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联手克敌2

这声音在半空中带着层层回音，可见内力深厚。声音不远，似乎就在他们头顶，出声者该是就在附近才对。可每个人抬起头惊慌地四处乱看，硬是看不到发声者的踪影，众人又是骇然，又是羞愧，这场拼斗他们俨然是已经输了，否则那人要是在暗中向他们偷袭，那还了得！

        别人没看到那发声之人，穆长生却是早已看见了。

        本来刚刚莫九州他们从大庙中跃出时，穆长生就要上去相助了。但他刚要跳出，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西南边一株大桑树上横坐着一人。

        那人身形颀长，一身红衣，衣角被夜风带起，在夜空中猎猎翻飞。

        穆长生蓦地想起一人，全身一震。他怕这人趁莫九州等人在打斗之中没有防备，突然出手，那么他们万万抵挡不了，此乃凶险万分。是以他只得按兵不动，一双眼睛却死死盯在那红衣人身上，只要他出手偷袭，自己便立刻上去阻挡。因此他虽然身在大石之后，但双拳紧握，掌心出汗，心中实是紧张万分。

        莫九州凝了凝神，朗声道：“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躲在暗处，却不现身？”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好整以暇，悠闲之极，和此时此刻众人拼死血战的场面毫不相称，甚至带着三分笑意：“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晚上，怎么是躲？大侠要我现身么，好说，好说。”

        他声音拉的悠长，第二个“好说”声音未落，莫九州便看到一个红衣身影从黑暗处飘出，他见那人身在半空，犹似鬼魅，下一刻却已经落到自己身前三丈之处。这一飘一落，只在瞬息之间，这等轻功，便是五弟穆长生也远远不及，不由得握紧长剑，全神戒备。

        一想起穆长生，莫九州心中一凛，暗道：“怎地这么久不见长生，莫不是也被他们掳了去？”想到这里，他恨恨地盯着那红衣人，持剑护在身前道：“阁下便是乾坤宫主人——独孤玄吧？”

        那红衣人大笑几声，道：“莫大侠果然认出我了，说起来咱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九华山五侠与我乾坤宫倒是缘分不浅。”

        莫九州此时与他正面相对，一眼就认出他们从前陪着骆小舟上街套圈时，那遭到官差驱赶的白衣人便是他，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便是名震江湖的大魔头独孤玄。此后在余家庄后花园，地道被炸开时，他曾见此人和叶蓁一起从地道中走出来，那时也全然未想到他的身份。

        然而独孤玄这话听在其他人的耳中，难免有人便侧目向莫九州打量起来，心中斟酌着那句“说起来咱们已经见过好几次”，心中暗想原来莫九州等人已经见过独孤玄许多次，那么对他的武功路数总不可能丝毫不知，怎么之前却半个字都没听他提起过？

        莫九州却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心思，他虽然见过独孤玄好几次，但见过和认识毕竟是两码事，他早就见过，却是今日才认识。

        他性格沉稳，诸般情绪都不流露于表面，冷冷地道：“独孤宫主将各门派的人掳去，各门派可没得罪独孤宫主啊。如此行事，在江湖上未免不合规矩吧？大伙儿今日上山，就是请独孤宫主放人的。”

        独孤玄点点头，朝莫九州伸出一只手，道：“嗯。那么，东西呢？”

        莫九州神色一僵，道：“诸位朋友可没从乾坤宫拿走什么东西，不知阁下此言何意？”

        独孤玄脸色一凝，森然道：“莫大侠这是在明知故问？难道你今日来恒山，不是用那半卷独孤心法来换人的？”

        莫九州神色一凛，不卑不亢道：“那半卷独孤心法乃骆家庄庄主所留，骆家庄已给人血洗的干干净净，那半卷独孤心法自然要遵从骆大侠遗愿，在武林大会中呈出。”

        独孤玄听得这番话，目露寒光，连连点头，冷笑道：“好啊，好极了。”

