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幽静深巷中，古典大宅屹立在眼前，碧瓦朱檐，层楼叠榭。
轻微的刹车声响起，一辆外形简洁的黑色跑车在大门口下。
早在此处等候多时的人顿时眼前一亮，小跑上前，打开了车门，微微低下头。
“秋小姐，二爷在里面等着您呢。”
车内的人轻轻应了一声。
女人从车里出来，脸上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一袭长裙露出白皙如玉的脚踝，她身材挺秀纤长，光是站在那里，有种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秋晚月和吴二白打交道次数多，和贰京也算熟悉，笑着还未开口，就听见远远传来吵闹声。
贰京眉锋微微皱起。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薛五那帮人。因为霍家的事，薛五大清早就喊了一帮人在屋内跪着，是故意做给二爷看的，有人顶罪的由头，好把元青花瓷的事轻飘飘掀过。
贰京微微抬眼，本以为秋晚月会问起，谁知她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静静望了过去。
远远瞧着，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人死死围住中间人往外走，那人头顶着一根铜签上面放着个茶杯。
秋晚月抬手摘下墨镜。
那赫然是个老熟人，薛五。
“老大，老，老大，您小心点！”
“小心小心……”
“小心点老大。”
身边的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吵得人头疼。
薛五顶着铜签，吼也不敢大声吼，只压低声音训斥：“别碰我！”
“不能扶，老大来。”
“当心。”
“慢点啊老大！”
“台阶老大。”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了一路，终于跨出了门槛。
薛五小心翼翼地取下脑袋上顶着的铜签，长吁了一口气。
早在门外等着的人一手取下茶杯，查看确定茶水没有洒漏，一句话没说，穿过这些人便回去复命了。
等人一走，薛五拿着铜签两眼翻白，见风就快要倒下，他的一帮小弟慌乱不已，连忙蜂拥把人扶住。
场面真是又混乱又可笑。
秋晚月眉梢一挑，缓步走了过去。
站在薛五左侧的人正好接住了铜签，看了一眼自家老大面色惨白的模样，嘴里大骂了一句，就要把铜签往地上砸。
“留着。”薛五靠在小弟身上，语气还有些虚弱，眼神却透露着狠厉，“以后没准能还回去。”
他扭头看了一眼吴宅的牌匾，要把今日的耻辱狠狠刻在心里，来日寻得机会，一定要让他们百倍偿还……
“薛老板这是要还在谁身上呀？”
明明是轻柔悦耳的女声，可落在薛五耳朵里却跟毒蛇的声音没什么两样，甚至让他后背发凉。
薛五面色僵硬。
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怎么在这儿也能遇到秋晚月！现在看来，她和吴家是私底下早有联系，所以才会帮着霍家，各种给他难堪。
那日打在脸上的巴掌，他可是记忆犹新。
薛五挣开属下的搀扶，皮笑肉不笑道：“当然是还该有的礼数。秋老板这是也有事找二爷？”
秋晚月像是没有察觉其中的阴阳怪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拜望长辈而已。”
话里话外毫不掩饰她对吴二白的尊敬和与吴家的亲近。
薛五从鼻腔中发出冷冷的“哼”声：“那我就不打扰您二位叙旧了。”他一抬手，招呼着身后的小弟们，“我们走。”
可是还没踏出两步，就被秋晚月的人伸手拦下了。
薛五转过身，双眼一眯：“秋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人可以走，铜签留下。”
秋晚月半点没被他吓着，脸上笑容不变。
薛五眼睛里都要冒出火花来了：“秋晚月！别欺人太甚！”
秋晚月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指甲，声音轻轻柔柔：“怎么会呢？我可是连小猫小狗都舍不得欺负，哪里会欺负什么人。”
言下之意，薛五连猫狗都不如。
薛五死死掐住掌心，那股心头火都要冒到天灵盖了，又硬生生被他压了下来。
他心里清楚，始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今日在吴家的地盘上，真要闹出了什么事怕是更不好收场，只得满心不甘地把铜签往秋晚月手下人手里一塞。
