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前世江垣去世之后，江阆越来越纵情声色，提了个舞女唐穆灵为婕妤，唐穆灵神神叨叨的，还会算命，把江阆哄得眉开眼笑。

        再后来丽昭仪突然染了病去世，唐穆灵独得恩宠，甚至把手伸进了前朝，果然楚国士兵攻进皇城，唐穆灵与他们里应外合。

        揽月阁里，江娢身前堆满了各宫宫女的花名册，她和白露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唐穆灵这个名字，白露不知道公主找那个人干嘛，问道：“公主，你会不会记错名字了呀？”

        “不会的，再找找，”这个名字怎么可能会记错，“除非她还没有进宫。”

        “那咱们一边找一边查即将入宫的宫女的名字吧。”

        江娢叹气，把花名册扔到一边，想到还有另外一种最糟糕的情况——万一唐穆灵用的其它名字混在宫里怎么办。

        江娢烦闷得很，她最想对付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伺机而动；最想念的人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要不然找个时间去江淮打听打听哪家有字逐云的公子哥；最疼她的人……江娢假扮成男子模样，偷偷溜出了宫。

        不是她喜欢假扮成江垣的样子，只是出一次宫阵仗实在太大，她什么时候出的宫，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都被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假扮江垣不仅很容易，而且很在行（……），换身衣服，梳个头，化个妆，除了白露从来没有人认出来过。

        一路溜达着去了王府，门卫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提前回来，恭恭敬敬的行礼，江娢便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只是她一个人在这府中也没有什么乐趣，想到西岭院那个可疑但是有意思的人，她理了理衣服，走到那边，“砰砰砰”的敲响院门。

        重台似乎一直在院子里，很快就听到他的声音，说：“请进。”

        江娢推门，原来并没有锁，重台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煎药，手中拿着一把团扇轻轻往灶里山风，腿因为太长而伸展不开。

        她一声不吭地靠近，没有说话，比起容貌，声音更难以模仿，一开口就很容易露馅了。

        楚玄盯着火候，头也没抬，问：“公主今日来找我可有要事？”

        江娢一下就泄气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着脚步声就知道了，”楚玄抬头，看见江娢的打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手指微动，“公主虽然神态很像，但是脚步轻盈，是女子行走时特有的节奏。”

        江娢原地跳了两下，她没觉得自己走路有什么节奏啊，又不是在跳舞。

        “公主若是不想被人识破，只需观察一下太子殿下走路时的仪态，每一步踩实。”

        “多谢先生指教，”江娢围在炉子前，药汁的味道很诡异，可以想到它的味道又有多么奇特，顿时有些心疼江垣了，“这药一天得喝几次啊？”

        “每日三次，太子殿下已经好多了。”

        楚玄手中的蒲扇均匀的扇动着，这个动作持续了一下午了也没见他手酸，只是心里猜测江娢来找他干嘛，不像有正事的样子。

        对于江垣，能在兰国的大军偷袭的情况下坚守那么久，楚玄是有些佩服的，而他这个妹妹……

        说她聪明，心思却写在脸上，说她天真，下棋的时候章法又毒得很。

        单纯的外表也许只是假象，能在皇宫中顺利长到这么大，还得一众宠爱，不像是个没脑子的，楚玄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推断。

        楚玄上辈子对江娢略有耳闻，听说她拒绝和亲，所以兰国没有出兵，现在兰国出兵了，他问道：“听闻兰国已然出兵，虽然没起什么用，但江国莫非选了一位公主去和亲？”

        “谈是谈了，不过他们没让和亲，只要回了一颗夜明珠。

        楚玄说：“我听你兄长说的，兰国要求和亲作为出兵的条件，见你没有准备远嫁的样子，还以为是挑了其他的公主。”

        “原本是打算和亲的，后来又没提过了，我也不知道那个兰敖到底在想什么，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一颗珠子？也太浪费了。”

        眼前这么一个鲜活的年轻女子，令楚玄不由得想到淮玉，不知道她在哪里，现在应该也是像江娢一样的年纪吧。只是很难想象淮玉活泼起来是什么样子，她的声音里总是有说不出的哀愁。

        赵管家派人来传话，说兰国使臣求见。

        江娢对楚玄说：“他是来找我哥的，你不是我哥府上的谋士吗，和他一起出现应该很正常吧。”

        “可我这药还得煎一个时辰。”

        江娢说：“院子里那么多人，会有人来看着的。”

        楚玄无奈的跟上去，就保持这种我知道你在监视我但我装作不知道的状态不好吗，果然他一踏出院子，就有暗卫来接手了那把蒲扇和小凳子。

        书房在前院，和西岭院隔得稍微有些远，楚玄像个真正的谋士般跟在江娢身后，看见她的脚步已经和江垣无异了。

        江娢还没进书房，正想扯个谎跟使臣说最近风寒嗓子不舒服什么的，就看见书房里正在喝茶的江垣，他竟然已经回来了，还给自己使了个眼色。

        江娢赶紧转过身去伸手拦住还在走的楚玄，小声说道：“重台先生，我皇兄在里边，我们悄悄溜走吧。”

        楚玄在江娢的手碰到他的一瞬间就跳开了，他不喜欢任何女人的接触，除了淮玉。

        “又不是小姑娘，摸一下怎么了，”江娢拉着楚玄的手臂，拽了两下也拽不动，“算我求你啦，万一待会儿使臣出来看到我就麻烦了。”