        他负手而立，意态闲闲，虽然在冷笑，但双目微阖，并非攻击之态。因此在场的几百人中，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忽然出手。

        独孤玄骤然之间身形移动，面上冷冷的笑意尚自未散，便已晃到万云罗近身之处，万云罗双眼猛地睁大，还未叫出声来，便被独孤玄一手抓起，狠狠甩了出去。

        此时三大门派的人均在场，大家方才恶斗时虽然也有受伤，但没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他摔得这么狼狈。万云罗摔在地上，涨得满脸通红，想要起身还击挽回几分颜面，但对方是独孤玄啊！即便他不出手，万云罗光听名字也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再去还击，只怕下场更是丢脸万分。

        他正尴尬之际，独孤玄目光森冷地看着他，居高临下道：“太虚观的高徒，果然好身手！哼！现在你自己选吧，要死还是要活。”

        万云罗听得他第一句话，面红耳赤之下几乎就要站起来与他拼命，但他第二句话说出，万云罗却听得如坠雾里，十分的摸不着头脑。

        但听独孤玄对众人放言道：“不只是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自由选择你们的生死。要死的，我立时就可以成全你；要活的，现在便放你走路，让你们自由下山。”

        独孤玄说话时目光如寒光利箭，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每个人与他相触都是浑身一凛，无端的气势矮了一截，竟不敢直视。然而他这话说完，众人小心翼翼地面面相觑，他们均以为今晚必会大战一场，刚才看到独孤玄的轻功以及甩出万云罗的那一招，更是笃定今日凶多吉少，说不定就要全都死在这山头上。

        但是他说要活命的，现在就可以立即下山。

        那是什么意思？

        原来独孤玄本意是扣留所有门派的首脑，让他们自己奉上独孤心法，前来换人。没想到他们会拉着九华山五侠一起来救人，独孤玄想九华山五侠一定知道心法的下落，只要留下这五个人，就和留下心法是一样的。至于其他人，在这一瞬间倒变得可有可无了。

        峨嵋派一名领头弟子李尘风迟疑道：“独孤宫主，你方才所说咱们可以下山，那是什么意思？”她顿了顿，大着胆子问，“有什么条件？”

        独孤玄斜眼相睨，淡淡地打量她。李尘风心头一阵紧张，脚下后退一步，却听独孤玄道：“是了，我倒差点忘了。”

        李尘风猛地抬头，见独孤玄身形不动，口中唤一声：“夏珏。”

        之前被穆长姝暗器打中的黑衣人恭声领命：“是。”

        莫九州侧目看向夏珏，心道：“原来他就是‘天痕刀’夏珏，难怪身手如此了得！瞧他那把薄薄的弯刀，江湖上可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丧命于那刀下。”

        而夏珏应完一挥手，众人愣怔片刻，个个睁大了双眼，大声呼喊，心情激动。

        原来夏珏命人带上来十几个人质，有穿道袍的，有着短褂的，正是之前被乾坤宫抓走的各派首脑人物。

        那李尘风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师父静安师太——便是峨嵋派掌门人静慈师太的师妹。她欣喜地颤声道：“独孤宫主这是，要放我师父离开吗？”

        独孤玄微微一笑：“是啊。不止峨嵋派，其他门派的人也全都可以离开。”

        在场的人听到这句话，无不眼睛发亮，就连被擒的苍穹道长、静安师太、崆峒派掌门马恩光以及莫九州等威望极深的人也免不了露出震惊之色，摸不透独孤玄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独孤玄那话却是没有说完，他话锋一转，望着莫九州笑道：“人人都可以走，只要九华山五侠留下。”

        他向四周一望，歪着头笑问，“怎么不见四侠和五侠的身影？危难之际，那两位逃得好快。”

        莫九州一听，立刻知道五弟穆长生并没有被乾坤宫抓去，他想穆长生聪明机警，若是他没有陷入敌手，尚有可能将他们救出去。于是大声叫道：“只要我五兄弟中有一人平安，必会想方设法为我们报仇！邪魔外道，别说我们三人都在这里，就是我莫九州一人，又有何惧！”