他死死瞪着秋晚月，咬牙切齿道：“这铜签还给你，还请收好了。”
铜签到手，秋晚月也不再多废话，不屑于再看薛五那张狰狞的脸庞，仿佛当他是什么空气，径直转身进了吴家大宅。
一句话没说，动作中却透露着无声的轻蔑。
薛五脸色气得青紫，几乎要将牙龈咬碎。
“走！”
——
穿过游廊，还没走近，秋晚月就一眼认出了背对着她的吴邪，心头有些惊讶。
之前秋晚月来吴二白这里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吴邪，要不然也不会故意设局，今儿倒是巧了。
吴二白手里正捧着一堆照片，十分热切地摆在吴邪面前。
二人都没发现有人靠近。
吴二白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挑剔的人，你二叔呢也不是个随便的人，你看，这些姑娘全都是我给你寻摸的，好好看看。”
秋晚月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谁能想到堂堂吴家小三爷也逃不过被长辈催婚的命运。
吴邪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敷衍随手扒拉了两下照片。
吴二白则是继续推销：“如果你这些还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挑一批。”
秋晚月看不见吴邪的表情，但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心虚挣扎。
“二叔，我年龄还小，我得以事业为重。”
吴二白眉峰一皱，瞪眼道：“甭跟我贫，你还小？啊？都快四十了！”
说罢，他又缓和下语气，劝道，“挑一个，房子我给你买，车我给你买，你现在是该给我们吴家留个种了。”
“是。”吴邪艰难战术性点点头，随着话锋一转，“可是二叔，你身体那么好，这留种的事儿，你也行啊。”
“……”
吴二白一时被梗得说不出话，深吸一口气。
“噗——”
秋晚月实在没忍住失态笑出声。
贰京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二爷，秋小姐到了。”
吴二白表演变脸似的，脸上立马绽开笑容，亲切又和蔼地说道：“晚月来了，可真是好久没见了，快，快坐。贰京，让人把我新得的茶叶拿过来。”
秋晚月微微颔首，笑道：“谢谢二叔。”
吴邪顺着熟悉的声音处看去，等看清楚人时，脸上表情还有些发愣。
吴二白现在也没功夫搭理吴邪，把照片强行往他手里一塞，凑近低声威胁道：“给我好好挑！不然咱们就来算算总账。”
吴邪都顾不上拒绝，一双黑润圆钝的眼眸小狗狗似的望向秋晚月，里面盛满了无措，他心里焦急想解释，当着二叔的面又不知怎么开口。
也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他是为了三叔的事情来的，真的不是为了相亲……
吴邪踌躇地站在原地，手里的照片都要攥变形，眼睁睁地吴二白和秋晚月在不远处落座，一副将他遗忘，相谈甚欢的模样。
错过了开口的好时机，冒冒然上前只会徒增尴尬，事后解释也显得多此一举。
算了。
吴邪无声地叹了口气，微微垂下头。
殊不知，秋晚月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这一瞬间，吴邪头顶上仿佛有一对失落耷拉下来的耳朵，看着就让人心软不已。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有什么事尽管给二叔说，别不好意思开口……”
秋晚月抿了口茶，认真道谢：“谢谢二叔。”话落，眼神又不知不觉转到了吴二白身后。
她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起初吴二白以为她是在看贰京，仔细琢磨才发现，秋晚月是在看他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傻杵在那儿的大侄子。
吴二白暗光一闪而过，手指摩挲着茶杯，略微思忖后，回头招了招手。
“吴邪，过来。”
吴邪闻声起头。
瞧见了秋晚月冲他轻轻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没怎么犹豫的抬脚走了过来，举步生风。
晃眼间，秋晚月还以为自己看见他身后都快摇晃出残影的毛茸茸大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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