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留守枫子，伏黑甚尔

第二天一早，松赫枫子醒来的时候两面宿傩已经出发了，晚醒的她只能萧瑟的坐在木庭走廊，沉默望天。

        小混蛋走那么快干啥！这种强制打工的事情不应该极力反对吗？！给我磨磨蹭蹭到我醒来的时候啊！

        留守枫子心酸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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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淡的一天从早餐开始，被请来做客的羂索也来到了庭廊，看到有些心不在焉的女性有些诧异，疑惑的问，“是舍不得吗？”

        松赫枫子摇摇头，发出了烦躁的哀嚎，“只是忽然想起来我的老师，当时把我赶去历练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说不定呢？毕竟是能培养出松赫君的人。”

        羂索哑然失笑，眉宇温和，“师生在某些方面会很像，学生从老师那里学到了知识或者技巧，同时被他们学过去的也有老师身上的一些东西，或是思想或是小动作，也或者是性格，多多少少会粘染一些。”

        松赫枫子不是很想承认，但是她想到了伏黑甚尔，于是表情一言难尽的说，“……那确实。”

        “不过我的老师很聪明，起码在我看来，他除了“懦弱”了一点也没什么缺点了。”

        而那个所谓“懦弱”也不过是确定了自己的选择，伏黑甚尔比她勇敢太多，也比她强太多了。

        她哀伤的想，伏黑甚尔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禅院家呢？是怀着怎样的期待结婚生子呢？又是被怎样的绝望重新拍落到谷底呢？

        他有错吗？他没有错。

        但他无辜吗？并不无辜。

        他是被逼迫，是走投无路，是不在乎自己，同样也不在乎他人，但被他杀死的人——也包括无辜平凡的普通人。

        而那场能让他对上五条悟的任务是什么？能是什么？只能是500年一次的星浆体。

        他在杀的不是一个人，是咒术界稳定的祭品。

        典型的要钱不要命，疯狂白痴无可救药，勇敢懦弱自轻自贱。

        但那又如何？伏黑甚尔就算是去毁灭世界她搞不好都能屁颠颠的跟上去，再理智的认识到他做的是错误的，也顶多两边哪都不帮，大脑中根本没有成为敌人的这一个选项。

        伏黑甚尔是她的老师，是她的监护人，是她在那个世界唯一可以被称作家人的家伙，一家人不嫌一家黑，况且她也没有白几分。

        “松赫君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呢？”羂索轻声问，他的声音很温和，并不让人讨厌，也很难让人讨厌。

        “是个人渣吧。”松赫枫子很微妙的说出了自己最深刻的想法，虽然她觉得伏黑甚尔还蛮好的，但是对方给她灌输的印象就是人渣。

        松赫枫子微妙的重视眼缘，无论怎么说，她的确不讨厌羂索，虽然认识没多久，但是她不介意和他说一些关于伏黑甚尔的话题，反正也不会暴露什么。

        于是经常被两面宿傩左耳进右耳出的松赫枫子快乐的开始叭叭，“不过他很强，虽然他应该已经被超越了，但曾经的他可是最强的！”

        无比自信的这么说过后，松赫枫子顿住，想到了什么，开始有些低落，“不过有的时候我很讨厌他。”

        她垂眸，扒拉着和服的衣角，有些抵触的说，“他几乎毁了我的生活，一开始，我可以不用踏进咒术界的。”

        一开始她可以躲下去的，只要她混迹进普通人群之中，就没有人能找到她，因为她是忽然获得那种力量的，她忽然的能看到咒力，忽然的能使用奇怪的能力，忽然的来到了陌生的世界。

        一切的到来都是显得那么突兀，但她本身并不突兀，一切猛然到来的东西并没有改变她是普通人的事实。

        遇到事情要找警察，遇到警察也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按兵不动，隐藏自己的特殊，忽略自己的特殊，尽力的去迎合普通。

        她可以靠当时对她而言没什么意义的术式到霸凌严重的学校门口黑吃黑，可以板着张脸故作神童，帮那群被奇怪东西缠上的人解决麻烦，收取费用，她的生命多顽强啊，就算是独自一个人，她也能活下去。

        伏黑甚尔的到来像是暴风雨，比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个雨夜狂躁太多。

        不留后路的严厉，宛若利刃的嘲笑，彻底撕毁了她身上披着的“羊皮”。

        抽筋扒骨般的“打磨”让她筋疲力尽，逐渐适应后她曾迫不及待的展开翅膀飞翔，但是她失败了。

        ——伏黑甚尔他太强了。

        而那次被抓着后脖颈子拎回家的时候，伏黑甚尔并没有用以往他经常使用的“以德服人”，他开启了嘴炮。

        高大的男性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盯着蹲在墙角潸然落泪的少女，寂静的房间内是少女隐忍的抽噎声，宛若家暴结束的场景是警察到了都要直呼标准的程度。

        不知过了多久，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没有离开沙发，只缓慢地向前倾身，说，〖“咒灵毫无规律的展开大规模的攻击，弱小的你现在可以解决，但倘若遇到强大的呢？”〗

        〖“你的术式能剥夺什么？术式和天赋，但一般等级的咒灵是没有术式的，而遇到高等级的咒灵，你又不一定能触碰到它。”〗

        他看着被他捡回家的石头，不解极了，〖“正常的小鬼不应该因为拥有的与他人不同的能力，而感到骄傲和自满吗？”〗

        〖“……异类。”〗

        松赫枫子抬起头，挣扎的说，〖“咒术师是异类，异类很危险。”〗

        伏黑甚尔嗤笑出声，但考虑小姑娘现在的承受能力遍也没有发出什么过于激烈嘲讽的话，而是平静的说，〖“既然你知道异类很危险，那你就应该成为比他们还要危险的存在，让他们威胁不到你，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松赫枫子觉得伏黑甚尔大概是有什么毛病，也止住了哭声，强调道，〖“我是说成为异类很危险。”〗

