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回宫不久，小妹的眼睛就睁开了大半，只是眼角处还粘着，形状两头尖中间圆，眼珠儿像两粒黑葡萄，乌沉沉地裹着层蓝膜，还常常因为受到刺激流眼泪，楚楚可怜地把人望着，已然初具美貌和可爱。

        在天道无极宫，每日除了练功、处理些事务，奚继仁就是在跟小妹玩，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只要小妹醒着，他就把小妹当个会动的挂件，走到哪里都抱着，连听左右二使汇报也不例外。

        “宫主，这几天属下等人用刑用了遍，吴修成像哑了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硬的不行，属下也试过好言相劝，也是没什么效果。”

        此时小妹正趴在奚继仁膝上喝奶。精致的金盏搁在石雕回纹的宝座扶手上，里面所盛的羊奶不断荡起涟漪，一滴一滴飞入小妹的口中。

        天道左使许宥、无极右使朱煦垂着脑袋不吭声，静静等候宫主发落。

        小妹喝完了奶，奚继仁把她提溜起来，用手帕擦去眼皮里积留的眼泪。最初他不懂，还以为小妹受了委屈，可转念一想，宫里也没人敢欺负她呀，他天天看着，问了周婆婆才知道，小猫崽刚刚睁眼，眼睛脆弱易受刺激流眼泪，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记得擦一擦，不然脏兮兮的，还可能生病。于是他就多了个随手携带手帕的习惯，看到小妹两眼泪汪汪的，就轻轻在她眼角、眼底处按一按。

        小妹张嘴打了个哈欠，露出无齿的牙床，粉色的舌头弯成了小s型，眼睛半眯了起来，浑身软塌塌的，已是困了。吃了就睡，这点她和刚出生的小婴儿没什么两样。

        奚继仁朝周婆婆招手：“带小妹回去休息，不要弄醒她。”

        周婆婆接过小猫崽，应了一声，低着头离开了议事大厅。

        奚继仁微微后仰，倚着椅背，看向阶下那两个没用的东西。他本该暴躁生气，一人送一掌让他们足足难受几天，可小妹趴在他膝头上，他的怒火竟消了大半。所以，他现在冷静的很。

        “本座不听借口，只要结果。从今日开始，你们每天派属下审问吴修成，除了他的命，任何手段任何方法，撬开他的嘴，问出本座要的东西。失败的，就去刑堂领罚，蛇鞭二十；成功的，黄金百两，晋位一级；弄虚作假的，人头落地，全家逐出天道无极宫。”

        奚继仁轻飘飘地吐出几句话，许宥朱煦两人的心具是一沉。这种难度高刑罚重的任务，必会引得天道无极宫上下怨声载道。宫主他老人家武功高强，不惧人造反，可他们二人想要再笼络住人心，就难了。更何况，每天派去审问的，是左使的人还是右使的人呢？

        果然，宫主紧接着说：“你们两个，谁的属下先问出来，本座就赏谁一块玄色夺道令。”

        夺道令，是一块招兵买马的许可令牌，分为赤、玄、蓝、白四个等级，分别能招一千人、五百人、一百人、十人，而且能互相兑换。天道无极宫宫主以下，众宫人想要往上爬，一是要名正言顺得宫主封爵，如天道左使、无极右使，二是要得宫主赐令牌招兵买马扩充势力，手底下有可用之人。

        没有夺道令，谁都不会轻易听你调遣。

        没有夺道令，有人听你的不听令主的，那人得挨罚，是犯错，你得死，是造反。

        天道左使许宥有两块玄色夺道令，组太极两仪队，无极右使朱煦有五块蓝色夺道令，成天地五行旗。论势力大小，许宥稳压朱煦一头。不过他年纪大，攒下的家底比朱煦厚很正常，朱煦年轻，势头凶猛，将来未必不能压过许宥。

        钱彪就是天地五行锐金旗旗下的，手里有三块白色夺道令，因而成立了双斧堂。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所以朱煦能指挥钱彪，不能指挥钱彪自己招纳的兄弟。此条规则，宫主例外。不听宫主号令者，可一律杀无赦。

        一块玄色夺道令，就是五百人。两人几乎同时心动了。夺道令不易得，这是这位宫主新任以来赐下的第一块令牌，一出手就是五百个名额。

        许宥朱煦对视一眼，眼底暗藏防备和敌意。

        奚继仁见状微微勾唇，挥手赶人：“本座言尽于此，滚吧。”

        与此同时，周婆婆抱着熟睡的小猫崽推开了奚继仁寝殿的大门。这寝殿用平整厚重的石块砌成，辅以嵌合造型的木材，雕梁画栋，古拙中透着股精致，粗犷又带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初看时总觉得怪，不过这随处可见的图案纹络，都因岁月黯淡了颜色模糊了轮廓，看不太清了。

        寝殿内摆设简单，一张床，一个蒲团，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几盏灯，两排柜子，其他的便是小妹的东西，漂亮厚实的猫窝，精致贵重的奶碗，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小妹喜欢这种会发光还一推就滚走的圆球，不困的时候常常伸爪子推，然后奚继仁开开心心地捡回来。

        周婆婆把熟睡的小妹轻轻放进猫窝，用棉布盖住她的小身子，离开寝殿关上了大门。

        没过多久，猫窝里出现一抹亮光，亮光逐渐变大变长，勾勒出模糊的身形。亮光消失后，孟戚戚姣好的胴体出现在地上，右脚上还套着猫窝。

        孟戚戚坐起来，把凌乱的长发撩到脑后，观察四周。她扯下右脚上的猫窝，按照原位放好，走到墙边立柜，打开。

        柜子里的衣服大多是黑色或者红色，其它颜色的很少。她伸手翻看，这些应该是奚继仁常用的衣物，不能拿。

        不过有常用的，就有不常用的。

        孟戚戚打开所有的柜门翻找，终于在下面柜子里成摞衣服底下找到一套水蓝色的衣衫，衣料光泽顺滑，样式飘逸出尘。奚继仁不会穿这样的衣服，给她穿却刚刚好。

        孟戚戚笨拙地穿好衣服，挑起一缕头发，微微皱眉。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是生面孔，凡事当以低调为先，浅棕色的卷发，在真实世界很适合，在这里就很突兀了，容易被人记住。

        她找了根绳子，在脑后扎了松松的马尾，将这个突兀稍稍遮掩下。

        穿越过来，脸上的妆容消失，衣裳没了，唯独几个星期前刚做的头发还留着，当真不讲道理。不过不讲道理的何止这一桩？时空管理员003号说要送她金手指，她本来还有点期待，没想到金手指居然是变成幼猫形态的戚戚小朋友，只有四岁的记忆和心智。

        她脑子里亮着个能量进度条，戚戚小朋友和奚继仁发生一次肢体接触，那进度条的能量就往上涨一点，涨满了，孟戚戚才能恢复正常的身体、正常的记忆和正常的心智。戚戚小朋友根本不懂这些，要不是运气好，恰好奚继仁喜欢猫，她怀疑她这辈子都不能恢复人形。

        但……奚继仁为什么要给猫取名为‘小妹’？哥哥也是这么叫她的。戚戚小朋友年幼，又是猫形态，无法分辨奚继仁的五官和哥哥的差异，把奚继仁当成了哥哥，欢天喜地地黏着他，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

        孟戚戚环视四周，将所有东西回复原位，又唤出ai替身放在猫窝中，神色复杂地走出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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