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决定
看着安喜摇摇晃晃还险些站立不稳的走出承安殿的身影，皇后不忍的向皇帝偏了偏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似乎是会读心术似的，虞哲紧紧握住身边爱人的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罪自己。”
齐不若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虞哲，又是这个词。
迫不得已这个词，她已经听倦了。
不着痕迹的松开虞哲的手，头也不回走出了承安殿。
看着没走出多远去的那个年轻身影，一丝不忍在她的眼中划过——安喜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只送到了宫门口便回去了，安喜也没去叫等候在东门的府中车马小厮，一个人扶着墙走在小巷里，慢慢悠悠的以龟速前进着。
回想起承安殿内的情景，眼泪无声的坠落，划过嘴角啪的掉在地上，像是秋天里的落叶。
皇帝的一番话让她意识到她对皇家的理解只停留在皮毛上，连浅显都没能达到。
虞以安的父母给了她两个选择。
抬头望向开始又开始似有似无的坠落着雨滴的京城的天空，安喜觉得好无力。
“你有两个选择。”
“喝了红花汤，此生不可以有子嗣。”说着皇帝像变戏法似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药包。
“或者选择保自己，弃丞相。”
皇帝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和虞以安很像。
安喜咧开嘴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很不值钱的梦。
一场很不真实的梦。
传旨的太监们从东门儿走了，现下想必已经遇到了大喜过望的小厮们，一堆人浩浩荡荡的往丞相府走去，穿街过巷，所有人都会知道。
权倾朝野的安丞相家出了个王妃。
皇子成婚便要封王，虞以安的封号是安。安喜会变成安王妃。
她会风风光光的嫁入王府，与她的爱人长相厮守。
如今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整个皇城都像是一个巨大的泡泡，一戳便要“啪”的一声破裂开来，粘腻的泡沫会散落的满地都是。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前一天，安喜还满心欢喜的想着，自己终于突破了心里的隔阂，可以和虞以安好好的在一起了。
今日就要被迫选择，嫁给虞以安之后，是要孩子还是要父母。
绯红色的指甲轻轻的划过青砖墙面，发出的声音令安喜浑身不适，但是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无法摆脱。
雨越下越大，淋湿了安喜的一身淡粉色的衣服。
看呐，她为了讨好虞以安的母亲，连红衣都不敢再穿了，生怕皇后娘娘觉得她僭越无礼，从而坏了印象不叫她嫁给虞以安。
这边安喜在小巷里一个人无力的蹲坐在地上，另一边册封的队伍已经敲敲打打来到了丞相府，丞相满脸激动的带着妻儿和全府上下一百多个佣人，冒着雨连伞也不打一齐跪在院子里听候旨意。
和卿郡主、丞相嫡女安喜，温良敦厚、品貌出众
陶翕辟之和生庆善之族玉粹其度渊靓而衷
以阿保之法自闲以图史之规攸服光赞内职叶升大猷
力苹藻之至恭袭珩佩之常矩礼以为绚谦不忘劳用嘉冲徽显启优渥
进膺褕翟之贵参亚轩龙之华申锡赞书之美，载扬彤管之华
庸进锡于徽称，乃克彰于异数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
动则闻环佩之音，居则视箴图之戒副予关睢乐得之心，克谨鸡鸣儆戒之道
惟仁以进贤，惟敬以相祀，惟谦以崇德，惟善以荣身
上以奉慈闱之欢，下以增椒寝之庆
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七子册封安王，择贤女与配值安喜待字闺中，与皇七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丞相嫡女许配安王为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荣膺显命，永荷嘉祥
钦哉!
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身蟒袍威风极了，尖细的嗓音还在丞相府院子上空回荡着。
安喜无力的跪坐在自己的清熹阁前，她想起来了虞以安为她修建的清熹阁，也是这样华贵，这样符合她的心意。
那是他们的婚房啊。
满心欢喜的小北见雨停了便手上挎了个篮子准备出府采买，辅一走出清熹阁的大门，却发现了被众人以为在安王府上待着的安喜，小小的身躯脸色苍白的昏迷在了院门口。
“小姐！”
篮子“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无人去在意。
小北打横抱起了浑身湿透了的安喜就往屋里冲去，亏得她终年习武，不然还真的很难招架的了因为浑身蓄了水而格外沉重的安喜。
“快去叫府医！去叫府医！”小北边跑边冲院子里好奇的往外边张望着的小南喊道，肩膀一沉，却是叫安喜打断了。
“不许不许叫府医。”
小北无暇思索其他，低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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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小北紧张的抓住了安喜的床沿，低声询问着。
屋里只有小南小北二人服侍着，机灵些的小北一看安喜的样子就知道此事必然与今日的赐婚旨意有关，为了安喜着想便没有去通知虞以安。
先前没有正式旨意的时候姑爷还可以日日出现在清熹阁，现在有了旨意二人倒是不可以见面了，直到婚礼那天。
亏的是如此，不然这件事情肯定瞒不过去。
“现在几点了？”安喜意识还不清楚，恍惚间就用了现代人的说话方式。
小北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小姐问的是什么，于是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色，便对安喜说道：“已经戌时了吧。”
安喜点点头，挣扎着便要起来。
小北一惊，上手就要按住她，“小姐？”
“前两日，我叫你二人收拾的东西还在吗？”安喜恢复了些许精力，眼神有些晦暗的问道。
小北不知所措的点点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小姐？”远处一直弯着腰为安喜寻得了一件保暖衣物的小南此时也走过来，惊疑的与小北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如今赐婚旨意已经下来了，为何还要离开呢？
“把包裹都拿出来，马车备好，我们一会儿就离京。”
趁着二人去收拾东西的这一个空当儿，安喜坐在桌前拿起笔，给父亲母亲和安瑞各自写了封简短的书信，独独就是没有虞以安的。
这件事情虽然并不怪他，可安喜的确是不可以继续放肆这份感情了。
要是顺应旨意嫁给他，要么就是喝了红花汤，伤了身体再也不能有孕，要么就是放弃父母，让皇帝制裁了丞相府。
这种取舍，她做不了。
她一向都是个自私的人，先是自私的不愿意接受虞以安的感情想着自由，后来又是自私的霸占了属于原主的爱情想嫁给他，现在又是自私的为了保全自己的身体和丞相府的安危直接放弃了他，放弃了前一天还你侬我侬的抱在一起的虞以安。
对不起，可这已经是极限了。
安喜醒来的时候就发现缠绕在手上的安勇猛已经不在了，向来是找了虞以安身边的虞美丽。
虞以安一见到他，便会知晓自己出事了，到时候他势必会赶过来。
所以留给自己安全离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转过头看了一眼居住了好几年的清熹阁，安喜头也不回，带着两个丫头和几个轻便的包裹翻过墙头，墙的另一边是一辆准备了多日的低调马车。
她倦了，厌倦了皇室的明争暗斗，厌倦了京城里的风起云涌。
希望虞以安早日觅得良人，成婚得子，快乐一辈子。
不要像她一样，此生都不会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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