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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这边谢蓁忙着做孩子的肚兜送去周茜那边做贺礼,那边徐述正在宋宜年家中向他请教文章。

        徐述出自侯府,自小受的教育并不差,眼界格局也比一般的同龄人要开阔些。只是他毕竟从小就金尊玉贵的养着,又没有如何去民间历练探访,写的策论文章虽然文采斐然,但在宋宜年这样为官多年的人看来还是有些稚嫩,需要多加打磨。

        “你如今才弱冠之年,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也不简单,莫灰心。”

        宋宜年抚了抚长须,清瘦的脸上露出丝丝柔和的笑意。对这个侯府出身的学生,他非常满意,若无意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超过自己应也是大有可能的。

        “老师方才讲的学生都记住了,今日又叨扰老师许久了,时候也不早了,学生便先回去了。”

        虽然刚刚宋宜年道出了文章的不足,但徐述脸色分外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他躬身行了个礼,准备回去。

        宋宜年点了点头,已经下午了,手上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也就不留他了。

        书房的门却被轻轻扣响了几下,继而从外打开了,一个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少女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少女身姿纤细如柳,婷婷走来,姿态大方,看着养眼极了。

        她的长相也分外清秀,标准的鹅蛋脸,下巴处微微圆润,再加一双水盈盈的大眼,整个人都透着股少女的娇俏。

        “爹爹,景行哥哥,先歇歇吧,这是厨房刚刚做的点心。”

        宋书蓉将茶和点心放在一旁的圆桌上,娇俏的面庞带着些笑意,眼神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停在了徐述身上。

        她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般的儿郎,似乎无一处长的不好,无一处不精妙,难得的是他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难言的气质,多一分将过于英气,少一分将过于柔弱。

        更莫说,他还年纪轻轻就已经满腹学问,自家父亲平时并不轻易开口夸人,可上回他来过后,父亲便说此子有状元之才。

        十四五岁的女孩,心很难不波动。

        徐述听了她的称呼,眉暗暗皱了皱,“多谢宋姑娘一片好意,今日叨扰已久,已结束了,便不留了。这点心,宋姑娘便陪着老师用些吧。”

        他的声音清冷冷的不含任何感情,面色一如既往疏离又有礼,一点也不顾忌面前少女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

        说罢,又朝着宋宜年拱了拱手,“老师,我便先走了。”

        虽然认识的时日不算长,但宋宜年已经深深的知道了,徐述并不是一个多么热情的人,对待旁人,他处处守礼让人挑不出错,但也不亲近。哪怕对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老师,也是毫不谄媚。

        自家女儿的心思他并不是毫不知情,但宋宜年并不赞成。

        “你简直愈发没有规矩了,就这样直接进了我的书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没有家教呢。”

        宋宜年板着一张脸假做呵斥,想要教育教育女儿,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走出房门的徐述应该还听得见。

        但宋书蓉自小被家里众人宠着长大,对自家父亲的性子更是摸了个透彻,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挑了挑眉。

        “我敲了门,而且又没有外人。”

        她一边说一边将点心端到父亲身边,心里却不忿自己一来徐述就走了,下回再想见他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自家女儿的心思,宋宜年并非不知道。只是他半点也不赞成,暂且不说徐述已经成婚,便单侯府子女众多,徐述只是一个庶子这点,他便不可能让女儿嫁进去。

        勋贵之家,最重外在的规矩体面,自家女儿从小便被宠坏了,根本不可能适应那种生活。更莫说深宅大院,总有许多鸡毛蒜皮、勾心斗角之事。

        宋家是清贵人家,世代书香,不指望以儿女婚事去攀交情,只望寻个门当户对、家世简单些便好。

        “你也渐渐大了,行事规矩些,这书房下回便不要这样直接进了。”

        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又是一路被自己宠着长大的,宋宜年并不忍心把话说重了。

        女孩儿把端盘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不小的声音,娇俏的脸蛋露出几分不悦,“爹爹这是何意,往日我都可以进你的书房的,再说我又没有捣乱。”

        院里那个清俊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宋书蓉心里越发气呼呼的,觉得就是因为父亲在场,景行哥哥顾忌脸面,这才不好意思对她热络些。毕竟还没哪个儿郎对她这样冷淡,她对自己的魅力一向很有自信。

        女儿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宋宜年怎么会看不懂,他觉得还是该同妻子说一说,让她敲打敲打女儿。一个闺阁女儿,痴迷一个已婚男子,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

        冬日天黑的早些,徐述回到长乐堂,天色已经很暗淡了,屋里燃起了烛火。

        谢蓁还在内室做肚兜,柔软的布料上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活灵活现,很是精巧。

        “你做这个干什么?”

        他走路似是没声音一样,突然发出声来,谢蓁吓了一跳,先没反应过来,看清眼前人是他后,嗔怪地看了一眼。

        “送给二嫂的。”

        说完也不搭理正在脱大氅的徐述,只继续手上的活计。

        周茜这是头胎,府里上下都很重视,作为妯娌,理当送些什么聊表心意。孕妇的吃食难免更细致谨慎,再加上她身份贵重,等闲的东西想必也看不上。谢蓁想倒不如亲手做些肚兜、虎头鞋之类的,再添些旁的小物件,既省心又妥帖。

        “我日日都看到你在做这些,下面的人难道做不完,不伤眼吗?”

