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会玩

按理说林雀又不是真干了坑蒙拐骗的事，好好配合调查，说清楚就成了。但他到底是个人间新客，初来乍到，没什么和特调局打交道的经验——当然，一般纯良妖怪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和特调局的人打交道。

        且当时那个七哥走来的时候，林雀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当初小凤哥讲过的各路精怪作恶后被逮着的惨状。让林雀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同类，毛都被拔光了，也看不出来原本是个什么鸟，再让人扔到热水里，两个光秃秃的翅膀直扑棱，肉的香气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小凤哥的讲述中溢出来。

        因此他也没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就逃了。

        林雀没别的本事，跑路功夫则是一等一的好，他迅速从人群间穿过，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跑出去一些了再用余光往回瞟，看见那位七哥被挡在人前没能挤过来。

        这样一来为林雀争取了些时间，他又加了把劲往外一绕，到了没人的地方，左右一望，再变回原型，振翅上了一棵树，藏匿在繁茂枝叶之间。

        不过那人好像没有再追上来。

        -

        戚寒枝是想追的。

        那张朝思暮想了几百年的脸倏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感觉喧嚣的世界在一刹那归为沉静，只听得到如擂鼓的心跳声，眼前的花花世界也开始斑驳，只有林雀微微有些讶然的脸在他眼里分外鲜明。

        林雀——他的师父，样貌全然没变，只是一头乌黑长发剪短了，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t恤，看上去和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少年人没什么两样。

        戚寒枝迈步过去，却看见林雀面上露出失措神色，随即转身就逃。

        他逃什么？消失了这么久，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逃？

        虽然面上不显，但此刻他的心间有千万种思绪翻涌，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只想到师父面前，抓住他，让他不要走。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刚走没两步，身边有同事拉住戚寒枝：“七哥，小陈他们在西巷那边抓到肇事猫妖了，但是好像制服不了，需要你过去支援……”

        戚寒枝被林雀吸引走的魂灵被拉了回来。他是来办案的，他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此处有猫妖作祟，猫妖利用自己会蛊惑人心的妖术骗得许多人前来算命，再由此从人类手上牟取不法收入。

        按理说他们小队的成员个顶个能打，不会制服不了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妖，到了求援这一步，应该是出了什么岔子。

        戚寒枝蹙眉，望向离他渐远的林雀，只用了几秒钟时间理清思绪并做下决定，又只是念了个跟随的咒语跟到林雀身上。

        不止是为了办案大局，非要说的话，林雀在他心里比什么大局都重要。

        只是他没忘了他在林雀脸上看到的一抹慌乱。如果林雀并不想在此和他相认，戚寒枝也不愿意违背对方的任何意愿。

        而且如果师父知道自己为了追他，让作恶的妖怪有了逃脱的机会，估计会气个半死……

        戚寒枝叹了口气，他情绪依然在暴走，但他又宽慰自己，好歹见到了人，好歹不再是无望地寻找……

        那同事说完又反应过来：“七哥是想调查刚才那个突然被叫大师的？他是人类吧，身上没妖气啊，估计也是被蛊惑的受害者，见到这个阵仗后怕了……之后再让我们同事去善后就好了。”

        “嗯，”戚寒枝望林雀离开的方向又望了一眼，把那些失了方寸的失控情绪强行扔到一边，深吸一口气，“那猫妖在哪？”

        -

        林雀在树上不知道待了多久，确定无虞后才变成人形再次回到地上。

        没有目的地，就拉着箱子随意往有人烟的地方走。

        他走过一座跨江大桥，正好是傍晚落日时分，他停下来吹着晚风临江远眺。斜阳缓缓沉入水中，先把水面染成闪烁的金黄，后来夜晚又往这水里兑了墨汁，墨汁一点点浸透整个江面，黑夜也就降临了。

        桥上的路灯亮起，桥边江两岸的建筑也流光溢彩。林雀在这儿站了好久，这些灯火在他眼里的倒影也正闪闪发着光。

        林雀觉得人间还是美的，哪怕最近他一直遇到些乌龙事，不算太愉快，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也和他想象中的人间之旅相去甚远，但他还是想在这里待着。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江对岸一个灯火辉煌的小商业中心。

        兜里没钱，但看看总可以吧。林雀是这样想的。

        走到那商场一楼，林雀本想随便逛一圈，刚好看见有一家店门口挤了不少顾客，这些人看着也不像排队等吃的食客，就只是在门口聚集，时不时发出几声叫好。

        林雀也是喜欢看热闹的，就跟着凑过去了。

        门口围了一圈女孩子，大多都边嚎边拿着手机拍照录像。林雀原身就是只小得可以站在手心的小黄鸟，变成人形也没多高大健壮，大约一米七几的个子，前头的女孩子们穿着高跟鞋，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林雀问了问旁边一位女生：“这家店是有什么活动吗？”

        那女生其实也是来凑热闹的：“好像说这店是哪个小明星还是网红开的，现在那个小明星在店里现场和顾客一起做蛋糕。”

        又有个好心人科普道：“是我们家小旭啦！全名江景旭，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微博点个关注哦。”

        林雀：“哦哦。”人类真会玩。

        他还是很好奇被人墙围住的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他踮了踮脚，努力探头去看。

        只看了一眼，林雀就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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