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建村节日

麻小萝确定以高义的耳力，必然已经听到她和杨三二的谈话，于是她没有再度重复谈话内容，直接进行对话：“你怎么看？”

        高义：“……”

        他刚才就是不想回答他怎么看这个问题，才岔开话题的。

        他真的会很想避免回答任何问题，如果可以他会选择不说话——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就如同他离开乌苏城的原因一样，高义不愿意承担别人的注视，不愿意被人关注。

        一旦和人进行交谈，就会暴露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事实。

        就比如高义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狼，居然长成那副模样，根本不知道这些埋伏起来准备偷袭的兽群，居然是狼群，便只得以那东西来称呼。

        高义含糊其辞地回答麻小萝的问题：“得先看看。”

        麻小萝问：“看什么？”

        高义沉默了片刻，说：“先让这些士兵莫声张，狼群一时半会儿没有发动攻击，我自己去看看。”

        麻小萝低声问：“你能解决么？”

        高义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但是他真的不清楚狼群的实力。

        从速度、气势来看，不是他的对手，但武者最忌讳的一件事，本就是轻敌，没有真的交手之前，他不愿意说一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给人听。

        更何况这位出身高贵受帝王心术教育的京中贵女——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

        高义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该如何回话，看得麻小萝心头一跳。

        打死麻小萝也不可能想得到高义究竟在想什么，她只觉得这次狼群袭击似乎是真的有一些棘手。

        “如果真的棘手的话……”麻小萝话还没说话，只感觉眼前一阵劲风刮过，出于身体的自我保护，她立刻闭上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物了。

        高义人已经没了。

        麻小萝抹了把脸，心说，这账日后再算。

        前提是她们都能活过今晚。

        杨三二遵从麻小萝的吩咐，安排五十个士兵悄悄散开来，将正在搭建临时帐篷的平民们纳入保护范围之内。

        这个过程是安静的，杨三二的命令在一个士兵与另一个士兵貌似无意的接触中传递开来，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营地。

        绝大部分人没有发现。

        少部分发现不对的人，也只是安安静静地握紧了手中的锄头，棍子，石头。他们都是在大荒上成长起来的人，大都有着应对危险的觉悟。

        当远方一声凄厉地狼嚎陡然响起时，战斗的突然爆发让整个营地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

        麻小萝高声道：“都给我站在原地别动！”

        杨三二将她的声音传递到营地各处，每个人耳中。

        “村长有令，勿惊勿动！”

        五十名士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呈网状将成团的平民们分割开来，确保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到两名士兵，保护他们的同时，能够及时制止他们因为情绪崩溃而发生狂奔、大哭大叫等容易引起炸营的行为。

        但让人惊讶的是，当这一刻到来之际，让麻小萝和杨三二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百姓们出城之后的第一夜，就遇到狼群袭击这样的事情，但绝大部分人出乎意料的镇定，他们的眼中或许有着慌乱，或许有着惧怕。

        甚至也有人瘫在了地上。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大惊大叫大吵大闹。

        麻小萝对他们的心理素质非常惊讶，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是想，可能这就是大荒。

        真正的大荒人杨三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们控制局面，并对发生在视野之外，草丛中的战斗做出一些支援。

        麻小萝则根据之前已经初步分好队伍的野人们，用手中的棍子敲击手中的石头，制造出极大的声响，试图通过噪音攻击吓退狼群。

        他们做好了漫长对峙的准备。

        然而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刺耳的嚎叫声渐渐地平息了，在血红色月光中无风而动的草丛，也慢慢平静下来。

        高义拎着手中嗡鸣的长刀自草丛中缓缓走出，红色的月光下，他身上的血腥凝集成浓重的黑色，蓬乱的头发下一双无神的黑眸。

        一阵让人窒息的可怕气势扑面而来。

        麻小萝站在成群结队，已经逐渐从散沙成为一个组织的众人面前，轻笑着夸赞道：“做的不错。”她问：“杀光了吗？”

