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井玄已经连着半个月都在下雨了。这确实不常见，尤其是这雨看起来并不正常，更像是妖物作祟。距离魔女诞生的日子越来越近，这雨下得越是缠绵，整个井玄仿佛被水帘包裹住，阴沉沉的。
由于魔女即将出世，四周魔力异动，如今派来驻守的阴阳师已经变成了原来的两倍。清水绫奈和叶琛两人正处在红栎谷的最高处，由上而下俯瞰着整座红栎谷，那下面原本应该是符阵，如今却有些不一样了。
半透明的空间漂浮在半空中，看起来像是一团淡淡的云雾，让人很难想象这会和魔女有什么关系。
清水绫奈看叶琛一直盯着那团云雾，解释道：“这是诞生之地的雏形。等到魔女出世那日，这里便会呈现出一座完整的宫殿。”
叶琛收回视线：“有人见过吗？”
清水绫奈摇头：“实际上这座宫殿是在一千年前由魔女洛蒂建造出来的，起初只有一个雏形。三百年前，魔女艾尔莎的死给了魔女教沉重的打击，在那之后四大护法重新将这座宫殿加以修饰，制造成巨大的幻境。据说里面很有他们几人各自的特色，诸神之殿是由征战好斗的火雀建造，而往生阵是来自于最喜洞察人心的飞廉。”
“你似乎对他们几人很了解。”叶琛甚至没怎么听说过四大护法的名讳，只知道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清水绫奈笑笑：“道听途说罢了。”
“在来井玄之前，我听说清水家的秘术可以进入诞生之地。”叶琛道。
清水绫奈卖了个关子：“清水家和魔女的渊源可是很深的，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家族史册中记载的魔女，和你们口中的不太一样。”
叶琛思忖，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就被一旁的声音打断。
“少主，有异动！”一个阴阳师跑上来汇报。
只见一条条红绳上面缀满了铃铛，红绳的一端被施法的阴阳师抓在手中，而另一端则是隐没在云雾之中，这是清水家特有的阵法。他们通过红绳将自身的法力注入进幻境之中，从而控制魔女之力，而红绳与铃铛的组合更是有驱除邪祟的功能。
原本静谧的谷中，只有风吹过的沙沙作响，如今那铃铛却如同受到了不一般的魔力控制，全都在剧烈地摇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时间，整座谷中的铃铛全都有规律地发出声响，如同魔音绕耳，经久不散。
清水绫奈动作很快，一个飞身跳了下去，脚尖点地，正立在阵法旁边。
一些定力不好的阴阳师，受到了铃声的蛊惑，整个人变得神志不清，如同被控制住了的木偶，竟然摆脱了阵法，慢吞吞且僵硬地朝着清水绫奈走来。
他步履蹒跚，低垂着头，如同僵尸，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动作缓慢时，他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射出骇人的光，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脚步飞快地冲向其他阴阳师，对着一个没设防的阴阳师露出的脖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被咬了的阴阳师发出痛苦的哀嚎，清水绫奈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张符纸，她动作飞快地来到那人身后，将符纸贴在他的身上，而后一掌劈向他的后颈，只见那人立刻卸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几个阴阳师如同先前那人一样，刚有些征兆，就被清水绫奈眼疾手快地，用刚才的的方法打晕，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清水绫奈站在空缺的位置上，双手施法，催动着阵法，只见原本还在异动的红绳，摆动的幅度逐渐减小。
“源清心法。”清水绫奈口中念念有词，其他阴阳师听到她的话，全都整齐划一地使出一套施法动作。随着一群人的施法，阵法很快平稳下来，恢复如初。
清水绫奈从阵法中退了出来，对其中一人道：“他们几个没有大碍，送他们回去休息。”
刚刚被咬了的那个阴阳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清水绫奈，清水绫奈早有打算，她从袖口掏出另一种符纸，递给那人：“将这枚符纸烧成灰烬，敷在伤口处，很快便能复原。”
那人得了救命符纸，原本生无可恋的表情瞬间变得重燃希望起来，他捧着符纸如同捧着珍宝，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叶琛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上前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清水绫奈抿了抿唇：“魔女之力借由阵法控制其他人作为自己的傀儡。”
魔女之力的强大果然让人不能低估，魔女尚且没有出世，就已经可以通过诞生之地的雏形，来控制外部的人员，为自己所用。
这样强大的魔女，甚至还未出世就已经可以控制其他人成为自己的傀儡，他们真的有信心可以除掉魔女吗？
清水绫奈像是能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般，一双眸子饱含深意：“叶琛，这是我们的宿命。”
叶琛一阵恍惚，他觉得在很久之前，有人对他说过相同的话，可他记不起来那人的样子，只能依稀回忆起一个模糊的背影。
“着火了，着火了——”远处传来求救声，清水绫奈和叶琛对视一眼，动作一致地朝着声音来源处跑去。
声音是从谷底发出的，两人顺着声音很快来到下面，一个背着竹篓的男人看到两人后，仿佛像看到了救星。
“发生什么事了？”叶琛问。
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会儿道：“那边着火了，我本来是来采草药的，但那里突然就着火了……”
清水绫奈安抚道：“我们去里面看看，你去找人过来。”
两人沿着男人说的方向向密林深处走去，走了没几步，两人便看到了空中浓重的黑烟，看来火势不小。
随着两人越走越深，地上逐渐出现零星的火光，不过面积都不大。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一直在下雨，可是这些火却一点灭的趋势都没有。”叶琛四下打量。
是的，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虽说雨势不大，只是绵延小雨，可地上的火势却并没有转好，仿佛它们并不受雨水的影响一般。
