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再次试镜
“曾志成是吧？”李楠接过白月华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来的试镜名单，大略扫了一眼，顺手拿出手机搜索，却没有找到他的个人资料，“有他的照片么？”
言尘抬头看了李楠一眼，之前他们在大门口遇见曾志成，言尘直觉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可是此时李楠这个反应，明摆着对曾志成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有！”白月华像个成功打探到敌情的谍报人员，兴奋地将一张照片递给李楠，
她生怕别人听见似地压低声:“曾志成是天籁的练习生，还没有正式出道，天籁大概是想力捧他，捂得很紧，对外一直没有公布过他的信息，这张照片还是从他这次递交的报名材料中顺出来的。”
说完，白月华似乎觉得这顺照片的行为不太光彩，又红着脸补充；“这次试镜负责做报名统计的妹子是我合租的室友，我想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就把所有报名人的资料都拷贝过来，重点对象还要来了照片……”
言尘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心道:月华同志，你路子挺广啊……
李楠也意外于白月华的神通广大，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曾志成的照片，点点头，不含任何感情色彩地品评:“他外形不错，听说他最近傍上一个金主。”
言尘仔细观察李楠的表情。
他这反应不像见过曾志成，完全就是在评价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所以为什么曾志成见到李楠时是那样的反应？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知道李楠是大唐传媒的少东家？
先前言尘试镜的房间内。
周凤清导演终于见过所有试镜演员，他，副导，还有制片人，三人意见几乎没有什么分歧。
他们正要拍板决定将这男三给谁，那边制片人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也不知道对面何方人物，让制片人立刻笑靥如花。
可是听着听着，制片人脸色微变，偷偷看了周凤清一眼，显出几分为难。
“好的李总，我明白了，嗯，一定按着您的意思办。”制片人结束通话后，像个霜打了的茄子。
副导好奇问:“怎么，是刚才那位李总？”
制片人摇头，“不是那位小李总，是大唐传媒的正头老板，李孝义。”
说着悄悄又往周凤清那边瞄了一眼，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笑容要僵硬得裂开了，“那个，周导，李孝义点名这部剧的男三要曾志成来演。”
周凤清直接摔了笔，准备走人，丝毫不给美女制片人面子。
可怜的制片人连滚带爬冲过去，就差抱住周凤清的大腿哭嚎，“哎呀周导，您先别气啊，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大唐是这部剧的最大投资人呢，您仔细考虑考虑，何况那个叫曾志成的小孩也不差啊！”
副导也在旁边拉劝，仔细一想，又皱起眉，“不是说这位李总手下的产业很多，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么？怎么忽然想起来管娱乐公司的事了？”
“这谁知道啊？”制片人心里翻了个白眼，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把巨大的毛刷子，好给正在发飙的周大猫顺顺毛。
周凤清怒不可遏，“我先前说什么来着？要是早就内定了人选，就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如今我已经有了人选，投资方再来插手选角，拿我当什么？”
制片人也很冤枉，她自然知道周凤清心中人选是谁，她也喜欢啊，可是拿钱的老板突然发神经，她又有什么办法？
摊子都已经撑起来了，怎么着也得摆下去不是？不然前期的工作不是都打了水漂？
“周导，其实仔细想一下，那个叫言尘的孩子虽然有灵气，但是哥哥的戏份还是缺少了一点爆发力。”
“而曾志成就不一样了，弟弟的戏份差了点，演哥哥时那种扭曲黑暗满身负能量的张力表现得非常好，让他来演这对双生兄弟，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呢。”
也不知道是顾忌老朋友的面子，还是制片人的话的确打动了周凤清，他终究是冷静下来，坐回椅子沉默半晌，才给出了一个妥协的条件:“让曾志成和言尘再来试一次，这次我给他们说戏，看效果最后决定人选。”
“要是言尘能把哥哥的戏份表现得再好一点，我就定了他，不然你们就找别人导，我他妈谁的面子都不给。”
“是是是，那一定的，一定的。”制片人小声附和，在心里把那突然抽风的大唐李老板日了几万遍。
“哎你听说了吗？这次校园偶像剧的拍摄地点定在燕京大学！”
试镜的结果会用电话通知，言尘和李楠白月华准备回公司，等电梯的时候身后站着两个小姑娘，正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闲聊。
“燕京大学怎么了？不是被评选过国内十大最美校园么？那里取景挺好的呀。”
“啊？你没听说过燕京大学的事？”开头说话的那个女孩语气极度夸张。
“到底什么事啊，看你神叨叨的。”另一个女孩说。
“燕京大学那可是著名邪地啊！听说那里风水不好，总出事！尤其是文学系大楼的故事，传闻大楼正门常年不开，因为只要开一次，学校必定死一个教授。”
“妈呀你可别吓唬我，这么邪乎？假的吧？”
“好端端的谁愿意造这个谣啊？不信你现在就去燕京大学文学系大楼看看，正门还用铁链子锁着呢！燕京大学建校也有年头了吧？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听说文学系大楼的名字叫念恩堂，乍一看好像是感念恩情的意思，可实际上是因为念恩堂下埋了一个女孩，女孩名字里就有一个‘恩’字……”
“天啊你可别说了，我这鸡皮疙瘩都被你说出来了！”
