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诱饵
举办秀后party的酒店就在不远处，不过两分钟的路程，苏珊紧跟在林烟芷身侧，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浓重的低气压。
发布秀结束，做完交接工作的苏珊刚好撞见在背板面前采访的秦琛，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后来又遇到江志宇，索性三人凑到了一起。
林烟芷的电话没人接，一群人陆续向公园那边围过去，苏珊以为她那个烟味过敏的老板又晕了，忙往过赶。没想到拨开人群后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那两个八字不和的人相距不到两米，像刚打过架一样都瘫坐在地上，浑身还湿漉漉的，任谁看都知道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可二人之间的氛围却很微妙。
刚进酒店门，秦琛交代道：“我叫助理回头送衣服过去，楼上有休息的客房，你们先去冲个热水澡，别感冒。”
他向来做事周到，既然是秀后party，难免会有人喝醉，便提前安排好一切。
苏珊紧跟着林烟芷进了电梯，她们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是江志宇和同样湿漉漉的柯以舟。
秦琛去party现场招呼宾客了，电梯门被关上，仅有的四个人陷入一副尴尬的局面。
苏珊不敢问，侧头看向江志宇，给他使了个眼神。
最终，还是年轻人大胆的江志宇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
“表哥，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姐了？”
江志宇嘴甜，由于和林烟芷关系还不错，私下里总喜欢叫她姐。
柯以舟本来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听了这话侧过头。
林烟芷的刘海贴在额前，发丝还滴着水，面色苍白，嘴唇是青色的。
秋天的河水有着一定的威力，同样身为落水者的柯以舟深有感触，看这幅模样，应该是冻着了。
“我怎么舍得。”
张嘴即是胡话。
林烟芷冷谈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回答颇为不满，却什么都没说，就好像连和他说话都是浪费口舌。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犹如不愿与他同处于一个空间，她快步走了出去。
两间客房是连着的，林烟芷进了离电梯最近的一间后直奔洗手间浴室。
片刻后，哗哗的水声响起。
苏珊在酒店的客房里踱来踱去，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妙。
那个疯子好像在为难她老板，再这样下去，非但林烟芷的生活不痛快，连她自己的饭碗都可能不保。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是秦琛的助理mandy。
“琛哥让我过来送衣服，还有这个。”她递过一个纸袋和一杯打包的热茶。
“谢谢。”苏珊接过，纸袋里是一条秋款长裙，里面还有备用内衣裤，茶也滚烫，不愧是她男神，办事就是周到。
苏珊将茶放到桌子上，纸袋挂在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烟芷姐，衣服挂在门口，还有热茶记得喝，我先去party现场了。”
秀后party是social的大好时机，她得找知情人士去打探消息。
“嗯。”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
得到回复，苏珊打开门。
门前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吓了她一跳，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干什么？吓死人不偿命的。”
江志宇探头朝里面瞅了瞅，“我姐没事吧？”
“洗澡呢。”苏珊出来顺手将门带上。
“你那个表哥呢？”
“一样。”
二人默契地走进电梯，苏珊忍不住八卦，“没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志宇摇摇头。
“为什么不问？我看他们俩气氛不对。”
“我表哥脾气不大好，我怕撞到枪口上。”
这倒是事实。
“那你觉得他们怎么了？”
“没办法觉得，但凡有我表哥在，事情就不能按常理推断。”
苏珊赞同地点点头。
party现场，古典音乐流淌，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相谈甚欢。
苏珊瞥见人群中寒暄的秦琛，短暂地将对自己老板的忧虑抛到了脑后。
酒店房间内，林烟芷扯了扯身上的黑色长裙，穿起来是合身的，但在气质上总觉得不搭。
从小到大，她穿裙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一直是冷漠女强人的形象，突然穿这么一身，感觉怪怪的。
茶还热着，喝了两口，总算舒适很多。
柯以舟落水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浮现，当时情况紧急忙着救人，事后想想，她仍坚信自己的判断，她没有推他。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自己跳下去的。
那是个疯子。
林烟芷从桌子上拿起被苏珊捡回来的手机，给秦琛发了条微信：身体不舒服，我先回了，有事下次再聊。
刚打开门，柯以舟就在门口。几乎是条件反射，她下意识地关门，不过，那人的动作更快，伸手抵住了门板。
“躲我？”他挑眉，像是一种挑衅。
柯以舟也换了一身新衣裳，是一身黑色西装。
人模狗样。
再关门，反倒有些刻意。
林烟芷顺势将门打开，从里面出来，没理会他，径自走向电梯。
柯以舟跟在她身后。
身前的人走路带风，长裙裙摆微微摆动，仅看背影，倒是没那么有距离感。
“生气了？”他跟过去追问。
生气？或许有，但不止是生气。
电梯门关上，林烟芷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狭窄的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柯以舟渐渐失去了耐心，不着痕迹地向她逼近。
刚洗过澡，他的身上没有烟味，也没有令人不适的香水味，反倒是和她一样的酒店沐浴露的味道沁入鼻翼。
林烟芷后退，直到后腰碰到电梯里侧的栏杆。
柯以舟仍在靠近，将二者之间的距离缩短为一拳。
这样看来，她仅仅到他的肩膀。
“让开。”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和我讲话。”他非但没让，反微微俯身将双手搭在栏杆上，完全将她困在自己圈定的狭小空间。
他的脸近在咫尺，似乎是刻意处理过，他的呼吸间是淡淡的薄荷味。至少不是烟釉味，她还没有晕倒。
