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闲自在（六）
元夕六年冬，十一月三十日，清晨斜光透过窗，师父拉起床帏，喊道:“阿姝，天亮了。”
我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师父腰上，说道:“师父，困，再睡会。”
师祖跑进来，然后又跑出去，喊着:“非礼勿视。”
“师父。”
“嗯，我在。”
“今天师祖让我同他去镇上。”
“好，我等你。”
我换了身竹月色衣裙，绣着云纹，抹了胭脂，师伯母打趣我，说我是个靓丽的小娘子。
心想着要欢欢喜喜拿我的梨膏糖，白芨很久不吃应是会想念。我背起药筐，和师祖一前一后的走着，他有心无心的问道:“阿姝啊，你觉得白芨怎么样啊。”
“很好啊。”
“自古师徒相爱不少见，但白芨他是个狗脾气，木讷脑子。”
“……”
“哎，就是那个木讷脑子啊……”
“我都记下，回去跟师父说。”
“……啊”
柳桥镇的桥映入眼帘，苏荷欢站桥上摆弄着一只小狐狸，腋下夹着伞，晴日打伞。自上次见她后，每次跟师祖来镇上，她就站桥上对我笑，倒是有些毛骨悚然。我路过她，装得不认识，她反倒说道:“好漂亮的小娘子啊。”
我低头挽碎发，羞的脸红。
我走向远处帮师祖放下药筐，师祖挂好招牌，问道:“去买糖啊，早去早回。”
“知道啦。”
慢悠悠走向糖铺子，店小二正和一名男子争吵着什么。
“哎哟，客官，我都跟你讲啦，这最后一包梨膏糖都是要给黎姑娘的，客官你就别争了。”
“我家有位姓黎的姑娘也喜欢梨膏糖。”
“那也不是我们这的黎姑娘啊，您就饶了小的吧。”
“你们这”
我缓步走去，接过糖，从容说道:“我早先订了梨膏糖，郎君要是喜欢，明日早些来也不成问题。”
他直勾勾盯着，点头说道:“这位是黎姑娘吗？”
小二懵圈问道:“您是外来人吧，我们柳桥镇都喜欢这黎姑娘。”
我从钱袋取出碎银子，嘱咐小二给他一包秋梨霜糕，便离去，不如刚刚的那般从容，如今浑身打着颤，眼皮都在打颤。
他喊住我，我未回头，低着走一路。
黎怀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江湖上说他是一只吃里扒外的恶狗，我说他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阿姝，还认得怀汐吗？”他喊道。
我回头行礼，那地方离师祖只有半里远，师祖拨开人群，走向我。
我说道:“自幼长于柳桥镇，哪认识什么镇外人。”
师祖抓住我打颤的手，对他笑道:“哈哈哈哈，莫要刁难我家小姑娘。”
“我没有刁难。”
眼前朦胧一片，泪珠子掉了一片，师祖借机说道:“这不叫刁难我家小姑娘都哭了。”
黎怀汐不依不饶说道:“你不想报仇吗？下江南来凤渊宫找我，你来我就把你爹尸身还你。”
雪突的下起来，可我眼前是红的雪，眼前不是柳桥镇，是虞城。
我抬头问我爹的头:“阿爹，我该怎么办。”
他没回复我，被风吹的一荡一荡。
回去时，眼眶还是泛红的，师父远远就看清了，好一阵心疼，询问我被哪家小孩欺负，还是被师祖说道哭了。
我回答道:“今晚要做噩梦了。”
师父接过糖袋子，我就这般靠在他身上哭起来。哭的眼圈红肿，闻着师伯母做的饭香，止住哭，一言不发端碗塞饭。
我回头望去，师父坐在树干上，一手拿小刀一手拿木棍，师伯母夹块腊肉放到我碗中。
我低下头继续塞饭，师伯母眨眼说道:“多吃点，都瘦了。”
“嗯。”
吃完，回头望去，师父还在树干上坐着，我走到树下，他飞下，手中握着一根小风车。
他说道:“给。”
小风车随风动，吹的我眼眶湿润，我说道:“我又不是小孩了，要什么小风车。”
“那想要什么”
我似是第一次听他温柔讲话，哽咽着说道:“你我成亲。”
“……好。”
小风车还在吱呀吱呀的吹着。
我凑近吻上去，忘情吻与夕阳下，他脸红扑扑，师伯母坐在饭桌上楞住神，一巴掌拍在师伯脑后。
“嗷！”
而后师伯目瞪口呆:“嗷~”
师祖又给了师伯一巴掌。
“嗷！”
“快去请苏荷欢来！让她看看，犬子怎么拿下她家少宫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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