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翌日，风筝倒是来不及扔，麻烦倒是先来了。

        大清早的，林黛玉这一屋子里的人都还在睡，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急得像是要把门给敲破。

        睡在外屋的雪雁披着衣裳，睡眼惺忪去开门，瞧着是鸳鸯，连忙揉了揉眼睛问：

        “好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大事，就昨晚个，咱们这府里进了贼，也不知道是跑了还是藏在院子里，老太太早上醒来听说，忙让我来看看林姑娘，问问看昨儿个夜里，你们可听到了什么动静。”

        鸳鸯一脸急切，往屋里看去，“姑娘这会子还睡着？”

        闻言雪雁登时清醒了不少，忙道：“还睡着。”

        “不过昨夜里，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睡得沉，我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那还睡着我就不吵你们了，府里的小厮这会儿正在搜院子，待会儿估摸着会过来，但别怕，只是问一问，还有那些婆子也会进房里，怕……怕不小心溜进了姑娘们的屋里，脏了院子。”

        鸳鸯说得委婉，雪雁却是听得明白，心下一片担心。

        不管那贼到底进没进过屋子，那都是大男人，但凡是被揪出来点蛛丝马迹，或者是什么痕迹，就算没有跟贼碰上面，深更半夜也怕是会惹来非议。

        雪雁点了点头，目送鸳鸯离开。

        人一走，立即把屋子的门关上，跑到里屋，看着床上刚醒来的林黛玉和旁边的紫鹃。

        “姑娘，事情不好，昨夜府里进了贼，如今还不知道是去了哪。”

        “进了贼？”林黛玉一下清醒过来，“难道夜里的护院都没发现吗？可是确定了还在府里”

        “这不知道，刚才老太太院里的鸳鸯姐姐来了，说是小厮还要来院子里搜查，婆子们也会过来，怕是会进屋子里检查。”

        雪雁焦急道：“这分明是把话拿给了那些婆子说，要是平时里处不好，随便一句话都能害死人。”

        那些婆子，平时就在院子里横惯了。

        仗着在府里待的时间长，平时就会使唤下面的丫鬟，偶尔还把自己当主子看，那副姿态，可不是得不喜欢谁，就往谁身上嚼舌根。

        紫鹃担心地看向林黛玉，不由得道：“咱们屋里的王嬷嬷，性子是个软糯的，怕是挡不住她们。”

        林黛玉抱着被子，看了眼担心自己的两人，垂首仔细想着。

        雪雁的担心不无道理，她向来少与这些人打交道，但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做到这点就已经是不够了。

        别的人知晓怎么处理这些，寻常时候时不时打点，自然得了好口碑。

        所以不做，已经是“错”了。

        但如今想以前的事也来不及，何况她本不是那样的性子，也不必去奉承、讨好谁，若是让她去讨好，又何必要讨好那些管事婆子，不如直接去博个好前程。

        “慌什么，人又不在我们的院子里，不过免得那些人嘴里没好话，你们仔细去检查一下几间屋子里可有什么脚印、泥土之类的，别叫人栽赃了去。”

        林黛玉小声嘱咐，“动作麻利些，也别太明显，咱们这屋里的人，也不全都是向着咱们的。”

        她虽不愿意掺和这些事，却也并非半点不知其中门道。

        搜院子？

        还是自己家的院子，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滑稽。

        “还是姑娘聪明，那我们先去，姑娘收拾收拾起来吧。”紫鹃和雪雁点了点头，打算先去看看。

        “这时辰还早，我醒来做什么？我先睡着，待会儿人来了，若是要进来，你就只管让她们进来。”林黛玉眼波流转，“抓的是贼，又不是我，若是要抓我，我醒了不也一样的逃不掉。”

        自打有了回苏州的打算，动了这个念头后，林黛玉心境和从前大不相同，心思尤为开阔。

        管他这荣国府如何，等回了苏州，便是自由了。

        好赖也比待在这里强。

        雪雁瞧着林黛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瞧姑娘是从未有过的心思开阔，反倒是我们想得复杂了，听姑娘的便是。”

        “好姑娘，你如今这样，可真是太好了，往后当起家来，那岂不是信手拈来。”紫鹃笑道：“瞧着心情开阔了，这气色也好了。”

        “你们这话说得，像是我从前整日都想着寻死似的，怎的？还不许人突然想明白了？”

