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解决了孟戚戚一事，小妹果然就不再闹腾了。她伏在奚继仁腿上，闭着眼睛假寐，尾巴时不时动一动，似乎把这漫长无聊的军事会议当成了助眠曲，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被奚继仁抱回寝殿都不知晓。

        奚继仁是左想觉得窝火，右想醋海翻波，恨不得立即去无极阁找那个女人对峙，逼她发誓以后不再靠近小猫咪一步。可是小妹伏在他怀里睡得正香，两只耳朵软软地贴着脑袋，小肚子一起一伏，喉咙里偶尔有呼噜声，他怎么也舍不得把她独自扔下，只想一直抱在怀里。

        看着看着，奚继仁脑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既然孟戚戚都能去战场，凭什么小妹不能去？孟戚戚身娇体弱畏寒，要带着许多厚实的衣服、稳固结实的帐篷以及大量的木炭，小妹一身长毛，是最不怕冷的，顶多到时候他把她揣在衣服里捂着；孟戚戚手无缚鸡之力，随便来个人都能弄死她，到时候肯定要人保护，小妹身姿矫健动作灵活，跑起来像风一样，又会爬树又会跳高，何况还有他在旁边；孟戚戚心思深沉，就爱跟他作对，小妹聪明又机灵，听话又懂事。

        何止是人不如猫，在他心里，是连猫的一片指甲，一根长毛都比不上。

        奚继仁越想越觉得可行。

        孟戚戚那个累赘都能带上，小妹当然也能带上。

        想到这里，他没那么气了，满心只有不用和小妹分开的喜悦甜蜜。他决定暂时放过那个女人一马，明天再去找她算账。

        奚继仁轻轻抚摸小猫咪毛绒绒的身体，抬眼望向窗外皎洁弦月，静静等待又一次黎明。

        清晨，小妹在他腿上滚了一圈，还没睁开眼，就喵呜喵呜地叫唤肚子饿。周婆婆早已将猫饭送来，搁在了桌上。

        奚继仁抱着小猫咪走到桌边坐下，看着小妹吃饭，日常嘱咐：“哥哥要出去做事了，你乖乖的自己玩，不要跑下云端，外面危险。”

        小妹百忙之中应了一声，继续大口大口地干饭。

        ——知道啦，哥哥。

        见小妹答应，奚继仁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大步离开了寝殿。

        到了暖阁书房，他先处理了些紧急宫务，翻了翻剩下的呈书，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时候处理都可以。估算了下，离朝会还有段时间，奚继仁起身出了暖阁，下云端，直奔无极阁。

        无极阁门人见了他一身标志性的黑红长袍，吓得魂飞魄散，脚步飞快去了后院报信。

        对着这位无极右使，奚继仁勉强有些耐心，没有直接破门而入，只在门外等着。

        不到片刻，朱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只是发丝有些凌乱，衣裳也不算特别整齐，一看就是起床不久，还没来及整理好衣冠。他理了理头发，抱拳行礼：“见过宫主，不知宫主莅临无极阁，有何要事？”

        奚继仁道：“孟戚戚呢？”

        朱煦一愣，连忙招了个仆人来问：“孟主管可起了？”

        仆人道：“起了，此刻正在练武场跑马。”

        两人顿时都有些惊讶，朱煦微微躬身为奚继仁引路：“宫主，这边请。”

        还没靠近练武场，急促的马蹄声就传进了两人耳朵。两人放眼望去，只见孟戚戚穿着一身碧色骑射服，湖绿的宽腰带紧紧束缚着，霜白的高筒靴因着裙摆起伏若隐若现。她双手紧握着缰绳，身体微微前倾，目视前方，随着马儿节奏在演武场快速奔跑，风带起了她的长发，温柔美丽干练，又反衬出几分妩媚。

        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朱煦问驻守练武场的护院：“孟主管什么时候来的？”

        护院道：“天亮不久便来了，大约有半个时辰。”

        问话的工夫，孟戚戚已然瞧见了场边两人，扯着缰绳停了马，翻身下马，走到两人面前：“属下参加宫主、右使大人。”

        朱煦笑道：“学得挺快呀，已经有模有样了。”

        孟戚戚含笑颔首：“再有两天，就可以试着野跑了。大军出发前，属下一定能练得跟上队伍。”