林烟芷下意识地往后，后脑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壁面上。
脑瓜子嗡的一下，拜他所赐。
天道好轮回，这下他们扯平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柯以舟没有让开的意思，像一座高山笼罩在她身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两个男模特见里面有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犹豫的时间，电梯门又关上了。
“出去说。”林烟芷丢不起这个人，也不想妨碍别人，语气难得温和了不少。
她说话的时候，他同样能感受到她的气息，略有些温热，柯以舟不想动。
这样将猎物圈禁在自己的范围内，他很喜欢。
只是，她难得收起身上的刺，他也想和她继续相处下去。
终究，柯以舟还是松手，侧身让开。
恢复自由，林烟芷忙按开电梯门出去了。
柯以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人已经走远了，那两个模特才回过神来，看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过去的是不是咱公司老板？”
“应该是的。”
“另一个是铁面罗刹？”
“如果她没有双胞胎的话，应该也是。”
“他们两个怎么搅合一起去了？”
“是啊，不过这对组合我还挺期待的。”
“期待什么？”
“谁能更胜一筹。”
酒店前有一块大草坪，草坪正中有一个亭子，此刻，昏暗的路灯下，亭子里面刚好有一对情侣相拥接吻。
林烟芷不自觉地挪开目光。
柯以舟越过她沿着鹅卵石小道往草坪更深处去了，察觉人没跟上来，他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不敢来？”
明知他是个疯子，这句话是在刺激她，她还是跟了过去。
有些事情不宜拖着，说清楚比较好。
夜风稍有点凉，路灯的间距越来越大，草坪尽头种着几棵法国梧桐，树叶还没有落，风一吹刷刷作响。
柯以舟在鹅卵石尽头的一棵树旁停下，身影隐匿在树荫的阴影中，“不是有话说？说吧。”
周围空无一人，附近的路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颇有恐怖片电影中的阴森感。
也不知道是夜里太冷还是当下的氛围所致，林烟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抱起肩膀，又觉得这个姿势气势不够，索性改为双手环胸，摆出一副不那么好惹的模样。
“我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你这么锲而不舍，欠你的钱已经转过去了，即便你不收，我也会当这事了结了，希望今晚过后你回归你的生活，不要再缠着我，也别再和我扯上关系。”
“如果我不呢？”
“？”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是了，他是柯以舟。
“随你，但我不会在继续陪你闹下去。”
“你认为我在胡闹？”
“否则呢？河是你自己跳的，你应该清楚。”
“没错，是我跳的，你把我救上来了。”
“救人是本能，和你没关系。”
“我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我得跟着你报恩。”
这是什么脑回路？自导自演，再找个借口继续缠着她？
林烟芷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不必，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报答。”
“这个由不得你。”
正常人和疯子之间有壁垒，林烟芷明白，眼前的人是没有办法按照常理沟通清楚的。她早知道他是什么人，就不该浪费这个时间和他沟通。
到现在，她要被他逼疯了。
秋夜渐冷，林烟芷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揉了揉手臂，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折磨她？
本以为重生是恩赐，现在看来，恩赐和挑战并存，这不，还给她安排了绊脚石。
“冷？”
话音刚落，温厚后背贴了过来，随即，她被圈禁在一双手臂里。
“柯以舟！”林烟芷想从他怀里出来，谁料他双臂收紧，犹如枷锁将她捆住。
她越挣扎，他手上的力度越重，她索性不动，侧过头要和他理论。
柯以舟刚低下头准备和她说话，没想到她会忽然转头。
她的唇不经意地在他的脸颊滑过，就像是一根羽毛，极轻，但禁不住勾的他心里发痒。
林烟芷吓了一跳，想逃，才发现他的一双手臂还锢在腰间。
本来并没有多想，但不经意亲吻之后，她好像忽然喘不过气，连腰间的那双手都觉得发烫。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错，是你跟我过来的。”
一个错位吻显然不够，他想要更多，俯下身要亲她。
察觉到他的行径，林烟芷侧头避开，本该落在唇上的吻落在脸颊上。还真是有来有往。
“柯以舟！你这是骚扰。”
他离开，凑到她的耳侧耳语：“我承认，你可以去告我，甲方乙方，加害者与受害者，哪种都是不错的组合。”
他是真的疯了，疯到无所畏惧。
林烟芷双手被他困着，动不了，索性狠狠地在他鞋上踩了一脚。
本以为他会松手，身边的人却闷哼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在她的肩膀上隔着衣服咬了一口。
“嘶……你属狗的？”
“不是要互相伤害吗？”
她错了，她不该对他还抱有期待，甚至不该救他，就应该在他跳河的时候转头就走。
“柯以舟，你喜欢我吗？”
“说不上，只是感兴趣，不排斥，想接触。”
“你知道正常人的交流方式吗？”
“知道，但没兴趣，我更喜欢速战速决。”
林烟芷还停留在他所说的速战速决是什么意思的层面上，就感觉耳朵微微热，那人凑近了些继续道：“今晚和我回家。”
——独白：诱饵
在柯以舟有限的人生中，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直到重生后遇到林烟芷，某些兴趣好像回来了，她就像是一个诱饵，将他从漫无边际的虚无之地拉回来，引他忍不住靠近。
这种没由来的吸引力很奇怪，甚至没有任何原因。
当拥抱着怀里的人时，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她的身上涌入他的心里，那时他只有一个想法：带她回家，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
可她，大概把他当作是什么怪人了。
重生的第一天，他有想过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但现在，他好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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