会尝尝。

        大花和明珠嫌弃的看着好像缺根筋的弟弟（哥哥），撇撇嘴，像大娃浑身散发着毒气一样，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切，傻不拉几的，想也知道，没煮的饺子肯定不好吃，大冬天的，那得多凉啊！

        刘成行一点没发现哥哥刘成荫是在借机笑话他，他仔细回想了下，回答满心好奇的侄子：“可惜那时候太小了，想不起来了！”

        “那咱俩一会儿试试啊！”大娃撺掇他叔。“行啊！”刘成行被挑起好奇心，也想再尝尝小时候的味道。

        “那你们吃完给我说说，是啥味道的？”大花几个小的见有好玩的，开始给他们出谋划策，七嘴八舌的讨论要怎么躲过女性长辈的视线。

        刘成荫看看一脸兴奋刷浆糊的弟弟，再瞅瞅极力递春联的儿子，发现他俩不是开玩笑，他无力的揉揉太阳穴，怀疑自家祖坟是不是哪里不对，要不然怎么一代一个傻子啊！

        再看看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几个，那兴奋的样子，感觉迫不及待的想看那俩傻子倒霉似的起哄！真是傻的这俩只长了个吃的心眼，看热闹的那四个，又是浑身冒坏水！

        “我劝你俩别试……”刘成荫举着对联小心贴好，左右看看，嗯…挺对称。

        “你叔被你爷发现后，可挨了一顿好揍。”

        没听见声音，以为儿子被这话吓住，刘成荫满意的看向儿子。好家伙，这臭小子竟然一脸犹豫，好像被打两下也可以接受似的。刘成行就更不怕了，反正他都这么大了，他娘肯定不会揍他，那他刘成行就无所畏惧！

        刘成荫被弟弟和儿子满脸混不吝的表情气的一个后仰，他看着刘成行“哼哼…”的冷笑出声，

        “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两天，他吃了两天窝头，别说饺子了，馒头你奶都不给他吃！”

        “哇！那我爹哭了么？”手里托着福字的二苗，同情的看看仿佛被刺中死穴，表情瞬间老实的刘成行，好奇的问大伯。

        “哭？那是要了你爹小命！梦里都“呜呜呜…”第二天眼都是肿的！”

        刘成荫看着小牛犊子似的二苗，想起弟弟和他这般大时，瘦的脖子撑不起脑袋，看见什么都往嘴里塞，饿死鬼投胎似的！都长到六七岁了，家里还老害怕他养不活，毕竟那会儿半道夭折的小孩可不少。刘成荫唏嘘的记起，每回他起夜，都习惯性的摸摸一个屋的刘成行鼻子，这破毛病一直持续到他娶媳妇！

        “你们几个别吃了！浆糊吃没了拿啥贴对联！”

        一把从大花手里把锅抢过来，刚升起对弟弟的一腔柔情，一回神就看见这群不省心的，围成一圈拿手指挖浆糊吃！

        “没放盐…没味儿！”大花舔舔烫的有点红的手指头，发表意见。

        “还行，不难吃！是吧，叔？”大娃觉得味道挺好，觉得妹妹大花毛病就是多！

        刘成行对着侄子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对：“纯白面做的，那肯定好吃啊！”

        “爹，我指头疼……”二苗举着被烫着小手，皱着眉头想哭。

        “奥，我手指头也疼，我看表皮温和，谁能知道里面这么烫啊！”

        刘成荫看着齐齐举着食指的这一群二百五，心累的叹口气，端着锅，抬头望向满天红霞，觉得现在的风儿格外喧嚣，空气冷的也带走了除夕的快乐！

        “成行！来尝尝饺子熟没熟！”刘老太拿着大笊篱，捞出一个递给小儿子。

        “熟了！”刘成行直接拿手捏着饺子，直接咬了一口，被烫的呲牙咧嘴。

        “孩子们，拿碗！盛饺子了！”

        不用招呼，所有人早就端着俩碗排队等着了！第一碗只有三个，不用大人吩咐，只要家里吃饺子，必须先端到院子里供祖宗。大娃拿了双筷子横放到碗上，飞快的端着碗往院子里跑，院子中央站定，嘴里就开始念叨。

        “爷，太爷，太奶，各位祖宗，吃饺子了！白菜猪肉的，可香啦！”大娃说着说着，忍不住咽了咽要就出来的口水，举着碗往祖坟方向拜了拜，自觉完成任务，撒丫子就往屋里跑。在外面溜达一圈，碗里的仨饺子正好不烫了，馋的他一仰脖子直接倒进嘴里，啊，香！

