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封黛和应铮一前一后往城中走，还没走到县令府，李执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

        “三殿下！你去哪里了？”

        见到封黛的那一瞬，李执的眉目瞬间舒展，看到应铮时，他整张脸绿了，又皱成一团。

        “殿下为什么会跟应小将军在一起？”李执不着痕迹地插进两人中间，“卑职没看到殿下，真真是急眼了。”

        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封黛看不懂，她随口说：“在救治营里没看到他，便出来寻了。”

        应铮事关重大，看紧些是应该的。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谁知，应铮听了，立刻春风八面，眉眼含俏，耀武扬威地挑衅起李执来：“怎么，殿下关心我你呷醋？我听甄丙说，殿下每日都念叨我，一天三次提起我的名字，关心我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没看到我心里就不踏实。这都是因为殿下心里有我。”

        封黛：“……”

        天地良心，她没有。

        哎，古人说话就是这么腻歪。

        李执满眼阴郁地瞪着应铮：“请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殿下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哼~”应铮公孔雀开屏，膨胀起来了，“我跟三殿下关系好~你羡慕不着~”

        封黛总感觉李执不像她的幕僚，像她爹。应铮不像朝廷的将军，像她没断奶的儿子。

        她，晒干了沉默。

        应铮此人很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即使处于下风，伤亡无数，也能很快调整心态，依旧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胃口一点没差，一口气吃了孙伯烙的十张肉馅饼。

        吃饱喝足之后，他看着封黛、于柏显等一屋子的将领士兵，稳声说：“现在情况有变，狄军在士兵当中放置了不少人形炸药。我们无法辨别谁带了炸药，跟狄军正面冲突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沉着嗓音介绍军情，眸光锋利，眼神带煞，跟平时油嘴滑舌、吊儿郎当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需要摆一出空城计。于老，安排下去，留三千精锐在城中听我号令，再留六千人在县令府左右埋伏。全军撤退三里地，黎明前全员离开凉州城，大部队绕到这处空地埋伏，等我号令，开始包抄。”

        于柏显不知何意：“应将此举为何？”

        应铮一字一顿说：“狄子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占领凉州城。我回城的时候，特意在他们面前演了一出负伤而走。狄子进城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刻，正好一锅端了。三个月期限将至，这群狄子打哪凉快打哪待着去，别阻碍我履行诺言。”

        在应铮的安排下，城内所有人都调动起来，一扫刚才的萎靡士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去复仇。

        封黛站在他身边，略微有些不解：“实际上，你不需要如此冒进。狄军一直攻陷不了凉州城，才屡次骚扰我军，诱你出去。只要拖下去，他们绝对耗不起。”

        晋朝背后有无数州城可以仰仗，狄军只能依赖一个小小的塔尔雅。拖个一年半载，狄军元气大损，肯定灰溜溜走了，兵不血刃。

        如果封黛是将军，她更青睐这种打法。

        “我知道。”身边的男子看着训练有素的步兵，眉头没松动一下。

        “但我答应你了，三个月就是三个月，应铮一诺，驷马难追。”

        “军中情况多变，这种承诺不必当真。”

        应铮侧过眼，看了她一眼。

        “我收到京城的消息，蒙帅带着五万羽林军三天之后到。届时两军交接，我想跟你一起回京。如果不趁现在端掉狄军，我走不掉。”他的语气很认真。

        封黛垂下眼眸，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天际一点点吐白，彻底亮了起来，城里全空了。大部分士兵绕到了城外的山林间埋伏，城中只留下精锐驻守城门口，还有一部分精锐把守县令府，按照应铮说的那样布局。

        “报——！”前哨急匆匆上前，声音嘹亮地说，“狄军在城外集结，准备攻城！”

        大敌当前，应铮骑着黑色骏马，举起长刀大声喊道：“弓兵上城墙，步兵开城门！杀！”

        战斗的号角奏响，战鼓轰轰地敲着！

        所有人的心脏狂跳。

        他带领着骑兵浩浩荡荡地飞驰而去！

        李执护在封黛身边，敦促她：“殿下，咱们走吧。”

        在哒哒马蹄声中，封黛无视了李执还有甲乙丙的催促，看向凉州城最高处。她心下一动，“不急，跟我去一个地方。”

