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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芸芸众生,遵循着原本的轨迹,在忙碌的世间不断旋转着。

        国师好一阵提心吊胆,惊疑不定。她害怕皇帝识破她真实身份,顶替了舅舅成为国师,给她定罪。

        但她也不确定皇帝是否真的发现了,那老狐狸说话总藏着掖着,叫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好在皇帝并未就这件事为难她,好几日都毫无讯息。

        估计是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事到如今,若是爆出国师被顶替这样天大的荒唐事,指不定帝国上下要乱成什么样。

        但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舅舅为什么在皇帝面前,选择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把自己摊开来,适当地给皇帝一些把柄,让他拿捏着,他才会信任自己。放心地把一些事,交给自己来做。

        国师叹气,路漫漫其修远兮,要想做成那件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首都星今日阴雨绵绵,乌压压的云沉甸甸地挂在天幕上,又好似压在每个人心头。连绵的雨也并没有冲走夏末的燥热,反而为这个星球裹上一层雨雾做的棉袄,使得她燥热难耐。

        三皇子宇文钒今日没有缩在皇宫里看书了,而是身着便服,外披黑色披风,一个人上了悬浮车,驶向孤独荒凉的城郊。

        首都星内聚集的,多是帝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居住生活都在皇城,鲜少有人到这偏僻的城郊来。几户草屋零星地缀在路两旁,里头早已没有了温馨的炉火,只剩一幢幢空壳,被大雨无情地摧残着。

        宇文钒没有停留,径直驶进一旁森林中。森林郁郁葱葱,墨绿的叶被雨水冲刷后更为鲜活闪亮,只是深沉的绿、昏暗的天与无情的雨,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继续向森林深处行驶,忽而一抹暖紫映入眼帘,为这单调又压抑的雨中世界添了些温度和色彩。满树不见一点绿,唯有花朵枝头绽,这正是皇城内道路旁也有栽种的紫鸢花,只不过这里的紫鸢花,有一整片林之多。淡雅的香气混在雨雾间,飘散向四面八方,好似是仙子居住的仙府。

        只不过这仙府如今也被黑沉的天压着,颇有几分黯淡。

        拨开垂下的枝条,宇文钒撑着伞走向深处,繁华掩映间,两块石碑静静地立着,不畏强风侵袭,也不惧雨水冲刷,只是静静地伫立着,等待宇文钒的到来。

        宇文钒停在石碑前,距石碑一步处。双眼垂下,看着石碑上刻的字,轻轻叹气。

        “妈妈,哥哥,我来看你们了。”他连说话也是轻轻的,或许怕是扰了沉睡在这里的这对母子的清梦。这轻声细语一下便被嘈杂的瓢泼大雨卷起,不知带向了何处。

        是的,两块石碑,一块上刻:兰鸢之墓,另一块上刻:宇文瀚之墓,正是他的母亲,帝国前皇后,和他的兄长,帝国大皇子的墓碑。

        母后的墓碑是大哥悄悄放在这的,他说母亲喜欢花,这紫鸢花又是她的名字,他想让母亲在这里享受着美景,安逸地休憩,什么世俗烦恼,都不用理会。

        而大哥的墓碑,是他置的。

        大哥去世后,他立刻便想到了这块地方,把大哥的碑立在了母亲的碑旁。

        一家人,生时不能在一起,死后无论如何,也要团聚。

        他想,等他也死了,找个什么人,把他也埋在这,就好了。

        但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人的肉//体在此长眠,也没有谁的灵魂徘徊于此,它们只不过是衣冠冢,是宇文钒心底最后一点柔软和脆弱的安栖之地。

        他刚想蹲下,擦拭一下,便看到兰鸢皇后的墓前,插着香,摆着一束盛开的白色菊花。他快速站直,身体仿佛置于三九寒天之中,滴落的像是一根根冰针,将寒意扎进他的骨头缝里。

        是谁?是谁发现了这里?宇文钒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到发白,紧皱眉头,快速地思考着。

        若是被人发现他偷偷祭奠不可说的前皇后,和叛徒大皇子,那他就全完了。

        正当他思考着如何找出那个来过的人,并制止他散布这件事时,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笑意询问:

        “哎,小伙子,你也来看皇后娘娘吗?”

        宇文钒转过头,见来人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太,提防的心便放松些许。

        但生性多疑的他,总不自觉地向坏处想。他避而不答自己的情况,只是问道:

        “这些,是您放的吗?”