        徐述拿起一个已经完工的肚兜,摸了摸布料柔软,走针细密,应当很费了些功夫。他想不通为什么她日日做这些竟好像是做不腻似的,如今还给周茜腹中的孩儿做这个。

        只是他自然不懂,闺阁女子的生活本来就单调无聊。若不做些女红,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就又少了一桩。

        “我也无事,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谢蓁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只是也没搭理徐述,而是又从一旁找着什么,几息后,她终于从众多做好的东西里翻出了一双护膝。

        “刚做好的,用的上好的皮子,该是很暖和的。我估摸着春闱时,天还冷得很,应该用得上,你先试试合不合适,若不好,我再做。”

        徐述接过她手里的护膝拿在手里瞧了瞧,皮子是上好的皮子,边角还绣有暗纹,做的很暖和妥帖。

        他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也没动,谢蓁以为他不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反正时日还早,我再给你做双精致些的。”

        虽然他一贯在吃穿住行方面不言语,但谢蓁毕竟和他一起生活过几年,还是知道的,大多数时候这不是一位好伺候的爷。

        所以若真是不喜欢这双护膝也是有可能的,再做一双更好些的就是,无非再多花些功夫,她心里倒没什么波澜。

        “我很喜欢,只是想起了一个人,她从前也给我做过护膝。”

        他的声音突然无端透出几分凄凉与伤怀,眉眼间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谢蓁眼里的徐述一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很少将自己真实的心绪表露出来,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好奇那个人是谁,竟能将他的情绪牵动的如此剧烈。

        但徐述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他蹲下身来,将护膝绑在腿上,但大概是很少做这些事情,他绑的不紧也不够服帖。

        谢蓁在一旁瞧着,忍不住蹲下搭了把手,徐述停了下来,看着她系。她的手虽然小,但力气不算小,将系带绑得紧紧的,严实的贴着衣袍里的中裤。

        暖意好似一下子就涌来了,从腿部传至四肢百骸。

        谢蓁刚刚站起来就被一双手搂至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头被迫埋在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畔。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端,黑亮的秀发中一股不知名的清香味道飘至鼻翼,沁人心脾。

        一双有力的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隔着几层衣衫,谢蓁仍觉得有些不自在有些痒,身子扭了扭。

        “夫君,你放开吧……我去叫人准备晚膳,你想吃什么?”

        声音软软的,一点脾气也没有,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想欺负。

        徐述不放,心下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你就不想问问我,那个人是谁吗?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日日变着法的让我吃这吃那,是想把我喂成一个大胖子吗?”

        谢蓁来不及辩驳就已经被堵住了口,他的吻来得有些急,又有些凶,好像在宣泄着什么情绪。

        两人的身高相差有些多,这样急切的吻,谢蓁只能被迫抬起头承受。这段时日,他们的亲热很多,她也越来越能接受他的亲近,只是这会儿是真的有些难受。

        好不容易,他终于停了下来,谢蓁急促地呼吸着,稍稍平静了,就自觉站的离他远了些。

        这动作落在徐述眼里,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走到她面前,想看看她被亲得娇艳的唇。却不想,谢蓁也跟着退了几步,眼里一片抗拒就是不想给他看。

        见她这样,他也不好再继续。

        “你弄得我好疼。”

        她并不是撒娇,只是话说出口不自觉透着一股委屈,让人心软心疼,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弥天大错事般。

        两世为人,谢蓁并不是什么真正十五六岁的女子,对旁人无论什么事情,她总能应对得体。唯独对他,总是不自觉就软弱了些,时常有些孩子气,大概是因为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会纵容她,所以就有些肆无忌惮吧。

        便如此刻,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矫情小气。

        徐述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将护膝收好放在一旁。

        可见她半天立在那里不动,还是忍不住上前揽住她的腰肢带着人往里走。

        一直走到他的衣橱旁才停下,他松开搭在她腰上的手,打开柜门,从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谢蓁替他收拾衣服时曾见过这个楠木盒子,只是一来她不想在未经他同意时私自打开,二来上面有个机关锁,她也确实打不开,故而一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只是光盒子就这般精致,想来里面也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徐述的手指不知道怎么划拉了几下,那个机关锁轻响了一声,然后盒子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牌,雕刻成梅花饰样,活灵活现,一丝杂色也不见,在昏黄的烛光下越发显得温润皎洁。

        “这是我生母留下的,这东西应该许多年了,我今日把它交给你。只是……不能戴出去,最好也不要让除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此物。”

        他把盒子递给谢蓁,也不解释缘由。

        “那个从前给我做过护膝的人也是她,只是她没你做的好。”

        他语速很慢,脸上还带着笑,一向冷清的面容此时添了几分人气,只是谢蓁却越发看不透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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