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腊月底京城下了几场大雪，天冷得可怖，阴风怒号，谢蓁懒得出门，徐述也整日陪她在屋里待着。

        其实按理说年底朝中封印，正是各位朝官四处走动的好时候，然而今年封印前朝上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皇帝陛下染了风寒，卧床修养了好几天。

        今上年岁本就不小了，一场风寒过后眼见着更是越发衰老，两鬓的银发早些年就已经藏都藏不住了，而至如今脸上甚至已有了褐色的斑斑点点，说是垂垂老矣也不为过。

        朝中有识之士忧心忡忡，自然而然会再提立储之事。本来朝臣们都唯恐皇帝再次发怒，可此次却不同了。皇帝虽然没有明言，可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抗拒了。

        大臣们的心思都开始活络了，但到底立谁现在仍旧不明朗，皇上确实更偏爱贵妃所生的幼子荣王，可是荣王除了逢年过节赏赐比兄长们多些，别的也没什么，甚至到如今也没个正经差事。

        而其他皇子大多还在六部衙门挂了职，手上多多少少有些可见光的权力，而且母家也比荣王尊贵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样一比荣王好像也没什么胜算，但立储毕竟皇帝说了算，皇帝陛下的心思谁猜的透？

        大臣们心中再多盘算也不敢提到明面上，便是已经择定明主了，这段时间也要蛰伏，明面上的走动不能再有了，若是此时被扣上一顶结党的帽子，全家九族都不够杀的。

        徐述乐得自在，他是新科状元，又是世家出生，夏天随史达去两湖治水又在皇帝面前露了脸。所以哪怕与荣王有名义上的连襟关系，其他几位皇子也想笼络笼络，都派手下人向他示过好。

        他觉得不胜其扰，可又位卑言轻，哪一位也不能轻易得罪，如今这样倒好，谁也别找他。

        谢蓁不知道他的烦恼，但是他日日在家陪着她，她却是非常高兴的。早上睡懒觉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反正有人做伴，而且某人的脸皮似乎比她还厚。

        只是到了二十六这一日，她却得到了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消息。

        荣王妃谢姣小产了，而且不知因为何事触怒了荣王，这位爷在妻子小产后也没有去上房看望。而宋书蓉这个消失在谢蓁视线里很久的人却再次出现了。

        谢蓁从来对谢姣没有好感，但也忍不住有些感慨。此次她小产也是超脱了前世的事情，如果没记错，她这一胎应该也是一个小王子，谢姣的儿女缘挺好的。

        宫里在除夕这日设家宴，各位皇子公主都携家带口地去了，但荣王却没有带自己的正妻嫡子，只带了宋书蓉。

        宋书蓉是侧妃，已经上了皇家玉碟，虽然也勉强可以出席这类场合，但正经的荣王妃还健在，且如今还卧床坐小月子，按理说她这个妾妃怎么都得低调谨慎些才是。

        可人家偏不，不仅和荣王一起出席皇室家宴，还着一身茜红的锦裙，满头钗环贵气逼人，几位王妃都比不上。

        纵然旁的王妃平日也没见得多喜欢荣王妃谢姣这个妯娌，但她们肯定更讨厌似宋书蓉般乱出风头的妾妃，而且下贱的妾妃如何能与她们同席。

        一晚上，宋书蓉不知道吃了多少记眼刀，但她却分毫不在意，仍然淡定地坐在荣王身边。甚至连婆婆高贵妃目露寒光看过来时，她也能微微笑一笑以做回应。

        家宴上这一出，初一这日就传遍了各府，眼下这辰光各位皇子的点滴小事都不能轻视，何况荣王突然作践王妃谢氏，难道是谢家惹了他？

        皇帝虽然不至于去管已成年儿子的私事，但若皇子德行有亏，比如宠妾灭妻，皇帝自然也可以申饬。

        大臣们有些期待皇帝是否会有所动作，也好借此探一探皇帝的心思，但眼下毕竟是年节，家宴之后，皇帝就独居在寝殿中修养，谁也不见。

        但这些离谢蓁的生活很远，她只知道新的一年又到了。

        离她重生回来，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了。这一年来，她过得快活自在，是从前许多年都没有过的。

