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52
一身白色轻纱的女子缓缓现身，她的一头银发倾泻而下，垂落在地面上，她的额前戴着一根流苏吊坠，上面缀满了珠子。
女子侧过身来，面对着众人，众人这才得以看清她的样貌。女子不仅发似落雪，睫毛亦是根根洁白，她的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像是盛满了冰霜，被她注视到的人，都不禁感到一阵颤栗。
她美得像是簌簌飘落的雪花，惊心动魄。同时，她也冷得如同浸入冰川之中的寒冰，让人心生寒意。
尽管她的目光如同寒冰一般，下面的众人还是看呆了，等到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退回到了大殿的王座之上，睥睨众生地俯瞰一切。
这就是独角鹿王，也是叶琛几人此行的目标。
清水绫奈看着王座之上的女子，笑了笑：“倒真是如同谪仙一般，让人心生向往。”
就在叶琛奇怪为什么清水绫奈会说出这种不符合她风格的话时，他顺着清水绫奈的目光看去，正看到白垣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王座上的女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
就好像，对方是他深爱的人一般？叶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地清醒过来，正对上清水绫奈的目光，对方的目光中带着浅浅笑意。
清水绫奈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低声道：“静观其变吧。”
女子依旧站在王座前，静静等待着，而玉芝婆婆口中依旧念诵着那些冗长繁复的昭文：“先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在位期间，佑我族疆土河清海晏，族人免受战争苦楚。今受先王遗托，立嫡长女南里为尊，以承千秋大业，佑我河山无恙。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新王即位，福泽绵延，布告诸位，咸使闻知。”
这昭文又长又无趣，不只是他们几人认为，就连那位新王也这么认为，因为沈河还看到她偷偷打了个呵欠。
玉芝婆婆诵读完，便转过身，朝向正站在王座前的女子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新王南里，谨记祖训。克己复礼，爱民如子，承袭祖业，嗣守土地。”
言罢，她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高声道：“参见吾王，愿吾王千秋万代，日月同辉。”
一时间，四周的人都围拢上前，齐齐跪下行叩拜之礼：“恭贺吾王即位。”
因着其他人都跪在地上，叶琛几人便突然站在了人群之中，显得尤为突兀。几人只好躲在隐蔽的地方，不至于被旁人注意到。
“还千秋万代，日月同辉！”林轻默默吐槽道，“他们也不怕折寿！”
沈河弱弱地道：“独角鹿的寿命很长，说不定搏一搏，真的能千秋万代，日月同辉呢。”
这位名叫南里的新王，此刻正站在王座前，俯瞰着她的子民。只是她的目光中，既没有油然而生的骄傲感，也没有酣畅淋漓的野心，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而后坐在了王座上。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透露出，她对鹿王的身份并不感兴趣。
几人一时间对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鹿王，充满了好奇心。若真是一个利欲熏心的阴谋家，或是心狠手辣的上位者，他们倒是可以放下心来，因为这样的人充满了欲望，有欲望就有弱点。而那王座之上的南里，看起来似乎无欲无求，反倒是这样的人，最是无法捉摸。
众人还在地上跪着，南里自进入大殿以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起来吧。”
跪拜的众人都从地上爬起，暗中悄悄打量着他们的这位新王。
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几人听到玉芝婆婆明显咳嗽了一声，然后和南里使了个眼色。南里这才如梦方醒，张了张嘴道：“今日本王即位，特大赦天下，举族同庆三日。”
人群中立刻传来欢呼声。叶琛几人重新隐匿于人群之中，叶琛看向自始至终，目光都未离开过南里的白垣，不禁陷入沉思。
清水绫奈也看向白垣，勾了勾唇。她在白垣的隐匿符上动了手脚，旁人的隐匿符时效可达两个时辰，而白垣的隐匿符，时效不到普通的一半。
差不多，白垣身上的隐匿符要失效了。
王座之上的南里，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她不知道这场典礼还要进行多久。下面已经开始进行祭祀了，几个身穿五颜六色神衣的女子，正跳着毫无章法的舞蹈。
南里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热闹的人群中，她漫不经心地一撇，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南里的神情猛地发生变化。
人群中的白垣，就这样隔着汹涌人潮，车水马龙，与高高在上的南里，对视着。
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南里的叶琛，此刻也发现了她细微的变化。她的目光明显就是看向他们几人所在的方向，而她看的人，只能是白垣。
许是叶琛的目光太过炙热，白垣不得不转头看向他，目光中的深情缱绻也都消失不见，他又恢复成了那个裹着坚硬外壳的白垣。
南里没想到会在典礼之上看到他，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然后压低声音对一旁的玉芝婆婆道：“我倦了，出去透透气，这里交给你了。”
说罢，不等玉芝婆婆拒绝，她便飞一般地逃离了宫殿中。
而另一边的白垣，迎着叶琛探究的目光，依旧不咸不淡地道：“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直接回去，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说罢，他脚步飞快地离开，就仿佛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他一般。