        一大张八仙桌上摆了两家的二十来碗饺子，灶上第二锅饺子正煮着，除夕这一晚的两顿饺子，必须得剩下一些，第二天早上热热继续吃，年年有余，好兆头！

        以前的饺子都是菜多肉少，还得吃点三合面馒头垫垫，饺子敞开吃，那是不能够的。不过今年不一样，卖山货让整个刘家村收入多了一倍，光大花家，今年就买了十斤肉！今年的细面也没全卖了，特意剩下不少过年用！

        就算吃了不少炸货，一整天基本没停嘴，刘家人的战斗力依然十足，光大花一个人，就着腊八蒜，吃了整整两大碗饺子！

        等众人渐渐停下筷子，四十碗饺子被十口人干掉三十九碗，就剩下了一碗意思意思。一家人捧着肚子歪在炕头，撑得谁也不想动了。

        大花头枕着靠着墙坐着的明珠大腿，身下的炕被烧的火热，棉袄早就穿不住了，她舒服的打了个嗝，听着大人们聊天，商量过两天怎么走亲戚，怎么待客……大根和大娃约着明天出去早点拜年，说不定还能收到点压岁钱呢！

        “孩子们，穿上棉袄，烧纸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大花被大伯叫醒，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明珠拿着妹妹的棉袄帮她穿好。

        高晓霞看侄女那没睡醒的样子，过去给她把额头上睡出来的汗擦擦：“你等会儿再出去，别吹着风。”

        “嗯……”大花伸手抱住高晓霞的腰，腻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醒醒神儿，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推门去找她的大部队了。

        刘家每年除夕吃过晚饭，就要在供桌上摆上红纸写的排位和各种吃食，粮食酒，在院子里烧元宝磕头，把祖宗迎进家里过年，过完初一，再把排位收起来送祖宗。

        大伯刘成荫拿着棍子在地上画了圈，跪在地上把元宝在圈里点着，从刘成行到家里一众孩子，都按着排序老老实实跪好，肃着表情，一点也没有平时调皮捣蛋的模样，刘成荫边往火堆里扔元宝，嘴里边念念有词，火苗渐渐熄灭，大花跟着大伯的节奏，磕了三个头。

        一站起来，刚刚肃穆的氛围就一扫而空。

        “走，去揪炮仗去！”刘成行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扭头对大娃和大根说。“大花，你去点香去。”

        想起去年过年，奶奶刘老太，拿出一挂快被揪秃了的鞭炮，那一言难尽表情，大花赶紧提醒刘成行。

        “爹，你仨别再摁着一挂鞭炮使劲揪，不是有三挂呢吗？你们一挂揪十个，才看不大来！”

        虽然偷揪家里鞭炮，是整个刘家村的孩子都会干的事，可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呀。唉，也不知道她爹是傻还是懒……逮着一个就使劲薅，好好的一百响的鞭炮，硬是少了一大半！多气人啊！

        刘成行心满意足的揣着鞭炮，领着家里的孩子往大门外走，巷子里已经响起零星的鞭炮声。今天是月底，太阳虽然挺圆，可却不很亮，只有走近了才能看见放炮仗的是谁。

        “成行叔？你上午咋没出来放炮仗啊！”大福看见刘成行，好奇的问，每年三十那天，他这二叔都领着他们这帮孩子一起玩。

        “炸货太多了！”刘成行胆子早就练出来了，他一手捏着鞭炮，用香点着了才往外扔。“啪！”得意的冲着孩子们摇摇脑袋，觉得自己威风极了！

        刘大福每次看见刘成行这一手都会疯狂叫好，村里孩子们会玩的好多东西，都是这个堂二叔教的，他就是大刘村的孩子王，大家都可崇拜他了！觉得他啥都懂！想起上午刘成行的缺席，大福还是觉得挺遗憾……

        “成行叔，我们今天炸冰来着，可好玩了！你没看见，那些碎冰飞起老高了！”

        “我听大娃说啦！开春天就暖和了，今年是玩不成了……明年咱再玩！”

        没过多久，各家各户都有人冒出来放鞭炮，噼里啪啦零碎的声响一直响起……

        “差不多了，下饺子了！”

        远处传来的鞭炮声像是拉开了新一年的序幕，刘成荫把鞭炮挂在大门口的杆子上，大花捂着耳朵看爹上前……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全家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响起的鞭炮，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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