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虽九死其犹未悔
小娃的话逗笑了陈承宣。
他憋笑着回答：“对，我们都不是豺狼虎豹。”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你们就叫我小峰，青子先生就是这么喊我。”
“嗤——”
陈承宣见他带点憨傻的模样，只觉得这小娃有趣。
小娃见士兵围成一个圈坐下，努着嘴想了一会儿，也拍了拍自己的小衣服，坐在了两个士兵中间。
他左右看着周围的人，小小的一个，像个胖胖的白萝卜一样，敦实地长在地上，着实可爱。
陈承宣起身走进了圈子里，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正好迎着阳光，不自觉眯了眼睛。
小峰低头看着两个士兵身前的两个字，小小的眉毛皱成了八字，“你们在这里学写字吗？”
旁边的士兵瞬间红了脸，看着自己这四仰八叉的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字……”
小娃啧啧着嘴，纠结了许久，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只能像个小大人一样摇头叹气，“还是需要再练练。”
陈承宣看着他，试探道：“小峰，你出来，青子先生知道吗？”
“嘘——”
小峰不禁做出了嘘的动作，小眼睛瞪得很大，悄声道：“小声点啊，我是趁着先生睡午觉才溜出来的。”
“好了，不浪费时间，你快和我说说，山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陈承宣见他这副好奇心满满的样子，“山下的世界很好，而且很大，比至善学堂要大很多！”
“有糖葫芦、小面人、桂花酥……”
听到这些，小峰的眼睛更是亮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些东西，只有师兄们下山采买的时候，才会给他捎带点，平常只能窝在学堂里吃点瓜果蔬菜，小零食基本吃不到。
陈承宣还在继续：“还有各种各样的像这里一样的学堂。”
小峰听他这样讲，眼里充满了向往，“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
陈承宣故意停顿一下，反而抬头反问他：“你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吗？”
“啊？”
小峰蒙了一下，双手托着肉乎乎的脸蛋，表情有些迷蒙，“青子先生说，如今天下，礼乐崩坏，群雄逐鹿，是个乱世。”
陈承宣应了一声，“那你觉得山下的世界还好吗？”
“理应是好的，不然为什么在山上的人少，山下的人多呢？”
小孩的思路永远那么简单、纯粹。
陈承宣听他这么简单的话语，垂下眸子，轻叹一声：“你说得对，山下的世界好，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在山下。”
“如今虽是乱世，可天下人在各自的土地上世代延续，如今土地有难，他们自不愿舍弃。”
说到此处，陈承宣抬眸看向小峰，语气热忱：“小峰，可否帮我向青子先生带句话？”
小峰“啊”了一声，有些纠结，“可是……如果我帮你带话了，青子先生便知道我出来了。”
“你就说……是你读书读到的一句话。”
小峰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点头，“看在你同我讲山下的世界，我便帮你。”
陈承宣抿着唇，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便同青子先生说一句，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小峰重复了一遍，小肉手撑着地站起身，拍了拍手心的灰土，又拍着自己的胸脯。
胸有成竹地说：“你便放心，我会带到的！”
他说着转身就要跑回去，走到一半，转过身问：“你叫什么啊！”
陈承宣跳起身，冲着他微微鞠躬，“陈承宣，字游目。”
小峰见此，不免惊讶，也端正地行了学子礼，“小生代亓锋，还未有字。”
见他进了学堂，陈承宣的目光才收回来。
那年纪最小的士兵又忍不住问：“陈先生，你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是……”
陈承宣敛下眼皮，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让青子先生知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苏州西城。
长河堤坝经过士兵的抢修，已经补上了那个缺口。
西城的水位也渐渐变低。
这一仗历时四个时辰，从白日高悬到月影笼罩。
大楚士兵勇猛难抗，虽数量远远低于西城士兵，却能以一敌十，一条血路被拉扯开来。
周昭已经在过程中跳下了马，同士兵一起，混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中。
周昭打进了西城，站上城楼。
西城的士兵所做的尽是无谓的抵抗。
“西城的将士们！”
“降者不杀！”
周昭的声音有力地落在下面每个士兵耳朵里。
大楚的士兵也同样大声吼着：“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
冲天的口号，形成了巨大的威慑力，那些士兵见自己的优势渐渐不在，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一切尘埃落定。
“娘娘。”
钟和风从下面匆匆跑上来，“搜遍了全城，没有找到先前站在城门上的那人。”
周昭颔首，挑着眼眉：“郡守呢？”
她打了这么久，也没见一个管事的出来。
“郡守吴黎在城中一处村落同村民们挖渠排水。”
周昭似是没有想到，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说道：“让他来见我。”
“是！”
水流渐渐渗入土地或是流走，整座西城像是被洗了一遍。
夜深了，吴黎才从外面回来。
他的裤腿还沾着水渍，进来就被夫人拎着到了书房。
他在排水的时候，是听到士兵汇报前方战事的。
只不过……
“皇后娘娘千岁！”
吴黎扑通一声就跪下，“罪臣吴黎见过娘娘！”
周昭的手指捏着杯壁摩挲，淡淡出声：“你……是谁的臣？”
吴黎身子猛地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臣……自然是、大楚的臣子……”
“哦？”
周昭冷笑一声，“若是我大楚的臣子，为何不开城门？为何与我作战？”
“吴黎……”
周昭突然起身，几步走到他身前。
她白天那一身盔甲还没脱，其上的杀气和血气浓浓地扑向跪在地上的人。
吴黎更是低下了身子，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只听她带着杀意的声音：“于楚，你任由将士与我方作战，心存侥幸能将我方歼灭；于西城，他们式微之时，你也没有出来阻止或求情。
你是不是在想，若是输了，你便跟着大楚，若是赢了，在宇文儒那边也是一名功臣？”
【作者题外话】：再次卑微球球了，如果有宝儿不能每天都看，动动发财的小手指移除书架，然后看的时候搜出来看呜呜呜呜，追读掉的很厉害，晋不了级很可怕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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