        这样的日子，她非常珍惜。

        初一这日，天蒙蒙亮，她就醒了。身旁的徐述还熟熟睡着，她不由自主看了过去。他真的是个好看的男子，眉目硬朗，又不失柔和，唇薄微微翘着，有一分冷清又仿佛时刻在撩动你的心弦。

        外面炮竹声又开始了，他大概是被吵到了，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睛也眯了眯，似乎要醒了。

        于是下一刻就真的对上他那双仿佛沾满了浓雾的眼睛，他的眼迷蒙着，深深的雾气遮挡了清醒。

        “夫君，新岁安好！”

        谢蓁枕在他胳膊上，声音清越，一脸笑容地向他拜年。

        这模样落在有些迷离的徐述眼里，活像向长辈讨压岁钱的小孩儿，他伸出另一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神情慵懒地看了看她。

        “嗯，新年好，给你准备了红封，待会给你。”

        谢蓁媚瞪了他一眼，她难道是在向他讨要红封吗？

        她就势抓起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一口。

        哼，不解风情。

        “反了天了？大年初一，就咬你夫君，爷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怕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他被咬的一激灵，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气势汹汹地放出狠话，然而眼角的笑意还是露出了他此时的愉悦。

        谢蓁一听他的话就开始躲，但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旋即就被压在了身下。

        “夫君，我错了。”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开始卖乖。

        今天大年初一，怎么能继续赖床，外面一大堆事等着呢。

        但徐述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她糊弄住了，听了这话，也不过淡淡看她一眼。然后手就开始停在她腰眼处。

        谢蓁怕痒，纤腰处尤甚，他稍稍一动，她就痒的不行。

        “我真的……错了，你的手快拿……开。”

        她热不住呵呵地笑着，一边说一边用力挪他的手，但她的力气在徐述看来不过小猫挠痒。

        他手继续动她的腰肢，身子也压的更低，直至堵住她的唇舌。

        大好的时光，何必浪费在别的杂事上。

        春节一过没几日，就复印开朝了。

        皇帝没有如朝臣们期待的那样对荣王的私事表态，但谢蓁却隐约知道谢姣似乎触了荣王的逆鳞，彻底失宠了。

        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但是初二那日省亲，谢姣在坐小月子没有回来，荣王也没来。

        但是荣王府也没有派任何人过来问候这边的尊亲长辈，嫡母王氏很是恼火，当着众人的面都发了两句牢骚话。

        祖父永康侯却只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胞弟谢临却偷偷和谢蓁说，谢姣似乎嘴上犯禁惹了荣王，似乎是关乎宫里贵妃低贱的出身，若是这样便是谢家想替她撑腰都不占理。

        毕竟谢姣也不是稚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心里早就有数。

        谢蓁没什么反应，谢姣的事与她无关，但胞弟晓得去打听，她也算放了一点心。

        “年后去了书院便好好学习，家里的事就再莫管了。”

        谢临过了年之后就要去明山书院了，徐述猜的不错。他确实有这个本事考上，而只要他考上了，哪怕嫡母不想让他去，祖父也不会坐视不管。

        “姐姐放心，我一定用功学习，早日取得功名。”

        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还没完全变声，嗓音听着仍然稚嫩，可是却又坚定不已。

        谢蓁笑了笑，她对弟弟有信心。

        初十这日，谢蓁正在暖阁给徐述做新的长袍，他却突然回了。

        比以往都早，而且脸上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屋里的丫头很有眼力见都退了出去，谢蓁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他自己就说了。

        “蓁儿，外放已经定下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又有明显的兴奋。

        谢蓁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也忍不住心神荡漾。

        他们可以离开京城了，她也可以去外面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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