        〖“……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才想问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好不好？明明你看不见咒灵吧！分明也是一个普通人！”〗

        松赫枫子痛心疾首，〖“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执念你才一直觉得成为异类很好的啊！当不了异类还成天说自己是猴子，你难道不觉得那群异类才是真正的猴子吗？！

        这都21世纪了啊！就算强到你这种地步，难到能扛过一枚蘑菇蛋？！咒术师还能免疫□□？小心浪到被抓去做实验品！玛德！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浪还浪！”〗

        松赫枫子抹眼泪，要不是这个世界奇怪到还有国界屏障，到处绕弯都没有找到大使馆，她早就溜了！

        〖“……算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伏黑甚尔也不打算跟石头讲道理，非常坦然的说，〖“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以后也不找你，想当普通人，你就去当，遇到什么麻烦解决不了也不要来找我，说到底我们两个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我打算教你也是一时兴起。”〗

        他一脸嫌弃的说，〖“虽然有点天赋，但完全吃不了苦啊你这家伙。

        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被那群老家伙发现的话，你可就不是还会被我这样好好训练了，你会直接被派去做任务，搞不好哪天就死在了咒灵手上，那群人可不会管你的实力和对手是否匹配。”〗

        〖“……”〗松赫枫子坚强的擦擦眼泪，委屈巴巴，“你恐吓我。”

        〖“是事实。”〗

        〖“……那我还是勉为其难留下来好了。”〗

        〖“啧，那你刚刚逃跑的意义何在？非得把事给你讲明白了你才会动脑子吗！”〗伏黑甚尔嫌弃脸。

        〖“我只是想舒展舒展自己还算硬的翅膀，非去银座买高档水果。”〗

        〖“……滚。”〗

        “嗨呀，忽然想起了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呢。”

        松赫枫子幸福笑，对依然在等她说话的羂索说，“总之！他很靠谱啦！”

        ：

        黑夜笼罩房间里的一切，就连月光也不曾照进来，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踏在满是酒瓶的地板上，摇摇晃晃的走向厨房。

        走动间脚会踢到被堆放在地板上的酒瓶，叮铃当啷的响声频繁的让人焦躁。

        房间里堆满了泡面桶，几个别的黑色塑料袋中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味，飞虫乱舞，但都没让他分出一点注意力。

        他径直走向冰箱，上面沾着乱七八糟的便签，因为他从来没有撕过，除了便签以外就是各种搞怪的猫咪冰箱贴。

        少女曾经一直嘟嘟囔囔的想养一只猫，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无法照顾好一只猫。

        他打开柜门，被码放整齐的水果安静的躺在里面，他如以往一样只拿了一根香蕉，站在冰箱前就吃完了，然后挑挑选选的拿了一颗绿苹果，像投篮一般扔进了水池，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后，又把没吃一口的苹果从水池里捞了出来，清洗干净，啃着苹果就溜出了厨房。

        他还记得在两个人都进厨房开冰箱的情况下，少女总会先在水池那边等着，很有精神的说要吃什么水果，就等他抛过来。

        有的时候会踢踢同样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他，一脸拜托的说帮她去洗个水果，当然最后还是她自己去。

        伏黑甚尔觉得少女并不怎么喜欢他，就像他觉得他并不喜欢少女一样。但也十分自信自己没有被讨厌。

        哪怕他发现自己将已经打磨好的宝石拱手相让，哪怕他担心已经是一级咒术师的小鬼会死掉，哪怕他有的时候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叫她回来，美名其曰打磨宝石，还经常为自己寻找理由，说什么宝石是脆弱的东西，他都觉得少女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不知道自己在少女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但伏黑甚尔觉得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因为少女不讨厌他，甚至将他放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地位。

        但是根据以往经验，死去的人是无法攻击他的。

        由此可以推论，死去的人是无法在活着时洗水果的位置上接到水果的。

        伏黑甚尔将手上的青苹果咬下了一个大缺口，眼神淡漠，反正那小鬼变成咒灵也找不到他这里，她应该作为一个支援人好好的被安葬了。

        ……嗯，总比被他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埋了强。

        话说他当初到底为什么捡一颗石头当鸭子养呢？

        不是很理解当初自己的伏黑甚尔陷入了沉思。

        不过以死相护这种桥段过于老套，伏黑甚尔觉得少女在最后一刻绝对后悔了，因为少女就是这种胆小的家伙。

        ……果然当初到底为什么捡一颗石头当鸭子养？

        眼前再次浮现少女倒在血泊时的景象，鲜血的颜色比少女最喜欢吃的杨梅和车厘子都要红，更像是她咒力的颜色。

        她大概是想哭的，但是没哭出来，伏黑甚尔下意识地想等少女哭完，就像少女曾经哭过的很多次一样。

        大脑就像没有上发条的机器一样迟钝不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女的伤口就已经被那个白毛的小鬼摁住了。

        在那之后他的大脑几乎是空白的，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清楚，但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了的一般，灵魂飘在上空，冷漠的观察着这一切，直到自己离去。

        伏黑甚尔将吃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自嘲道，“无论怎么想，我这种人都养不活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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