“嗯，”清水绫奈点头，“看来这不是普通的火。”
两人虽没有说出口，但心中都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无法通过物理方法解决的火灾，恐怕是由妖物引起的。刚解决了诞生之地的事，如今又有了新的变故，真可谓是一波三折。
清水绫奈看着地上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团，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了，和六年前的火灾几乎是一模一样。直到现在，清水绫奈都还记得那时的场景，无论是物理方法还是法术，都没有办法灭掉火，那火焰甚至越来越高，几乎要将她吞噬。只是回想起来，清水绫奈都不禁背后生寒。
“绫奈，绫奈？”
清水绫奈猛地回过神，便对上叶琛关切的眼神，她顿了顿道：“抱歉，走神了。怎么了？”
叶琛又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瞧出些什么，可惜清水绫奈伪装的太好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没什么。”
两人继续沿着小路向密林中进发，越是靠近里面，那浓重的黑烟越是压得人透不过气，而原本还是一小团一小团的火团，逐渐变成熊熊燃烧的大火。
火光之中若隐若现一个人形生物的模样，叶琛想，那大概就是制造出火灾的妖怪。叶琛停下脚步，背后心不在焉的清水绫奈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那怪物似是听到了两人发出的响动，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叶琛急忙一个转身，拉过清水绫奈的手，两人顺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叶琛用余光悄悄打量怪物，直到它不再看向这边，他这才道：“我们先观察一下。”
身前的清水绫奈却没有回应，叶琛低头看去，只见清水绫奈脸色有些苍白。
清水绫奈原本心中充满忐忑，但她想世间哪有这般凑巧的事，于是她这样安慰自己。可是火光之中的怪物，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也让清水绫奈不寒而栗，她绝不会认错，这就是六年前毁掉了她的家庭的怪物！
“怎么了……”叶琛话说到一半，就感觉到清水绫奈已经用力地反握住了自己的手，力气大得吓人。
叶琛只好整个人都转了过来，面对着她道：“你还好吗？”
叶琛温柔的话语将清水绫奈从噩梦中抽离出来，她猛地惊醒，看到叶琛的脸，她才像活过来一样，只是她还舍不得松开叶琛的手。她还记得，就是这份温暖，替她驱散了噩梦中的寒冷。
“我没事，”清水绫奈恢复神色，“我们分开走，一左一右包围它。”说罢，清水绫奈便向后退了两步，与叶琛拉开距离，打算离开。
叶琛却偏不如她的意，他一把将清水绫奈重新扯了回来，清水绫奈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多亏叶琛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我不认为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单独对抗妖物。”叶琛冷静的分析让清水绫奈的心为之一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叶琛刻意压低了声音，听在清水绫奈耳中像极了循循善诱。
清水绫奈嘴唇抖了抖，终于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六年前的火灾，那时的火灾也是妖物引起的。”
叶琛几乎立刻明白了清水绫奈的意思，只是时隔六年，同一只妖物又在同一个地点再次犯案，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不会的！”清水绫奈抬头看他，很快又垂下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它在燃烧的火焰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带着恶意地盯着我。”从那天起，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便成了清水绫奈挥之不去的梦魇。
清水绫奈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靠近自己，抬头便对上叶琛坚定的目光：“别怕，这一次，悲剧不会再上演的。”
奇迹般的，听到这话的清水绫奈竟然真的觉得心平复下来了，她揪紧胸前的衣襟，慢慢又松开了手。
“绫奈，我知道你很不想回忆起那段过去，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叶琛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你回忆一下，它是怎么引起火灾的？它有什么特征吗？或者说，它有什么弱点吗？”
清水绫奈深吸了口气道：“我只记得它总是隐没在火光之中，看不到它的样子，”清水绫奈闭着眼似在回想，“它的脸有点像猫，但又不太像……对了，它有翅膀，它的翅膀一扇，就会燃起火苗。”
“我知道了，”叶琛点头示意，“接下来我们两个一起上，试试普通的魔力对它有没有用，如果一旦发现无法作用，立刻退后，和它拉开距离，明白了吗，绫奈？”
“好。”清水绫奈应道。
就在两人达成一致，正准备有所动作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两人的面前。两人看向那人的背影，只见一身长袍，头发微长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站立。
这不是……叶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旁的清水绫奈打断。
“悠哥——”清水绫奈朝着那人的背影喊道。
悠一稳了稳身形，并没有转过身来，此刻他正面对着那只造成他如今模样的元凶，他恨意滔天。
只见男人背对着他们，声音中带着隐忍的怒气道：“绫奈，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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