        奚继仁懒得听两人寒暄，道：“本座找孟戚戚有事，你们都退下。”

        见宫主来势汹汹，朱煦给了孟戚戚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奚继仁硬邦邦地问她：“你到底拿什么东西哄得小妹，让她喜欢你为你说话？”

        孟戚戚眨了眨眼，忍着笑：“我什么都不用做，小妹就会喜欢我。她喜欢我美丽聪明、善良诚实、懂事听话。”

        “放屁！”奚继仁怒不可遏，“这十二个字跟你有什么关系？拿来形容我家小妹还差不多，你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

        孟戚戚突然觉得有些恍惚，时光穿梭，原来她早已面目全非。她垂下头，掩住心底的怅然：“你说得对，是我脸皮太厚，小妹才配得上这样的评价。”

        奚继仁的火发到一半，忽然就继续不下去了：“喂，你伤心什么呀，我说得是事实啊。”

        “是事实。”孟戚戚抬头，唇角翘起完美的弧度，已然将方才的情绪全压进了心底，“宫主大早上来找属下，有何要事？”

        奚继仁挺烦她这个假样子。他微微侧脸，说道：“我是来警告你，平时在云端，离小妹远一点。还有，不准拿杂七杂八的东西喂她，她是猫，吃人的食物伤身。”

        “属下记住了。”孟戚戚有点无奈，“但小妹自己跑来找我，我总不能把她赶开吧。她年纪渐长，总会有自己的玩伴，你都拦着么？”

        奚继仁轻哼道：“反正要拦着你这种心怀叵测的女人。”

        孟戚戚被他气笑了：“哪个人在你眼里不是心怀叵测？”

        奚继仁说不过她，懒得再跟她拌嘴。他叹了口气，正色道：“还有件事，我是来劝你不要去草原的。”

        孟戚戚这回真的愣住了：“你……”

        奚继仁有点不自然：“就当是回报你上次帮我找到娘亲的簪子。”

        “谢谢。”孟戚戚摇头拒绝，“但我要去。”

        奚继仁腾地转过脸，噼里啪啦地教训她：“孟戚戚，你活腻歪了是吧？战场无眼，别以为朱煦给你的几个护卫会为了你舍生忘死，真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他们定会抛弃你跑掉飞快，到时候我可不会救你。”

        “奚继仁，我要跟着你。”孟戚戚实心实意地说，“我能帮你。”

        奚继仁嗤笑：“你能帮我什么？本座有许宥、朱煦两员大将，又有四大长老辅助，此次出征必会大获全胜。你，就是个累赘。”

        “许宥觊觎着天道无极宫的宝座，若时机万分利于他，他未必不会背叛你。朱煦的确不会背叛你，但他想掌控你。此次出征，焉知他不会利用时机壮大无极阁，削弱你的实力，好让你变得更听话。”孟戚戚知道要打动奚继仁就必须说实话，因此分析得非常认真，“但我不会，我不希望你死，不希望你的实力大打折扣。相反，我希望你大败古孛特大汗，安定天道无极宫后方，使它成为真正的西北之王。我希望整个西北边陲，都握在你的手中。”

        “虽然我没有武功，但我有脑子，朱煦信任我，许宥垂涎我，关键时刻，我未必不能混淆他们的思维，使得局势有利于你。即便不能，我也是你安放在无极阁的一颗钉子，一枚暗哨。”孟戚戚逼近一步，直视奚继仁，“我投靠朱煦，示好许宥，亲近四大长老，但我的心只偏向你。”

        奚继仁不禁后退半步，挥袖打散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我早就失去了喜欢的本能。”孟戚戚摇头自嘲，继续说服他：“可即便是别有目的，你应当能看出来，最起码此次出征，我是唯一不会背叛你的那个人。”

        “行吧，反正你总有道理。”奚继仁妥协了，认真道，“可你要记住，当你有了生命危险，千万不要指望着我来救你。今天过来提醒你，已经是极限了。”

        孟戚戚含笑点头：“我明白。”

        奚继仁抬头看天，时辰差不多了，该去朝会了。他干净利落地转身，单手负在身后，大步朝外走。

        孟戚戚盯着他的背影，见他忽然转过身，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孟戚戚眉眼如画，笑靥含情：“就当是命运指引了我，送我来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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