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贵妃不作妖
江澜眨巴眨巴眼，一副愿闻其详的八卦模样。
外表光鲜亮丽的男人，内里也可能只是个包裹在甜蜜糖衣下的驴粪蛋子，只不过，一切都刚刚好，对方遇到了最臭的一粒，所以才觉得格外的难以忍受。
就是有种幻想破灭的憋屈，无力感。
哎呀！百闻不如一见，就像近观一袭华美外袍，细看之下才发现上面爬满虱子，这种懊丧扼腕实在是令人心情不爽。
江澜可以理解这种感受，所以此刻她的目光足够慈爱宽容。
丹桂吭吭哧哧了半天，瘪瘪嘴说道：“奴婢一直以为太子殿下光风霁月、温和敦厚，谁知道竟然私下里这般恶劣，娘娘！”
说道这里丹桂的眼中已经有了闪闪泪光，以往提起对方含羞带怯，粉面生晕，如今是跺脚加愤恨：“他发现奴婢潜入府中之后，竟然把奴婢押解起来，逼奴婢看他品尝大晋八大菜系，我讨厌他！”
江澜掏掏耳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真的？”
“嗯！”丹桂的头点的就像啄木鸟一样。
江澜白她一眼，滚到床的里侧，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这会她不想浪费口舌，这个结果该死的让人意外，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却又无比的贴合丹桂的性情。
她本就该是一个不谙世事，不为情爱所困的小馋猫，而不是像话本子里的恋爱脑一样，由于和男人啼笑皆非、天马行空的初遇，芳心暗许。
显然她和如意是白担心了，狗太子哪有八大菜系吸引人，这场关于春心萌动，而当事人却不自知的小火苗，到这里可以戛然而止，画上完美的句号了。
终于可以不用看失足少女，为情所困的无聊戏码了，睡觉！
床铺温暖舒适，心无负累，不过是一夕之间，陷入被褥中间的女子已经呼吸绵长的陷入深眠。
但是，焦头烂额的大皇子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睛。
淑妃在宫中大行巫蛊之事，诅咒当朝太子，祸乱朝纲，业已伏诛。
虽然现实中，人在冷宫苟延残喘的活着，但是名义上这个人，已经从皇家的玉牒上抹去了一切痕迹。
如今盛京大部分显贵人家怕已经是早就收到了消息，他这个皇子在他们眼中，想必已经是不堪大用了。
齐衍冷笑一声，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
闭眼假寐的程兰芳听到这声冷笑，心内一时五味杂陈，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左右拉扯，睡意全无。
对于大皇子来讲，噩梦一般的存在，其实对于她来讲，甚至有点窃喜，她本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女子，亦从不做夫君封狼居胥、大权在握、万人之上的美梦。
云英未嫁之时，所期待的也不过是找个家风清正的读书人，最好是不用继承家业的幼子，他不用殚精竭虑，为家族荣耀奋斗不止；她不用长袖善舞、游走于夫人外交。
夫妻二人烹茶煮酒，赌书泼茶，好不快活！
也好过如今同床异梦，满是利益算计。
就像是今夜，不逢初一、十五，此般作态所为何事，她心知肚明。
看不破的时候魂牵梦萦、身不由己，勘破之后，只觉的索然无味。
由他去吧！
夫妻二人几乎是睁眼到天亮，以往只要他宿在正房，但凡对方早朝，她会准备衣衫，掌灯相送，如今听到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她的身子动都懒得动一下。
光亮声响渐渐散去，程兰芳睁开眼睛，自嘲一笑。
当你陷入男人那座泥潭的时候，坐井观天，迷失于那方寸之地，眼光视野的局限，让你困囿其中，越挣扎越束缚。
可你被现实毒打鞭挞之后，亲手戳破所有美好的幻想，鱼跃龙门之际，再回头看那一池烂泥潭，也不过如此。
……
金銮殿上，大皇子甫一出现，交头接耳的人群一瞬间静了下来。
大家目光闪烁，表情各异，但是当他站定。
那些小心翼翼窥探的目光，像触角一样，在这座大殿上空交织，编织成一个硕大的网子，而他就是被困在网子中央的俘虏。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的不甘和怒火还是无法抑制的叫嚣着沸腾着，想要破体而出。
好在，这时候，他的好父皇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齐烨其然间看到了座于皇帝下首的太子，当真是春风得意，触及到对方的目光，齐衍大方的朝对方点头示意。
