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柠檬蜂蜜水

人生十八年，他最抱歉的一件事，就是错过了那天，齐姣跟他的告别。

        小学生周末不用上课，周思齐整整一天都在等着齐姣回来带他去吃麦当劳。

        快到齐姣快回家的时间点，周思齐迫不及待的跑去小区门口等他。

        远远的，看见齐姣和一个男生并排走来。周思齐躲在小区门口的柱子后，想等齐姣走过来的以后吓她一跳。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后，齐姣就礼貌的告别，“那座位表我回去发给你，你再核对一下后发给班主任吧，我家到了，就先回去了。”

        男生抬手拦了她一下，“齐姣，我有话对你说。”

        齐姣还以为是班里的事情，纳闷的问：“还有其他事吗？”

        男生语气平静，用“今天天气还不错”的语气，一本正经的丢了个重磅炸弹，“齐姣，我喜欢你。”

        齐姣愣了，躲在柱子后的周思齐也愣了。

        “齐姣，我今天说这个话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想让你立刻接受我的告白或者是当我女朋友，我之前有听你朋友说过，你说高中期间不会谈恋爱的，碰巧我也是。而我们成绩相当，以后可以考同一个大学，等到了大学再考虑这些事情。我今天之所以说这话，就是想当你想考虑找男朋友这件事的时候，可以优先考虑一下我吗？”

        齐姣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砸的懵了神。

        半天没等到答复，男生又换了个问题：“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吗，齐姣。”

        周思齐不知道怎的，那一刻心突然很慌乱，他下意识的不想去听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在齐姣开口前，就步伐匆匆的往自己家走了。

        齐姣是背对着他站着，从始至终没能发现柱子背后还有一个其他人。

        周思齐魂不守舍的回到家，锁上自己的房门。

        听到别人跟齐姣表白的时候，他升起一种即将失去齐姣的恐慌。

        他开始情不自禁的想：齐姣如果答应了对方要怎么办？就算不答应这个人，也会答应其他人的吧，或者齐姣就算现在不答应，以后也总归会有这一天的。

        他从心底里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情况。

        直到齐姣来找他的时候，周思齐头一次这样不想见到她。

        他怕齐姣发现自己的异常，更怕齐姣告诉自己一个他不愿意去接受的消息。

        他那时候太小了，慌乱无措的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齐姣。

        他害怕了，所以他躲避了。

        模模糊糊间周思齐听到齐姣要去哪里的事情，他连地点都没有听清，就对齐姣说了“你去吧，我不想见到你“这样的话。

        平常的时候，他和齐姣都说过这样的话，在他抢了齐姣冰激凌或者是齐姣不带他出去玩的时候。

        没有人会把这句话当真。

        偏偏是那样兵荒马乱的一天。

        周思齐自己心神不宁，没有发现齐姣的异常。

        而齐姣以为是自己去京都的事情让周思齐生气不想再理她了。

        周思齐知道齐姣生气了，他那时还有心思去想，下次见面要多叫齐姣几声“姐姐”，给她买多少个冰激凌，齐姣才能原谅他。

        周思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学校都没去。

        齐阿姨还以为是齐姣离开的事对周思齐打击太大了，便也由着他。

        当他知道齐姣去了京都就再也不回来的这个消息时，已经是齐姣离开的两天后了。

        齐阿姨端着牛奶放在他房间门口：“思齐，我知道你齐姣姐姐去京都你很难过，但正常的生活还是要过的，你们还可以打电话、发消息，你这样一蹶不振的不是让你齐姣姐姐担心吗。”

        周思齐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妈，我没事儿，小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少年懵懵懂懂，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年纪里，那颗名为喜欢的种子就已经悄然无息的生根发芽。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明白。

        那个人就从此退出了他的生活。

        当年的联系方式并没有那么便捷，周思齐发给齐姣的消息，再也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

        他偶尔会听到他妈妈跟齐姣的妈妈打电话。

        每当这时，周思齐总会漫不经意的问一句：“小齐姐怎么样了。”

        “齐姣去了寄宿学校，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

        “齐姣考了京都的文科状元，去京都大学读书了。”

        “齐姣当上了他们的学生会主席。”

        “齐姣去外面参加比赛，又获奖了。”

        “齐姣保研了。”

        这些消息一点一点的汇集到周思齐身边，密不透风的包裹着他，于是在填志愿的那张表上，周思齐无反顾的选择了京都大学。

        再见面的时候，那些懵懵懂懂，那些不确定，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他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原来已经喜欢了一个人这么多年。

        -

        出租车缓缓停了下来，周思齐扶着起早下车。夜间的风吹在皮肤上有些凉。

        齐姣短暂的睁开了双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下意识的推开了周思齐扶着她的胳膊，口齿不清的问：“你谁啊？”