        “对呀对呀,”老人笑呵呵地走来,蹲在墓碑前,将手中果篮里香气扑鼻的新鲜水果拿出来,分门别类,规规整整地摆放好,“娘娘很喜欢紫鸢花,这里她常来的。有一次我在这边逛呢,突然发现不知是谁为他们设的碑。哎,那皇陵咱也进不去,有个地方来惦念惦念故人也是好的。自发现以后,我就常来啦。”

        宇文钒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手,忍不住也蹲下,和她一起摆放水果。

        “您是她什么人?”宇文钒问老人。

        “娘娘母家的一个老太太,我占些便宜,姑且算作娘娘的一个长辈吧。我可是从小看着娘娘长大的”老人似乎开始回忆起了过往,手中的活计停了下来。

        “娘娘是个很强大,很勇敢的姑娘。”老人坐在茅草屋内,身前是正熊熊燃烧的火堆。她望着明亮的火光,仿佛看到了那个热情似火、鲜艳明媚的花季少女。

        三十多年前,彼时的皇帝刚刚登基,在视察各个星球时,年方十七八的蓝鸢遇见了他。

        他是一位温文尔雅,颇有风度的男性。他总会温柔地、小心地同她说话,生怕冒犯她;他处理事情时冷静沉着,十分理性有章法,彰显他成熟的魅力;又兼有帝王的威仪,旁人都非常尊敬他;他读过大量的、不同类别的书,能带她徜徉在知识的海洋;去过很多的地方,看过无数不同的星海,能为她讲述这大千世界的美丽多姿。

        和只抬头望着天上星辰的她不一样,他是置身于星辰之间的,或者说,他便是星辰本身。

        她认识的其他大小伙子不是只会做些粗活,就是整天钻在那些魔法书里,根本不出去玩,也不懂浪漫。她坐在村子后头一个小山坡上,一地碧草与五颜六色地野花围绕着她。她双腿曲起,双手托腮,看着山坡下点点昏黄的暖光,一边数落着那些大小伙子,一边思念着温柔的皇帝陛下。

        皇帝此行是来带走新上任的国师——这个小村庄里生活着的皆是同族人,他们世代研习祖先留下的通天之书,待新帝上任时,挑选出最优秀的一位,辅佐皇帝,为皇帝占天命,解疑惑,固民心。

        星海奥妙,许多事情或许是用机器无法知晓的,初代设立国师的皇帝亲身经历过这样玄妙的事实,因而对此深信不疑,这个制度一直延续至今。

        但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他收获了一段意外的美好。

        那天午后,阳光正好,温暖,却不过分热情。

        突然枝间沙沙声响,少女从繁茂的叶间探出身子来,跳下粗壮的树枝,站在树荫下,一地野花间,笑着朝他伸出手,说:“尊贵的客人,你好,我叫蓝鸢!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皇帝正半倚着树干读书,见此情此景却也没有被其突然吓到,只是合上书,直起身,玩味地看着眼前活泼热情的姑娘,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们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的。”

        “我知道,你是皇帝嘛。没事呀,他们不敢,我敢就好啦!”少女蓝鸢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没有动,仿佛他只要不明确答应下来,她就会这么一直站着。

        年轻的皇帝听闻,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随后握上她的手,说道:“好吧,我叫宇文焰。很高兴认识你。”

        另一个人的体温从交握的手流向全身,起初是暖融融的,好似身体里所有的郁结都被融化,到后来不知为何,越来越滚烫,烧得全身的血液欢快地沸腾,心底的情绪愉悦地吐着泡泡,脸也被烤得红扑扑的,少女蓝鸢幸福地笑着,还有些傻傻的。

        后来的日子,他仿佛不再是皇城里处处需要谨慎,需要压抑自己的少年皇帝,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少年,跟着青梅竹马的少女奔跑穿梭在林间,爬上树远眺天边的美景,丛林间听一场盛大的演唱会——鸟儿们便是那最富艺术细胞的歌唱家,在清澈见底的小溪里淌水,同鱼儿嬉戏。

        没有权力纷争,不用宵衣旰食地工作,无需担心他人的看法,全身心地做自己。

        这是多么珍贵的体验。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因为她笑了,花才开得艳丽,开得动人心弦,因为她歌唱,溪水才会欢愉地奔跑。

        她也喜欢和他在一起,他是她遥不可及的星辰,每每同他一起玩耍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离星星又近了一些。

