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期准备（2）

晚间，沐云舒收拾妥当，窝在香软的被褥中，一时之间还有些睡不着。

        脑海里突兀闪现的画面是刚刚那一幕。

        男子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大拇指和中指握住面具两端，咔嗒一声叩开下半截面具，露出半张如玉面孔。

        一帧一帧，慢动作定格。

        嘶，沐云舒，你很不对劲。

        拉过被子一把捂住脑袋，沐云舒在黑暗中整个人团成一团，脸颊不住发烫。

        冷静，冷静，上辈子在娱乐圈见到的帅哥还不够多么，至于这么没有抵抗力么，有没有一点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良好人设了。

        强迫自己从美色中脱离出来，沐云舒侧身，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脑袋，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

        他真的和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短短时日的相处，其实一开始，沐云舒也是硬着头皮往鬼面跟前凑的。

        毕竟此人是原书中杀人如麻，见血封喉的顶级杀手，阎罗的称号不是造假的，他周身的寒气和那些偶然冒出来的杀意，都让她如有实质的脊背发寒。他的周遭好像被自然封印了一个结界，生人勿进，也很少有人真的有胆子闯进去。

        然而她这么做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闯进了那个结界。

        真的只是为了抱上大腿？

        不至于。还不至于因此枉顾自身性命。

        或许只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即便警惕异常，也并未痛下杀手；因为那些悄然流露出来的，对女孩子的尊重与爱护；

        因为每每被扰得不厌其烦，依旧没能狠下心拒绝自己；因为自己喋喋不休的话语背后，某人安静地聆听……

        沐云舒悄然失笑，越靠近他，就越容易发现，坚硬外壳之下，跳动着的柔软。

        那些小心翼翼避让的举动和每每对视，率先逃开的视线，隐藏着的小羞涩，都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欺负他。

        薄薄的云雾飘荡而来，弯月悄悄藏到背后。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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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大清早，六娘那边的丫鬟找过来，说是门房那边有个姓王的牙婆来找，正巧六娘出门不在家，便托问姑娘是否在。

        沐云舒闻言，便知是何人，连忙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中年妇人被云渺迎进堂内。

        “是王姨吧？听六娘提起过您，今日不巧，六娘恰巧出门去了，便由我托大接待您了。”

        王牙婆抬头望向堂屋正中间亭亭而立的姑娘，正值芳华年级，花骨朵儿一般鲜艳娇俏，待完全长开，端是个不输她几位娘亲的可人儿。

        王牙婆满面笑意，“姑娘可是太客气了，今儿见着姑娘，外头园子里那些花儿都失了颜色呢。”

        沐云舒大方一笑，牢牢接住了她的夸奖，没有丝毫羞涩之意。

        王牙婆心头暗动。

        “王姨今日前来是……”简单客套了几句，沐云舒直奔主题。

        “哎对，先说正事，是青荷前段时间托我打听的事有些眉目了。听说这事儿，姑娘也是知情的？”虽不知这家子为何突然打听那么大的铺面，不过从叶青荷那边露出来的痕迹，似是和她家这位小姐有些瓜葛。

        “是，这事儿王姨大可直接与我商量，也是做得了主的。”

        “是这样，朱雀大街上原先有家名为一品轩的茶楼，不知姑娘是否了解？”

        “自然是听说过的。”

        沐云舒自穿越这事儿缓过神来以后，很是痴迷了一段时间的古代风土人情，几位娘亲又从不拘着她。那段时间是见天儿地往外跑，把京城里各条大街小巷，酒楼茶馆食肆小摊儿，几乎逛了个遍。

        这朱雀大街更是京城里最为繁华热闹的一条主街，横穿几坊，一直绵延到皇城脚下，多得是名声在外的老字号，大品牌，这一品轩便在此行列内。

        沐云舒那时也曾慕名去过，确实是个古朴典雅有韵味的好去处，喝茶谈天，偶的还有说书人在中央的台子上说上一段。

        是个前厅后院的格局。前面是三层楼的大厅，呈方形环状结构，四面的廊下摆放了诸多茶几坐垫，以屏风隔成一个个小空间，既敞亮又不至于相邻茶座上的人过于尴尬。

        正中间是一大块通透的空地，上方没有任何遮蔽，一直能看到三楼顶的天花板。空地四周围着木栏，种着些花草作为点缀，空地正中央摆放了一个极大的圆形台子，店家经常会请些相熟的戏班子或是说书人来演上一段。

        后院则是山水园林的布局样式，一步一景，假山石林环绕，曲径通幽。

        一个个木质厢房，外头掩映着花藤草丛，错落分布于庭院当中，既能感受到优美景色，雅致宜人，又能保证谈话的私密性，不被外人所打扰。是很多文人茶客，甚至于高官贵宾的交友谈天好去处。

