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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枇杷熟了7


“夭寿啦!有人跳井啦!”

        我揉了揉耳朵,嫌吵,四周光线黯淡,便拔下玉梳,以魂灯照明。那井底水浅,长了许多芦苇,荡间藏着流萤,受了魂灯之光刺激,浩浩荡荡的现了身。

        我立在浅水中央苔石上,凉风寂寂,芦苇绒绒,萤火如星,略抬头,但见无邪兄从天而降,蓝衫银簪。身法有些俊,甚俊。

        哪天混熟了,可找他讨教。

        我打芦苇丛捞起那蒙尘的避水珠,他甫甫落稳了身,见了我手中之物,眉间褶皱舒了些许,淡淡道,“上去吧。”

        原来,他也以为,我跳了井。这才下来救我。

        我与无邪兄双双落地,院内,那清风仍处在目瞪口呆之中,手里拿着无邪的荇篮,结结巴巴,“这珠子这珠子是”

        “是是是我的。”我将避水珠收进袖子里。

        他结巴的更厉害了,“打打打劫”

        无邪听不下去,眸中天光正盛,“我劫的。”

        清风顿时施了礼,“劫的好,劫的妙,尤其这一男一女,搭配得好,搭配得妙。”实乃俊杰。

        俊杰夸完,便噤了声,乖乖立在一旁,偷偷瞧了瞧我,又瞧了瞧无邪。

        我问道:“凤十一死哪去了?”

        清风:“我只知,他说要出去躲清静实在不知具体死在哪儿了”

        躲清静躲清静本神今日大智大慧。

        “北荒竹林。”

        我与无邪兄异口同声。

        “你怎会知道。”

        我又与无邪兄异口同声。

        清风啧啧叹了叹,眉毛跳得更欢了。

        我道:“这狗贼说,北荒竹林,这世上只有我二姐阿笙独知,呵阿娘说的真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清风护主心切,“我家郎君是有些不靠谱,可令姐也不是省油的灯,谈情说爱这种事,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少君,你说是吧”

        无邪兄瞧了他一眼。

        他抖了抖,遂赶紧岔开话题,“我看那小娃娃八成也在那儿。”急急去开门。

        “那孩子整日抱着个虎头枕,也不知谁给做的,我家郎君说,他闭着眼拿脚都缝的比这好看,虽说我家郎君常常不是个东西,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我微微一笑,“那枕头是我缝的。”

        俊杰清风当即卖主,“那话不是我说的,是狗贼凤十一说的。”

        出了门,辨明方向,本神这便要去也。

        无邪兄伸手将我拦住,道了句,“小小,你等我一等。”

        ???小小是我闺名,八荒十洲为避讳,从没有谁唐突过。阿娘说,有些字眼代表了名分,是不能轻易宣出口,也不能轻率给人唤的,名分这事,一旦认定,便是一辈子。

        赤焰从前唤我名字,也总是小心翼翼,后面便不唤了。无邪兄与我长姐有婚约,迟早是要成为一家子的,他与赤焰终究不同些,唤我闺名是迟早的事,倒可不必眼下犯矫情。

        便在心里认了。

        无邪兄吩咐了清风,把装荇草的篮送回小圣宫。然后便牵了我的手,往北行。我挣了挣,挣不开,愈是挣,他握得愈紧。做兄长的牵一下妹子,也没什么奇怪的,便又在心里认了。

        那清风跟在后头,将一切瞧在眼里。朱漆门两扇,凉风拂过青青枣,来客成双离去,树下小童,眼里有光。

        后来,九重华流言如沸,说我从前与无邪兄生过一个孩子,这些年瞒得密不透风,哪知一日,那小娃娃走丢,急坏了我与无邪,这桩旧案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崖边,终究是我占了他便宜,让他占回来,也没什么。

        云茫团团,白鹤乘烟,北荒竹林,我与无邪兄甫甫沾地。

        紫竹九亩,竹舍三间,檐下悬一青剑,浓翠竹影,玄案一张,正晾着副丹青,竹下靠着方焦尾琴,甚是做作。这厮正是靠着这做作,欺骗万千仙姑的芳心。

        我许久未见二姐阿笙,自然要把这帐归在凤十一这狗贼头上,再则,我与他原就有旧怨,新仇老恨,当下去叫门,“砰砰砰”拍得那竹屋摇摇欲坠。

        “凤十一,开门,你有本事躲起来,你有本事开门吖。”

        “凤十一,快开门。”

        “你有本事躲起来,你有本事开门吖。”

        无人应答。

        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须臾,扶着紫竹喘气,纳闷道:“这狗贼真的不在?”

        无邪端详案上丹青,道“墨迹未干。”又探了探一旁茶碗,“茶水未凉。”最后道:“他这是诚心要躲着你了。”

        我绿茶上身,拭了把虚无的泪,“他这般对我,我是无所谓的无邪兄,你可是圣族的少君,他是圣族的官,这可是大不敬,我都看不下去,是杀还是剐,要不你先斩后奏,我来埋。”

        无邪将琴放在案上,拨了拨,铮铮如溪,“这一趟,你是为谁而来。”

        我恍然大悟,轻轻敲了敲那坚强的竹舍,软着语调,“萝卜,开门吖,是娘亲小萝卜乖乖,把门开开”

        “吱呀”一声,露出条门缝,一双圆溜溜的眼,与我对上了视线,“啊”的激动了一声,然后,教一只雪白的袖按了回去。片刻后,门开了,凤十一玉簪白衫,眼角眉梢,笑意勾人。

        略略一眼,便认出了我,笑意滞了滞,“砰”的一声合上了竹门。他那欠揍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事儿不是我说的,你要寻仇找碧桃那小子去,话本是他写的。”