        少年人的情愫总是来得迅速,来得激烈,来得义无反顾。

        新的国师已经选出来了,半大少年的身量,披着绣银的黑色斗篷,脸上覆着银面具,站在皇家护卫队中间,皇帝的身后,准备登上星舰,去到他陌生的首都星。

        “等等!”清脆的银铃急促地摇动着,由远及近。少女一把抓住皇帝明黄色的华丽外袍,恳求的目光看着他,小鹿眼里浸润着灵动的水光,“带我走吧,我想和你在一起。”

        皇帝望着她的眼,未曾有一言。半晌,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缓缓抬起双臂,像对待世间绝无仅有地珍宝那样,珍重地将她拥在怀里,靠在她耳边呢喃着。

        “好。”

        “自那以后,娘娘就再也没回去过啦。没想到再见就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喽”阴雨天下,郊区路旁简朴的茅草屋里,柴火噼啪作响,将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都带回了现实。

        老人望着火光,半是思念,半是惋惜地笑了笑。

        宇文钒沉默着。这是他从没有见过面,也从未了解过的,他的母亲,和哥哥告诉他的不一样,不是温柔、隐忍的,而是太阳一般火辣热情的。

        照片上的人第一次生动起来,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曾活着,曾生机勃勃地绽放着,曾在这个世上,热烈地付出自己的爱。

        他有母亲,她爱着父亲,爱着大哥,或许也是爱着自己的。

        “我她,兰鸢皇后,是我非常重要的人。”宇文钒轻声说道。

        每一个在无尽的疼痛与黑暗里度过的夜晚,他都会偷偷拿出妈妈的照片,豆子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妈妈如花似玉的面庞上。

        仿佛这样,妈妈就能知道他受伤了,他害怕了,会像其他孩子的妈妈一样,温柔地抱起他,轻声细语地唱着摇篮曲,哄他睡觉。

        他也曾幻想过,如果妈妈还在,作为皇后的妈妈还在,他现在是不是不会活成这个样子,这个冰冷残酷,自私狭隘的样子?

        宇文钒眼神一黯。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母亲死了,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将他们的母亲推入了无间地狱。夏末的最后一点火星,落在皇后殿里,烧尽盛放的紫鸢花每一缕生机,她变得脆弱、干枯、死寂。

        而那个杀人犯,想必如今仍位高权重,享受着金钱与权力带来的快感。

        宇文钒暗暗攥紧拳头,不让他好过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宇文钒收起面上可能露出的凶狠,温柔礼貌地同老人说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

        “我还想听您说说前皇后的故事,但我要离开了,您方便告诉我,怎么找到您吗?”

        “哦哦,”老人听毕,反应了一会儿,方如梦初醒,从怀里掏出几只叠好的纸鹤,递上前,解释道,“这是咱们一族的通讯法术,想找我时,就向空中放飞它,它会来告诉我的。”

        宇文钒郑重地接过纸鹤,小心翼翼地藏进口袋里。放好后,对老人说:

        “多谢,以后咱们都在这里见吧。”

        “好的,小伙子,你人真好。”老人见他收起纸鹤,笑呵呵地摇头晃脑道,“谢谢你啊,愿意听听娘娘的故事。”

        宇文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谢说懵了。

        随即是蔓延的、不可遏制的心酸涌上心头。

        曾经高贵明艳的母亲,也沦落到此般境地了。

        他深呼吸一口,努力制止那股没来由的悲伤,面上平静地,柔和地说:

        “哪里的话。是我要感谢您,愿意告诉我。”

        “需要我把您送回家吗?”宇文钒问。

        “不了不了,小伙子忙去吧,老太太我身体好得很,一个人没问题!”老人笑呵呵地,目光慈祥。

        “好,那我先走了,再见老人家。”宇文钒站起身,理了理身上久坐而被压皱的衣服,露出腰间碧绿玉佩一角,在火光下闪着温暖矜贵的光。

        门打开,复又合上,屋子里只剩下火堆燃烧声与老人清浅的呼吸。

        宇文钒离开一会后,老人将手抬起,轻轻抓着发根,将一头银白假发摘下,露出一头樱粉色的、柔软顺滑的长直发;另一只手覆在面上,将脸上布满皱纹的仿/人/皮/面/具/撕下,俨然是一张年轻的少女面庞。

        正是国师。

        国师从衣袍下拿出一枚碧绿色玉佩,竟与宇文钒腰间玉佩极为相似。她将玉佩放在手中摩挲着,嘴角勾起,神色复杂,有思念,有欣喜,还有期待。

        哼,大哥那个傻狍子,他自己都拎不清呢,怎么会跟你说。这不还得靠我呀,

        二哥。

        国师收起玉佩,抬眼看向宇文钒离开的方向,双眸闪动着些许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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