        这么个既能满足普通大众，又能为高端人士提供服务的好地界，平素里生意向来好得很，几乎都是人满为患的，不知为何会被牙婆提及。

        沐云舒露出稍显疑惑的表情。

        王牙婆接着说道，“这一品轩背后的老板姓黄，是个不缺钱的主儿，除了这一品轩，还有好几处其他产业。人过中年以后呢，也不多管账了，靠着旧业日子过得甚是不错，素日里便只是品茶赏花，招猫逗鸟。原先开这个一品轩，也是他自个儿想找个舒适的地儿方便和朋友们聚聚。现如今这黄老板家中老父病重，最后的心愿便是落叶归根，黄老板别的暂且不提，但这‘孝’之一字，做得是人人称颂，这不，他打算带着全家老小陪老父亲一同回老家去，竟是打算将京城这边的产业卖掉大半，以谋回乡发展。而这一品轩，恰巧就在黄老板待发卖的名单上。我这一瞧，嘿，和青荷所说的要求甚是相符，这不，就紧赶着来找你们说道说道。”

        沐云舒听得是双眼一亮，还有这等好事？

        别说，她还真的挺为这剧院地点的事儿操心的。

        这剧院坐落的位置不能太偏，不然很难打出响亮的名头，让大家注意到。也不能太小，那么大的舞台，还要提前准备好能够容纳较多观众人数的场地。

        光这两点就着实难办了，这可是天子脚下，京城中心，还要旺铺。换算到现代，那就是某北二环以内的位置，那真叫一个寸土寸金，还是有钱都难买到的。

        自己甚至都开始考虑，这牙婆这边要是毫无消息，是不是要稍稍降低点要求，找个偏点的位置了。

        瞧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一品轩啊，沐云舒光是想想都心动。

        王牙婆一看沐云舒这眉飞色舞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看上眼了。不过也是，这样的生意好得不行的旺铺，一般哪有可能出售啊，也就是碰到个视金钱如无物的有钱老板，能说卖就卖了。

        “不过，姑娘，这铺子，看上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啊。”王牙婆凑近一步说道，“这么好的位置，再加上这茶楼里头的布置装扮，都属上乘，那黄老板说了，连带着里头的一花一草，都一起卖，他丝毫都不取走。”

        沐云舒闻言柳眉轻蹙，“那黄老板打算怎么卖，价高者得？”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这黄老板是真不缺钱，他并不打算哄着价格卖，而是说什么，让每位有意出价者前往茶楼与他一叙，只寻一位有缘人。”

        有缘人……或许这才是自己的机会吧，沐云舒若有所思。

        “有劳王姨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接下来还要麻烦王姨帮我跟黄老板那边打声招呼，我同样有意买下一品轩。”

        “诶诶，好，我这就去联系黄老板！”这笔生意虽不一定能做成功，但可见叶青荷家这位小姐真能拿出这大笔的钱，那日后……总归先热络着准没错，王牙婆心内盘算着，面上满是喜意。

        云渺送走王牙婆刚回来，沐云舒托着腮帮子坐在桌前盘算着什么，见她走进来，吩咐道：“云渺，你去传话给子安，让他帮忙打听清楚这次有意买下一品轩的都有哪几家，若是可能，调查一二。”想着何子安那边可能才刚刚安顿下来，自己这要求又超出了靖安坊的范畴，添了一句，“不必太过有负担，随意打听些街坊小道消息即可。”

        “是，小姐。”

        --

        那头，何子安很快收到沐云舒的传信。

        看着来信上“一品轩”的字样，转头就往后院走。

        他跟爷爷搬来这宽窄巷头已有段时日了。

        这店铺前后都宽敞，舒姐姐又留下不少银子，爷爷的身体也渐有好转，自己又找了邻居相熟的人家来帮忙照看爷爷，自然空出了手脚。

        这段时日，收拢了附近这片区大部分人品习性还算过得去的游民：混子，小商贩和年级十来岁的娃娃们。

        一级一级区分开来，从前就跟着他干过的，能够信任的人各自领个小组，管着一批新来的人，由这些老手负责带新人，也负责暗中观察其中合适亦或是不合适的人选，做第二次筛查。

        只有核心几个人了解全部成员的信息，其他人，彼此并不知晓。

        就这样，何以安以极快的速度组建了一个以他为中心发散开来的关系网，定期领头人进行集会，交流各种街头小道消息或者是听来的八卦传闻。

        不拘是什么，何以安都会先行记录下来，并且串联看看有哪些消息是能够合起来的。

        如若发现消息的准确性可以认定，按人头贡献分配适宜的奖励。

        一个天生的管理人才就这样，在混乱的街头小巷，缓缓成长着。

        今日正巧，后院小屋内正在集会，分享消息。

        他们基本都是自小就和何以安认识的人，光着屁股玩大的，自然了解并相信何以安，愿意跟着他干，虽然没有见过何以安口中那个真正的大掌柜，但听何以安流露出来的崇敬与孺慕，都相信自己跟了个了不得的“大哥”。

        原先大家都是街头巷尾瞎窜的混子，没人拿正眼瞧他们，也没人愿意相信他们。可如今，在何以安的帮助和培养下，识了字，学了为人处世，手下甚至有了一批听他们的话办事的人，整体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变得稳重成熟了，不再是流里流气，浑浑噩噩，走在外头，也会刻意挺起腰板子，正儿八经地办事。

        只是当一群人聚在一处时，还是忍不住嬉嬉闹闹，说些逗趣儿的浑话。

        正吵嚷着呢，何以安踏进门，嘴角一歪，眼神锐利，

        “来活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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