电梯门开了，等电梯的几人走进去，两个女孩也结束了谈话，然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关合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飞快地冲过来，用手格挡住电梯门，气喘吁吁道:“是大唐的李先生和言先生么？周导说要再加一轮试镜，请留步！”
与此同时，沉默多时的“言尘”忽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夺过言尘身体的掌控权，无比强势地开口道:“这次我来帮你演。”
在这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近乎命令的语气中，言尘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里的迫切。
“江诗文从小生活在病态的环境下，他是一个职业杀手，没有法律甚至道德底线，所有活人在他眼里都只是可以交易的对象。”
“他很聪明，也很傲慢，即便最后被捕，嘴里也撬不出半句真话，只有在面对江诗信，这个亲手铸就他悲剧命运却又和他血缘至亲的人时，他才会表现出情绪波动的一面。”
周导给言尘做了一个简单的人物剖析，然后要他即兴发挥一场江诗文和弟弟江诗信的对手戏。
副导演看言尘的目光有点惋惜。
曾志成第二次的表现很好，拍这个偶像剧完全够格了，他背后又有大靠山，除非言尘的表现能够触动周导，才可能有扭转的机会。
可是说句泼冷水的话，周导拍了半辈子戏，什么牛逼演员没见过？视帝影帝在他面前也要叫一声老师，导演做到周导这个水平，已经很少能为演员的演技动容了。
“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制片人依然和颜悦色地唱着红脸，心里却暗暗祈祷这小演员不要发挥太好，免得让她难做。
“言尘”在副导喊开始以后，只是那样沉默地垂头站着，可是在场三人都能感觉到他入戏了，
他似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周身再也没有半分学生的稚气，像是从不见天日的深渊里走出来，因为无所惧怕，无所牵挂，而对一切漫不经心。
室内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只有摄像机运转的微弱声音，两个导演和制片人都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仿佛同时被言尘身上气场所慑。
“言尘”终于慢慢仰起脸，眼睛微眯，向旁边微侧了一下头，然后用一只手背遮住眼睛，好像此刻头顶并不是室内昏暗的白炽灯，而是刺眼的太阳。
“啊，阳光还真是刺眼。”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不紧不慢转身看向摄影机，忽然绽开笑，“就像你一样刺眼，弟弟。”
制片人就坐在摄像机后面，清楚地从镜头里看到言尘那一瞬间的眼神，竟是不由打了个突，如芒刺在背般不安地动了动。
“你以为我走到了绝路，所以才会用这样悲悯的眼神看着我，对吗？”江诗文一点点迫近摄像机，就好像走向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弟弟，
英俊的面皮镀刻着堪称完美的微笑，却未能让那笑容进入黑洞般的眼眸。“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呢？”
江诗文停住了脚步，声音压得越发低柔，似乎凑在双生弟弟的耳畔轻语，“比如……我可以杀了你，伪装成是我畏罪自杀，然后用你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光明正大地活下去？”
副导演感觉那如毒蛇一样的话顺着耳朵往身体里钻，听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时他又注意到一个细节，言尘垂在身侧的左手一直虚握着，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果然，接下来就看到言尘抬起左手，做了个拧瓶盖的姿势，喝了一口水。
“正常人的生活是怎样的？不需要杀人，不需要担心被杀，可以上学，成家，颐养天年……弟弟，我们是双生兄弟，连dna检测都一样呢，你说这是不是天赐给我的礼物？”江诗文似乎看到了弟弟陡然苍白的脸色，嗤笑起来，眼睛亮得惊人。
然而他这笑来得快去得也快。
“为什么你在发抖？害怕我吗？”江诗文轻声问，以一种无辜的表情，却在此刻比任何狰狞的神态都要让人肝胆生寒。
他目光不离江诗信的脸，又兀自喝了口水，喝完以后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像进食之前的野兽。
“他们把我们关到一个屋子里，不给饭，一星期后再打开锁，挑出还能喘气的。他们教会我们辨认人体的穴位和骨骼构造，丢给我们活人练习宰杀。他们让我们结伴去杀人，然后再想办法互相杀死对方……最后活下来的人，都是万中选一。”
江诗文像是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只是气息越来越不平稳，“你觉得这样活下来的我，会如此轻易被那些警察抓到吗？”
江诗文仰头将剩下的水全部喝光，肆意笑出声，也不知在嘲讽谁。
“在这个世界上，让我死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我自己想死……”江诗文的笑容突然凝固住，大口大口喘起粗气，竟像是要窒息一般，丢了瓶子，用几乎痉挛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显然是中了剧毒的症状。
“阿信，你真的觉得，我想要杀你么？”他声音越来越虚弱，面部青筋暴突，赤红的眼睛瞪着摄像机的方向，艰难抬起手，似乎努力想抓住江诗信的裤脚，
可是终究没能成功，浑身泄力的一瞬，眼睛里掉出泪，算是完成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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