        周思齐怕她跌倒，着急忙慌的拽了她一下：“小齐姐，是我，周思齐。”

        齐姣的反应更大了，使劲挣扎着，“你不是，你放开我。”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在腿边的高度，“周思齐只有这么高，你少骗我。”

        周思齐无奈的连声哄着：“小齐姐，你记错了，周思齐已经长大了。”

        齐姣蹲在地上，喃喃自语的问：“长大了？”

        周思齐紧跟着蹲了下去，“对，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们快回去吧，外面好冷的，小齐姐。”

        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齐姣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往前走，她不让周思齐碰，所以周思齐只能虚扶在她胳膊旁边，防止她摔倒。

        折腾了半天才回到家，齐姣现在似乎又清醒了，她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上。

        周思齐也顾不得不能轻易进女孩子房间这件事了，追上去帮她脱了外套还鞋子，又帮齐姣拉开被子，才去客厅给齐姣煮醒酒汤。

        周思齐拉开冰箱看见里面有用玻璃罐封装好的柠檬蜂蜜水，是齐姣喜欢喝这个，所以自己买了新鲜的柠檬和蜂蜜回来做好的。

        周思齐往杯子里放了柠檬片，舀了几勺蜂蜜后，又切开一个新鲜的柠檬挤出来一些柠檬汁，这才用开水冲泡好，端到齐姣的房间里。

        齐姣闭着眼睛躺在枕头上，呼吸轻微的起伏，开了灯后，齐姣似乎是感觉到了光亮，被这光亮扰了眠，她下意识的把被子往眼睛上扯。

        周思齐把柠檬蜂蜜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帮她把被子拉开，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齐姣脸颊就被闷得有些红。

        “小齐姐，喝了蜂蜜水再睡好不好，不然明天胃会难受。”

        齐姣没理。

        “小齐姐，醒一醒，我们喝了后再睡觉。”

        齐姣烦躁的翻了个身。

        周思齐凑近了一点，右手从齐姣的脖子下穿过，使了力气直接把齐姣揽起来，齐姣不耐烦的一个侧头，靠在周思齐的锁骨处。

        似乎是觉得这个地方很舒服，她索性不动了。

        她不动了，周思齐也全身僵硬的不敢动了。

        他觉得自己浑身燥热。

        想出去跑个步冷静一下。

        齐姣的呼吸打在他的锁骨处，浅浅的却让他心底发痒，喉结轻轻滚动，周思齐镇定自若的微侧过身子把蜂蜜水端过来，叫她：“小齐姐，喝一口吧。”

        齐姣依旧没反应。

        周思齐把玻璃杯递到了齐姣嘴边，柠檬和蜂蜜的香气很浓郁，齐姣坐起来睁开了眼睛。

        周思齐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小齐姐，把这杯蜂蜜水喝了吧。”

        齐姣动了动手指，触碰到杯子的那一刻又垂了下去。

        周思齐生怕齐姣没力气，摔了杯子是小事，万一蜂蜜水倒在床上，就彻底没办法了。

        “小齐姐，我拿着，你喝吧。”

        齐姣也没再挣扎，她就着周思齐的手喝了这杯蜂蜜水。

        周思齐托着齐姣的肩膀，把她放在枕头上，不放心的问：“小齐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齐姣把右手的胳膊搭在眼睛上，她睡觉是不能有任何光亮的：“太亮了。”

        周思齐立马起身关上了灯。

        卧室的等关了，客厅的还开着，但离得远，只是隐隐透过来一点昏黄的光亮，只能照到房间门口的地板，照不到齐姣。

        窗帘还开着，周思齐怕早上的自然光照打扰齐姣的睡眠，于是走过去帮齐姣拉上了窗帘。

        就着客厅里隐晦的灯光，周思齐看着齐姣安静的面颊。

        在和齐姣断了联系的这些年里，除了一开始后悔不已的到处找齐姣的联系方式外，后来，他其实没怎么刻意的再去想起齐姣。

        可这个名字、这个人就像是一根刺，始终扎根在他心里。

        在那些很偶然的场合里，就会突然的冒出来。

        商店出了最新款的冰激凌，应该会是齐姣喜欢的味道；小区不远处新开了一家游乐园，想和齐姣一起去；麦当劳的新套餐看上去还不错，齐姣还欠她一顿呢；初中学校是齐姣之前就读的，优秀毕业生的照片里一眼就看见了她；要分班了，齐姣学文了，应该很有意思吧；运动会，如果齐姣在的话应该会参与项目的吧。

        那些细枝末节的所有事情，因为齐姣这两个字似乎有了别样的含义。

        每一个场合都和齐姣无关，但每一个都带着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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