        大石头后面的穆长生心被猛地一提，暗想：“大哥这是在提醒我，万万不可自不量力，白白将自己搭进去，让九华山五侠落个被一网打尽的下场！”

        独孤玄哼的一声，不去理莫九州。他站在中央，月华满地，冷月如霜，月光清冷地落在他的红衣之上，更显得诡异凄迷。

        他缓缓踱步至苍穹道长、静安师太等人身前，每走一步，周围的人便自动或退后或散开，苍穹道长几人却是屹立不动。

        独孤玄淡淡地道：“你们是离开呢，还是陪五侠一起留下？”

        夜晚霜寒重，风声过耳边。除此之外，谁也不发一声，整个山头虽然站满了人，却是万籁俱寂，死气沉沉。

        苍穹道长等人虽不明言，其实心中也早生了退却之意。他们并非害怕独孤玄，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十之八九不是独孤玄的对手，但他们每个人在江湖上都是成名人物，绝不愿意向邪魔外道低头认输，然而今晚情况又是不同。

        一来他们都是中了毒被扣押过来的，身上可以说没有半点功力，别说打架，走路多了都要气喘，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要弟子们保护自己。

        二来也正是因为这么多弟子在此，他们才会有所牵制，毕竟他们能够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却不能让门派中这么多人一起丧命。

        大家心中各有计较，一时间谁也无法立刻开口。可李尘风知道静安师太性格强硬，最讨厌受人逼迫，她怕师父忍不下这口气，马上就要开口回绝叱骂，左右看看，急着抢道：“独孤宫主，你是江湖上大有名头的人，既然已经放出话来，那是不会反悔的了！既然如此，峨嵋派就不再叨扰了，我们这就告辞下山。”

        李尘风此言一出，穆长姝登时扭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目光逐渐扭曲，像在看着什么极恶心的事物一般。

        李尘风被那目光盯得浑身一颤，却不理睬，转过头跑到静安师太面前跪下道：“师父，方才破庙中一战，已经死了十数位师姐师妹，请师父眷顾剩下的弟子，咱们都丢了性命不打紧，但眼下峨嵋派正是正是紧急之际，若是今天大家伙都不能回去，峨嵋派岂非遭受重创，师父！”

        李尘风一个头磕下去，静安师太神色冰冷，眼中却已显出动摇之色。李尘风最清楚怎样的话对师父最有用，她用门派的兴衰存亡来说服静安师太，是最好的办法。既能显得她深明大义，处处以门派为先，又能表明她情非得已——这是为大局着想，可不是她李尘风贪生怕死。

        “扑通”一声，万云罗奔到苍穹道长身前，猛地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头，泪水长流：“师父，弟子能再见您老人家一面，便是粉身碎骨也没有遗憾了！师父乃义薄云天之人，弟子不敢求师父就此下山，却也却也不忍见师父”

        说到这里，万云罗泣不成声，忽然他眼中现出凛然之色，“弟子先走一步，来世再报答师父大恩大德！”

        说着，万云罗竟飞身朝一棵大树奔去，那大树已逾百年，要七八个小儿联手合抱才能围住，万云罗这一撞上去，哪还有活头？情急之下，苍穹道长本该出手去救弟子，奈何他武功尽失，只能面色仓皇地连声叫万云罗停下，然而万云罗像是心意已决，对师父的叫声充耳不闻，一头直往大树撞去。

        这一下变故，在场众人万万没有预料到，大惊之下，个个立在原地，都忘了上去拉一把。只有独孤玄噙一抹冷笑，静静地负手立在一旁注视。

        眼看万云罗就要血溅当场，一场惨祸立时便要发生，忽然，一个人影冲了上去，及时拉住万云罗的后领，这一刻他离那棵粗壮的古树仅有一尺而已。

        待万云罗看清是谁拉住他以后，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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