        楚玄甩开她的手，径自离开了，江娢紧跟上去，他没有直接回西岭院，而是漫无目的在府中闲逛。

        江娢促狭一笑，“重台先生，你为了心爱的女子，这么守身如玉？”

        “……”虽说这话没错，但听起来怎么怪怪的，“等你有了喜欢的人，自然明白我的感受了。”

        江娢稍微能明白，只是没有他这么极端而已，碰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楚玄不想谈论关于淮玉的事，加快了脚步，江娢紧跟不放：“你就跟我说说嘛。”

        耐不住江娢没完没了的问，楚玄叹了口气：“她是个很温柔，很安静的人，和她在一起基本都是我在说，她听着。”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对淮玉知之甚少，有又因为他故意隐瞒身份，只告诉了淮玉他的字逐云，连完整的名字都没说过，怕她更不敢和自己回王府。

        江娢想象了一下这个寡言少语的重台先生喋喋不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我也安静一点。”

        他们逛了好一会儿，江垣才出来，看见江娢这身装扮，忍不住就教训道：“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准再扮成我的样子，我是储君，你要是被那些御史大夫识破了，到父皇面前告你一状，有你哭的。”

        江娢躲到楚玄身后，“父皇才不会惩罚我呢。”

        “父皇罚你的次数还少了吗，你别躲在重台先生后边，给我出来，”江垣悔不当初，就不该那么宠江娢，这个无法无天的样子都不好管教了，气人的功夫年年见长，不知道以后谁才管得住她，“你最心爱的那块封地，回头我就让父皇找个由头给你收回来。”

        江娢拉着脸不情不愿的出来，用什么威胁她都不管用，唯独这块封地，不仅仅因为它富饶，还因为上辈子她走投无路，在那里度过了虽然比不上皇宫，但是安稳的两年，还遇到了心爱之人，对她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楚玄看江娢那么快的变脸听话，果然一物降一物。

        “敢动我封地，我就跟你拼命，”江娢把头发放下来，满头青丝缓缓滑落，脸上还是对着哥哥特有的凶狠的表情，“把你府上闹得鸡犬不宁。”

        “反了天了你。”江垣作势要打人，江娢反倒自己把脸凑上去了，把江垣气得不轻，最后还是舍不得打下去。

        “哎呀，皇兄，”江娢挽着江垣的胳膊晃了晃，“我今天不是没闯祸吗。”

        “幸亏我回来得早，”江垣无奈说道，“你就不能收敛点让我省省心。”

        江娢一脸好奇：“使臣来找你干什么呀？”

        “需要我回避吗？”楚玄看他们要谈论正事了，很有自知之明的问，他对外说是谋士，其实还只在“神医”的范畴内。

        “那重台先生便先回西岭院吧。”

        楚玄点点头，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皇兄，你也觉得重台先生很可疑所以才把他支开吧，那个使臣到底说什么了呀？”

        “和重台先生有什么关系，我是顾及你的感受，”江垣想到这儿又一阵头大，“我听说兰敖之前还提过要和亲？你哥哥我英勇善战，就算没有退兵，我也能把兰国那帮孙子赶出去，哪还用得着你去求他们。”

        “哥哥当然是最厉害的，”江娢知道江垣心疼她，“但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事嘛，而且现在我也没和亲呀，那个使臣到底来干嘛了呀。”

        “谁知道，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也许是想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中毒也不一定。”

        “早晚有一天我会给你报仇的。”

        “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江垣一阵后怕，如果他真这次死了，最爱的妹妹是不是真的就要去和亲了，他看着江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成亲？”

        他的朋友里也不乏喜欢江娢的，很多人接触不到江娢就来找他帮忙，只是江娢心气高，一个也没看上。

        “你难道有喜欢的人了？”如果江娢喜欢的人已经娶了妻，她肯定不愿意再嫁，这种可能很大呀，他以前怎么就没想过呢。

        “我……怎么可能！”江娢底气不足，喊得却更大声了。

        这幅样子全然落在江垣眼里，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有心爱的人也不跟哥哥说了，他默默心酸了一会儿。

        “看来是真的有了，不考虑考虑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江垣不死心地问，“到底什么人让你不敢下手的，落魄书生？市井混混？他已经娶妻了？还是他生你未生，总不会你喜欢女人吧。”

        江娢“嘶”了一声，江垣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个都没猜中，“你自己的婚事不担心就知道操心我，明明我们一样大。”

        “哎，你哥我现在可是有婚约在身，父皇赐的。”江垣得意道。

        之前没有公布这个消息，虽说是赐婚，也要先问问那家人和那个姑娘的意思，以免成为怨侣。今天父皇告诉他溥家同意了。

        江娢挑眉：“嫂子是谁？我们俩半斤八两，你也没告诉过我喜欢的人是谁。”

        “我以为你知道呢，就是溥丞相的女儿溥瑶。”

        “是她呀。”这个人也在江娢的猜测之中，朝中官员的女儿和她差不多大的，江娢在各个场合差不多都见过了，所以他们兄妹俩跟溥瑶也较为相熟。

        只是亲哥在她眼皮子底下看上了她的好友，她竟然都没发现，江娢回想上辈子溥瑶在江垣死后足不出户，然后渐渐消失在所有人视野里，对江垣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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