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老僧

“祖母。”
“爹爹。”
见青逸明搀着顾氏出来，青晗迎上前，青旸也急着跑近粘着自己的父亲。
顾氏慈笑，为孙女简单介绍道：“晗儿，这是你五伯，给你伯父见礼吧。”
行五？在她一直的认知里，自己的父亲才是行五，原来竟是错的呢。
青晗含笑，朝青逸明福拜，“青晗拜见五伯。”
见青晗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青逸明有些激动，忙让她起身，又紧忙让青旸拜见顾氏。
“好孩子。”
顾氏笑眯眯地夸赞了灵巧聪慧的青旸，转头吩咐青晗，“晗儿，你让下人们过来这边收拾一下，等会儿你五伯和旸儿跟咱们一道回家。”
闻言，青晗不觉得意外，只是笑笑应了，“是，孙女这就去。”
“母亲，今日便走吗，会不会有点太快了？”青逸明略有迟疑。
他虽然答应了回青家，但他并未预备这么早，总觉得自己还需要些时间做心理准备。
“快？我还嫌太慢呢。”
等了几十年，终于等到青逸明认祖归宗，顾氏不无感慨。
“只是……”自己并未生在青家，生母还行过那等恶事，等进了青家，怕是跟其他成员不好相处吧？
青逸明心有顾虑。
只看他脸色，顾氏也知道他想到什么，温声宽慰道：“逸明，其实你无需顾虑这么多。你是逾明的亲兄长，他自然要敬着你的。至于你弟媳，也是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最好相处不过，等你到了家你就知道了。”
听了她的安慰，青逸明这才神色稍缓。
一直守在旁边的青旸终于找到机会说话，忙着急问道：“爹爹，咱们要搬家了吗？”
顾氏就乐呵呵地代为回答，“不，是回家。”
对于在外飘零了几十年的青逸明来说，“回家”二字真是重若千斤。
他立时喉咙微梗，他对儿子重重地点头道：“嗯，回家。”
“回家？”青旸黢黑的眸子闪出几分疑惑。
这里不就是他和爹爹的家吗，还回哪个家啊？
青逸明没说话，只是轻柔地抚着孩子柔软的鬓发。
青旸很懂事，见父亲不愿多言，乖乖地不再追问。
……
青逸明父子只是借住在寺内，所以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一下便可。等青逸明跟寺庙住持禀明离意之后，一行人这才下山。
行至山脚时，一个身着袈衣，手拄青竹杖，眉须全白的僧人从山下往上走。
山上就是寺庙，山道上不时有僧侣经过，这本不以为奇。只这位望之就非凡俗，他双目明亮，炯炯有神，神闲气定，有股超然物外的大师气度。
众人纷纷驻足致礼。
老僧十分和气，跟来往行人打着招呼，一步一步往上走。须臾，便走到他们这一行人跟前了。
“大师！”顾氏笃信佛理，连忙双手合十鞠礼，青晗等小辈也跟着照做。
“阿弥陀佛！”
老僧颔首，以为回礼。
他原是慈眉笑着，只是当目光落在顾氏的面上之后，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目光定格在青晗身上。
他眼底的异色更加明显，像是见到了什么奇怪之事。
“大师？”见大师盯着自己孙女目光沉疑，顾氏不由心底忐忑。
青晗也微怔，有些琢磨不清眼前这位高僧的表情，“大师为何这般看着小女？”
风玲琅则暗自嘀咕，看者老师傅好人好样的，不会也是个装神弄过糊弄人的吧？
就是天桥底下，那些个一脸古怪惊疑地看着人，然后就开始胡编什么施主乌云盖顶怕是大难降至，命不久矣，把人吓得他们心里发毛死啊死的，然后开始卖他的法物驱邪的神棍假大师。
对于青晗的疑惑，老僧不答反问，“小姑娘，可方便将你的生辰八字给老衲？”
其实只看这小姑娘的面相，老僧已经能够推测出这些东西，只是此类之事他先前未逢，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闻言，青晗还没说话，言旨便面露警惕地道：“您问此作甚？”
不过是一个素昧蒙面的游僧，生辰八字这么重要的东西哪能随便告之于他？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不是没听说过有些能耐者只得须发指甲，甚至是生辰八字便能害人的。
待看清了言旨的相貌，老僧眼里的惊奇更加明显。
倏然，他微欠身，朝言旨行了一礼，“原来是故人之后，老衲失礼！”
众人见了禁不住纳闷。
故人之后？言旨不是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吗？
言旨则心头一跳，眼前这老僧，难不成当真看穿了自己的来历？
若是真的，那这位的身份又是……？
老僧抬眸，目光在青晗和言旨脸上扫来扫去。半晌，他拊着银白长须，莫测高深地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众人犹自莫名其妙。
老僧却不再发问，转而继续行自己的路。
“大师？”顾氏一颗心还是放不下，忍不住开口。
听见后面有人唤，老僧才往上几步的脚步又猝然停下。转过头来对着一脸担忧的顾氏笑道：“这位施主不必担忧，令孙女乃贵人之相，注定福运绵长，一生无虞。”
说着，他不由多看了青晗一眼。
贵相，极贵之相。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便转身而去。
望着老僧远远而去的背影，顾氏神色感激地谢道：“谢大师吉言！”
顾氏行着礼，久久未直起身。
瞧见祖母一脸虔诚的样子，青晗不禁笑了。
闻孙女在耳旁轻笑，顾氏知道这孩子必在笑话自己轻信人言。谶命之事玄妙至极，哪是哪么容易言中？
她不是轻信，只是希望憧憬。
做长辈的，谁不盼着自家的孩子好呢？
……
普济寺与清原县城距离略远，等青晗一行进了青宅，已经是日暮昏黄之时了。
此时，普济寺一间干净舒适的禅房内，圆空看着自己师傅的神色，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次师傅出外游历，碰上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吧？”
想起方才在山路上遇到的人与事，老僧眉梢微动，遽然笑道：“有意思，确实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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