        我忍了忍,冲无邪抬手,“别拦我。”气沉丹田,准备踹门。

        他抚着琴,静静的一动不动。你倒是来拦我一下啊大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门在脚下,不得不踢。不知那话本里有没有写,打架不打脸,寻仇话别多。一般放下狠话的,都要遭打脸。

        我踹出去的那一刻,竹门“哗”的大开,萝卜的小身影奔了出来,眼见这一脚便要踹到他身上,惶急之中我收了力,这一下便重心不稳,往前栽去,白衫晃动,凤十一这厮好巧不巧走了出来,眼看便要摔到他身上。

        “当心”

        这厮忽的大惊失色,接了过来。我心稍安,总算这狗贼人性未泯却见他脚下生风,掠了过去,瞧也不瞧我一眼,疾呼一声,“我的琴。”

        “当心我的琴。”

        扑向远处。

        原来是去救那焦尾琴,本神好歹是你老情人血浓于水的亲妹妹,竟还比不上一把破琴,呵这个狗贼。

        我闭了眼,做好脸朝地,摔个头破血流的准备。萝卜“啊”的一声捂了眼。

        后来,我勾勒过无邪兄丢了琴,来搭援手的画面,虽遗憾未见,但也八九不离十,让我愈发有好感。哪里像凤十一那狗贼。

        紫叶悬悬,东风拂过,无邪将我拦腰接住,稍稍用力勾了起来,我在云里雾里间,搂住一物,滑滑的绸缎很舒服,也不知搂住的是哪里。略略清醒,余光瞥见,萝卜在旁瞧得起劲,他已退到了险地,脚下一空,便栽了下去。

        檐下空地有水坑,插了根削尖的竹刀,正迎面对着萝卜的小身板。怕是要戳个血窟窿。我三魂不见了七魄,话都说不出,千钧一发,无邪兄身形一晃,抓住了萝卜,踏泥微溅水,落至竹林间,污了他的蓝绸衫。在他提袖而视,蹙眉不悦间,我忐忑道了声,“无邪兄,幸好有你。”

        他舒意,神色淡淡,算是受了。

        凤十一抱着他的宝贝琴,啧啧叹道:“你不是去东海采荇了?来我这儿作甚,把个孩子扔我这儿,到处都传遍了,搞得那些红颜知己们找上门,都说要宰了我莫不是找到了这孩子的爹,来还我清白?快说,那王八蛋是谁,我定要”

        话音未落,“轰隆”一记天鼓罩头劈下,石化齑粉尘土散去,凤十一蓬头垢面,七窍生烟,衣衫褴褛,手里的一物滑落在地,滋滋冒着白气,虽面目全非,依稀可辨是那焦尾琴。这琴终究是没保住。

        萝卜躲在竹后,捂着耳朵,看呆了。别说他,我也没见过,愣愣道:“他这是”

        “遭报应了。”无邪兄添道。

        凤十一咳出两口白烟,“谁啊!谁啊!跑我这儿来渡劫,有没有人性啊!别让我逮到!我定要”

        “轰隆隆”天鼓滚过。

        萝卜清脆的,委屈巴巴的唤了唤,“狗贼叔叔,别说了”

        凤十一捋到一半的袖咔嚓顿住,“你这孩子,说话要有礼貌。”

        萝卜:“狗贼叔叔,请你别说了。”

        凤十一七窍又冒了烟,这回倒与天鼓无关,“熊孩子,你家大人呢?真想看看长什么样,八成也是个泼皮。”

        萝卜将我一指。凤十一视线移来,那烟吐得甚是心虚。

        我似笑非笑,“哟!这不是司水神么?还活着呢?好端端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不会是被雷劈了吧这还真是活久见。”

        凤十一放下千疮百孔的袖,装模作样的理了理,“哟,原来是小妹吖!好久不见,长高了。”

        我呵呵一声,“小妹也是你叫的,呸。”

        他抱着“琴”委屈巴巴,看了看无邪兄,求援。大概见无邪兄抖了抖袖上污渍,脸色不善,愈发添了几分受气小媳妇的嘴脸,“你也不向着我”

        我招手唤萝卜过来,出来这么久,老鹿该担心了。

        “萝卜,我们回家啦。”

        他扭扭捏捏的拽着紫竹,甚有些不情不愿,好半天嘟囔着:“我饿了,要不吃完饭再说吧,狗贼叔叔做的黄焖鸡可香了。”

        “回家了我做给你吃。”我道。

        萝卜死死抱着竹,愈发不愿撒手了。无邪兄也道:“我也有些饿了,别看凤十一遭天打雷劈,厨艺方面有些造诣,不至一无四处,大概这也是方才没劈死他的原因。”

        我自然知道。

        这厮确实会些拿手菜,还是从前阿笙教他的。凭借会做饭这一点,加上他那张还过得去的脸,诓骗起无知少女来,很顺手。阿笙说我没有做饭的天赋,会砸了她的招牌,说什么也不肯教我。

        “做饭?我不做!”凤十一挺直了腰杆,“我这几天又当爹又当娘的,我容易么我你们拿我当什么,奶妈子么?”

        他想就着袖擦虚无的泪,抓了半天抓了把碎布,便将就着“嘤嘤嘤”起来,眼梢的泪有了几分真切,悲伤那么大

        无邪兄淡淡道:“春水霜居图。”

        好似是一幅绝迹古画,阿爹念叨了半辈子,连裱画的红绸也未见过,不想竟在无邪兄手里。

        凤十一立马收了泪,碎布往肩上一搭,笑得热情洋溢,哈腰道:“客官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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