        高义拿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把脸，脸上的血糊成了一团，他半点儿不在意，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麻小萝转身大笑着说：“诸位莫慌，这位是我的侍卫长——高义，我已经让他将狼群都杀干净了。”

        这话倒也不假。

        麻小萝是上司，上司分功理所当然。

        “正好大家也累了一天，吃了这一吓，一时间怕是也没有什么睡意，帐篷也搭好了——我有个好主意。”

        三百人都是呆愣愣地看着麻小萝。

        麻小萝笑着说：“阿城！杜伏虎！你们两个各带五个小队，去将外面野狼尸体收来，其余男人们，去外面采写新鲜野菜，杨大娘，你带着婆子们，燃起篝火，支口大锅，滚些开水。今天大家赶路时候啃了一天干粮，今晚就给大家加餐，吃些肉汤做宵夜。”

        此话一出，全场欢呼！就算是对现代白领来说，九九六一整天半夜下班差点儿出了车祸之后，上司说要请吃火锅，都会心情欢快。

        更何况这些平日鲜有肉食可以吃的大荒人。

        “大人英明！”

        “千金您可真是长生天的菩萨。”

        麻小萝微微一笑：“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后大家都是甲寅村的村民，叫我村长。”

        “村长英明！”

        高义站在麻小萝身后，怔怔地看着这场面片刻功夫就欢闹起来，不懂得明明他才是今夜最大的功臣，为什么却没有人过来和他说声谢谢。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他会落到那种下场……

        高义冷眼旁观，心灰意冷，低下头撕下半截儿衣摆擦刀。可惜他的刀上全是肉沫脂肪和血渍不假，他的衣摆却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越擦越脏。

        便也越发心浮气躁。

        我自那次之后便发誓养心中静气……切不可再冲动行事了。

        他默默想着，却还是难以遏制地想要抱着刀扭头就走。

        出了乌苏城，这天下他大可去得。

        今夜一战，杀戮无数，拿她一把刀倒也是合适的买卖，任谁也不能说他是白抢了别人的刀。

        正这么想着，却忽然从他低垂的眼帘下，递过来一张雪白的皮草。

        那位京中贵女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你这怎么擦得干净？”

        麻小萝眼睁睁高义擦刀，越擦越脏，实在是不忍直视，只是她出城还真没带抹布，只有十几身换洗的衣服，还有城主夫人送来的皮草。

        拿衣服擦刀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只是古代男女大防更重一些，她得和现代的作风有些区别。

        就只能糟蹋那皮草了。

        高义抬起眼睛，怔怔地看着她。

        麻小萝叹了口气，她倒很想趁机做一些眼神交流，以收服当前手中最强大战斗力的忠心。

        可惜高义现在这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还是红月光中，灯火暗淡……她实在是看不清他的表情，难以做出有效交流。

        肢体语言沟通失败，还是得靠嘴遁。

        “今夜你可以说是挽救了整个甲寅村！是极大的英雄，天生的侠客。”

        其实倒也并非如此，三百人只要能维持住作为一个组织，与兽群之间的对决还不至于失败。只是必然有伤亡，继而会有变数。

        那是麻小萝不愿意看到的。

        再说了，高义此人行事，显而易见是那套侠客风范，很吃高帽子那一套。

        那麻小萝有的是高帽子，为什么不给他戴？

        “总之，我有个主意。”

        高义冷哼一声：“什么主意？”

        麻小萝说：“今天我们出城建村，遭遇狼群袭击，狼群却被你一人杀了个干净，村民们没有任何伤亡，却也初步形成了组织，培养起了对村子的向心力，今天实在是对甲寅村意义重大的一天。”

        “应该做个节日，日后每年今日都要庆祝。”

        “做一个固定的仪式在，比如说，之后每年今日都要猎杀狼群然后炖肉喝汤之类的，至于节日名字嘛！”

        麻小萝耸耸肩：“你是大功臣，你来起咯。”

        高义此时早就把此前的打算扔到天边儿上去了，不仅觉得麻小萝这个主意极好，还冥思苦想，说：“我书读的不多……村长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麻小萝微微一笑，心中默默给自己配音。

        高义忠诚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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