        雪雁和紫鹃双双笑起来，连忙收拾着去屋子里看看，可有什么痕迹会被人说来误解。

        那帮子婆子来的时候，肯定不是一个人，所以只要没什么大问题，一个人的嘴也说不出什么太过的话。

        何况她们俩全程跟着，便是真有什么，当下解决了，也好过背后被人说三道四。

        过了小半个时辰，院子外果然传来声音。

        紫鹃和雪雁才刚换好衣服，打开门看去，小厮们已经进了院子，正在四处搜查，一块来的三个管事嬷嬷都是眼熟的。

        紫鹃打量了一眼，心里倒是有了数。

        眼前这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是公道的，只有一个嘴碎了些，但有旁的两人在，怕是也不好多说。

        “几位来了，刚才鸳鸯姐姐便说了，你们进来。”

        “那就打扰林姑娘了，姑娘还歇着？这时辰还没醒吗？”

        “姑娘这几日受不得炎热，只有晚上和清早舒服一些，所以就贪睡，可是个小孩心性。”紫鹃朝雪雁使了个眼色，便领着人进了屋。

        “姑娘身子弱，你们可要盯紧了些，免得是她遭罪。”

        “可不是怎么的，姑娘们的身子金贵着，得小心伺候，免得一个不好，挨了老太太的骂。”

        雪雁在旁边听紫鹃的话，不由心里好笑。

        这哪里是闲聊，分明是把老太太搬出来给自家姑娘撑腰，不过也好，这家里说到底是老太太做主。

        不管谁背地里有动作，都得碍着老太太的面子，不至于太过，否则老太太发了火，那可是大难临头。

        “好了，我们过来也是打个趟，那么个大活人，难道还能憋一晚上不是？得了得了，那我们走了。”

        屋子里的摆设一眼看到头，除了床底外，哪哪都看得见。

        紫鹃跟在旁边，听到这么说，心里刚松了口气，便听得那不好应付的人开了口。

        “别的地方都看了床底和柜子，这也一样，得看看才是，免得真有那贼人，岂不是害了姑娘。”

        说着伸手就要去拉柜子的门。

        林黛玉本就睡得迷迷瞪瞪，刚才那一会子回笼觉，睡得比夜里还踏实，柜子离得近，听到有人打开，被吓了一跳，

        坐在床上看着柜子前的人，抿了抿唇道：“原来是袁妈妈，吓了我一跳，那柜子里的衣服你仔细些，都是太太刚送来的，还没穿呢。”

        “姑娘放心，妈妈我——”

        话还未说完，哗啦一下，柜子里的衣服掉了几件下来。

        见状所有人都愣了，这衣服还真就这么掉出来了？

        林黛玉也怔了下，她只是随口一说，是真担心那些衣服掉在地上，这屋子虽然没几个走动，但地上都是人踩过的，掉了还得再浆洗，麻烦得很。

        何况那些衣服她都未穿过，打算原模原样的留在这里，这要是拿去洗了，一瞧就不是新的了。

        到时候免不得要被说一两句，衣服也穿了还不明白意思。

        “……这？”

        “紫鹃，雪雁，快帮着把衣服捡起来。”

        紫鹃和雪雁忍着笑，上前弯腰把衣服捡起来，看着僵硬住的袁妈妈，心里只觉解气。

        这可不赖着谁，衣服也不是她们有意这样放的，只是巧合而已。

        “好了好了，看也看过了，走了走了。”旁边的赵婆子出来道：“倒是打扰姑娘休息了，姑娘好生休息，我们先走了。”

        “慢走，我这还未起来，就不送了。”林黛玉点了点头，看着三人离开。

        待人都走了，林黛玉方才倒在床上，盯着床帐出神。

        刚才那的确是巧合，可她突然也觉得没意思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苏州，要是能……

        如今才到七月初，若是这时候回苏州，那必定是能见到江南的盛夏了，盛夏时节的姑苏，可好看了。

        “姑娘？”雪雁端着水进来，见林黛玉在发呆，不由得道：“可是想到什么事了？”

        “你说，我要是问老太太，说想回苏州去看望叔伯们，可是能行？”林黛玉转头看着雪雁，“父亲在世，虽然和林家走得不近，但是叔伯们还是在的，而且祖母也在，我回去悄悄也无妨。”

        “可这老太太能同意吗？而且姑娘去了，怕是得让琏二爷或是谁跟着去。”

        “不管是谁，我都回去了，那到时候回不回来，还不是我说了算。”林黛玉道：“这府里再待着，怕是等不到我病好了。”

        太急了，她总觉得。

        这府里的人，似乎已经在给每个人都谋划好了未来的去向，惜春、探春、迎春都是，怕是已经早早地选了人家。

        迟早要落到她头上的，不是今年也该是明年。

        至少回苏州，还能拖上一年半载。

        “那姑娘打算怎么和老太太说？”

        “且等我想想，我还未想好呢。”

        哪有那么快就想得明白，总得仔细些，免得到时候被问住可就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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