他从来不迫切于这个位置，但当有些人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他难免要反击。
齐衍的目光扫过齐烨的同时，也观察期剩下的三个弟弟，从前这些人安分守己，他以为是父皇对于他的支持让他们知难而退。
现在看来，其实不然，也许是暂时蛰伏也未可知。
突然靖安帝的声音打断了太子的眉眼官司。
“朕龙体抱恙，精神日短，欲退位给太子，不日将携宫中后妃去万寿山荣养！太子年富力强，得朕与太傅教养，政事通达，嘉言善行，来日诸位臣功当尽心辅佐新帝，不得懈怠！”
靖安帝的声音像一通炸雷，在众人的头顶霹雳火线，一时之间，大家目光犹疑，不知靖安帝是试探，还是其他，好在未让他们迟疑太久。
内阁首辅、皇帝的心腹重臣纷纷跪下接旨，众人才如梦初醒，纳头就拜。
太子欲推辞不受，皆被靖安帝抬手按下。
于是礼部把太子的登基大典订在十日之后，一切显得仓促又自然。
这些年太子不是没有被弹劾过，但是靖安帝在对储君始终如一的信任宠爱，让他们逐渐明白太子登基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有这样一个清醒的帝王是他们这些臣子的幸运，历朝历代因为贪图从龙之功倒下的权贵无数，对于安分守己的人来讲这种风险投资，弊大于利。
政权的平稳过渡，更有利于帝王统治的长久，太子参政已久，与臣子之间的磨合趋于融洽，起码大多数人对于这个结果是乐观其成的。
少数人就算是反对，在这个时候也要安静的跪下。
靖安帝说完这话之后，就扶着吉昌的手走下了他，殚精竭虑操劳数十载的位置。
没有失落，只有欣慰轻松！
一瞬间卸下重担的感觉，就连病体沉郁的躯体，都变得轻松起来。
毕竟这一切他等太久了。
靖安帝一路走走停停，看到一切都觉得新奇，这些御花园中平平无奇，数年如一日的景色，竟然也变得有几分可爱可怜。
吉昌见他兴致高昂，在他身边轻轻的念叨着旧日的情形。
“陛下，可还记得那棵树？”吉昌指着太液池边那棵高大的玉兰树说道。
“哈哈……怎会不记得？那次朕为了躲避课业，在这树上待了一下午，母后把整个御花园都翻了个遍。母后当时可是下了狠手惩治朕，又怎会忘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朕都老了，这树倒是数年如一日的繁茂。”靖安帝摸摸灰褐色的树皮，笑着说道。
当你陷入回忆不可自拔的时候，往往惊觉，岁月已经带走了人生大部分时光。
“陛下，求你救救淑妃娘娘？”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面色惨白的宫女，打断了他们的话。
吉昌一脸愠怒：“哪来的奴才那么没规矩？冲撞了万岁爷，仔细你的脑袋！”
靖安帝本兴致勃勃的脸顷刻间沉了下来：“抬起头来？”
眼前的脸面色煞白，但是胜在熟悉，原来是她宫中的白露啊！
靖安帝面色沉沉，看来他的淑妃就算是进了冷宫，犹有几分门路，。
“朕又不是御医，如何治病救人？”
白露抬眼看一眼靖安帝，声音哽咽的说道：“娘娘怕是不久于人世，想见圣上最后一面，求陛下可怜可怜我们娘娘吧！”
吉昌马上就要让人掌这个刁奴的嘴，私自跑出禁宫，竟然还敢言语冲撞皇上。
但看皇上面色不虞，却没有动怒，忍住没有出言呵斥。
看来冷宫那边的太监，要好好敲打一番了。
靖安帝目光幽幽的轻叹一声，要死了吗？
他不喜欢这种有点小聪明，就不把他的三令五申不放在心上，自以为是的女人，但是听说对方命不久矣，生死之外无大事，索性见上一见，也算是全了这一世的情分。
“走吧！”
“哎！”白露惊喜的应上一声，她真的替娘娘委屈，那巫蛊之术真是无稽之谈，淑妃娘娘不信鬼神，怎么又会那巫蛊之术咒杀储君，但是人证物证俱在，他们这些宫人纵使替主子抱屈也无济于事。
冷宫荒凉偏僻，靖安帝看看那即将剥落的门墙，以及摇摇欲坠的窗棂，目光转向室内。
正月里的天气，寒冬未去，冷宫自是没有精致的银丝炭供暖，屋内被废旧家具燃烧形成的恶烟笼罩，甫一进入，就被迷的两眼泪花。
一个荆钗布裙的女人正佝偻着身子，搅拌着火焰上方的陶罐，苦涩的糊味从那里面散发出来，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抬起头说道：“如意你……”
映入眼帘熟悉的人影，惊的她手中的棍子猝然落地。
“陛下？罪妇王氏拜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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