叶琛伏在陈晨耳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和清水绫奈一前一后挤出了人群。寻着白垣的踪迹，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紧紧跟着他。
白垣很是警惕，走一步，回三步头。两人只好又向后退了些距离，只是任白垣警惕意识再强，叶琛和清水绫奈两人对于跟踪别人，还是非常有自己的见解的。
大家都去围观新王即位，所以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们三个人，还相距甚远。看得出白垣对独角鹿秘境的路非常熟悉，他七拐八拐，绕了几条他们显然都认不出的小路，最后白垣停在一处桃花林附近。
他再一次回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后，白垣这才重新迈步，脚步急切地走进了桃花林中。
清水绫奈和叶琛等白垣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追了上去。桃花林里面的路并不繁琐，两人几乎很快便再次看到了白垣，除了他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刚刚还端坐在王座上的新任鹿王——南里。
南里一看到白垣，便迎了上来，她脸上带着焦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刚刚在宫殿中，那个面若冰霜的人，此刻仿佛被另一个人取代了灵魂。
“你怎么来了？我们早上不是刚见过吗？”她虽嘴上埋怨，但一双手却是牵起了白垣的手。
“我都不知，今日竟是你加冕的日子。”说到这里，白垣似乎苦笑了一下。
“抱歉，”南里低下头，“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白垣摇头：“你不用抱歉，是我没有察觉出来罢了。你最近很少回家，我还以为你是被其他的事拖住了……”
“即位结束后，我就没有那么忙了，我很快就会回去的！”南里的声音急切起来。
可白垣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他道：“是吗？成为鹿王的你，就要肩负起全族的兴亡，你还有时间来找我吗？”他笑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中有多少无奈的成分。
南里沉默了。
南里的沉默对白垣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抽回自己的手，脸上最后的笑意也不见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常常在屋子里从日出等到日落，再从日落等到日出。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不可能，可我还是想要去尝试，去逆天改命。”
南里闻言也抬头看他，目光中透着悲凉：“你知道的，你若是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也不会阻拦你。自始至终你都有无数种选择，可是我没有。我离不开这座山，也离不开我的族人。”
“你离不开这座山，可是我离不开你。”白垣往日的凌厉锋芒在南里面前全都被收了起来。
白垣率先败下阵来，他上前一步，妥协地拥住南里：“抱歉，南里，我只是太患得患失了。”
“阿垣，你是我的恋人，你不是任何可有可无的存在，你是特别的。”南里的眼中有着他看不懂的情愫。
叶琛和清水绫奈听了半天，结果只听到这两人在这里互诉衷肠，未免有些失望。就在他俩正打着手势交流时，不知何时一只路过的野猫，来到了两人脚边。
它先是蹭了蹭叶琛的裤脚，就在叶琛不知所措时，野猫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发出细微的猫叫声。
就是如此细微的声音，白垣却表情猛地一变，他看向叶琛的方向，充满戒备地道：“谁在那里？快出来！”
然而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并没有人应他。
白垣还是不依不饶地走了过来，他不得不警惕一些，若是被南里那些王族的亲戚发现，两人在这里的事，怕是会为难于她。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但是南里不同，南里是王，是统治着整个独角鹿一族的首领，她不能被抓住把柄。
就在白垣即将更靠近时，叶琛和清水绫奈先一步从隐蔽角落中走了出来。两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阳光照在两人身上，白垣这才看清了两人的脸。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说这话时，白垣将南里护在身后，不露出一丝一毫。
叶琛却道：“跟踪你。”
站在白垣身后的南里，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都没有，她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好像不论是谁发现今天的事，她都不会感到害怕。叶琛暗自腹诽，她这般的气度，倒真像是王室一族才有的气魄。
“你们是人类？”南里显然看出了两人的身份。
清水绫奈笑笑，挡在叶琛和白垣中间道：“我们是白垣的朋友。”
白垣倒是没出声反驳，只是用警告的眼神看向两人。
南里此刻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之前的那般漫不经心，她不是看不出几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但她还是淡淡道：“你们既是阿垣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
她突然笑了笑，目光直直地看向两人：“不知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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