        哗啦啦的弓箭像雨一样，自城墙射出。狄军的前哨抬着圆木桩，一下一下地轰着破碎的城门！

        “咚——！”

        “咚——！”

        “咔吱！！”

        坑坑洼洼的城门破了个大洞，凉州城破了，两军交战，武器交错的哐当声和杀戮声响震云霄！

        狄军举着武器冲横冲过来，偶尔几个士兵忽然原地爆炸。

        “杀啊！”“冲啊！”“杀死他们！”

        楼下一片混战。城破之前，封黛躲进了一处高楼。

        这处高楼就在中央大街上，县令府附近，离城门有一段距离，狄军进城之后随时可以搜罗上来。高楼的房间有个窗户，从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战局。

        现在战况很焦灼。刚刚没走，现在彻底走不掉了。

        “三殿下，这里很危险……”李执不理解，封黛为什么选择躲进这一处高楼。

        封黛没过多解释。

        应铮的人很会拍封黛马屁，就算明摆着封黛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也照拍不误。

        甄甲：“三殿下尽管放心，就算被狄军发现了，我也会用性命担保三殿下的安全的。”

        甄乙：“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除非狄子占领了凉州城，不然谁知道我们躲在这里？”

        甄丙：“没错，我们应将肯定能包抄狄子，我们就是牛！”

        李执：“……”你们能不能有点骨气？

        李执一个头两个大：“殿下，请听卑职一言，不要离窗口靠得太近。”

        晋军边打边退，往封黛和埋伏兵所在地方后撤。狄军大部队单刀直入进城，在街上发生激烈的斗争。

        封黛紧盯着战局，终于让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罕莲！

        上次应铮佯装败走，今天又佯装败走，罕莲绝对以为今天是决胜局，果然亲自出现了！

        罕莲身边跟着两个相同打扮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儿子！

        封黛勾起一个笑，随手拿下甄甲背上箭筒的三支羽箭，顺便抢来甄乙的弓！

        “三……三殿下？！”甄甲甄丙瞬间傻眼，惊掉下巴。

        他们没听说过封黛会拉弓，京城的三殿下美名在外，却没听说过她会什么——三公主连女红都不会。

        不过姑娘家嘛，又是皇帝闺女，什么都不会不打紧。

        甄甲：“三殿下要拉弓？我扶着点……”

        甄乙：“三殿下是不是忽然想学习拉弓，偷袭狄军啊……这也太赶了些……这个距离，连我都杀不了狄子呢。”

        封黛架势熟练地拉开长弓，三个箭镞远远地瞄准了罕莲父子三人。

        李执惊恐极了，半跪恳请。他很神奇地以为封黛要自尽：“殿下，您是想自戕吗？请放下武器，凉州城的战况跟殿下没关系！殿下不用太自责！”

        封黛：“……”

        甄甲：“殿下你别玩游戏啊，你瞄得准吗？这里真的太远了，会被发现的！”

        甄乙：“请殿下三思，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会被狄子发现的！”

        甄丙：“殿下，瞄准不是想瞄就能瞄的。”

        封黛：“……”看来，的确废得深入人心。

        咻咻咻三声！

        李执一把捂着自己的眼睛！他要哭了！

        利箭划破长空，疾冲出去。只一秒就扎中了目标。

        甄甲甄乙甄丙呼吸都停滞了。

        封黛压根儿没看罕莲父子三人的情况，她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高声喊道：

        “狄军废物，你们的将领罕莲嘉马父子三人已就戮，我给你们十秒钟时间，速降！”

        窗台边的四个人整个石化僵硬。李执一心以为封黛在玩过家家，头皮发麻，几欲上吊。

        “十、九、八、七……”

        封黛的声音铿锵有力，穿透力极强，目光炯炯有神。

        冲突的两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停了下来，循着声音朝封黛望过去。

        窗口前有一个姑娘逆光站着，她身后有四个护卫。

        封黛傲慢地抬起下巴：“三、二、一！”

        “很好，不投降，你们死了！”

        被狄军团团保护的罕莲嘉马忽然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双眼还睁着，喉间横插着一支弓箭。

        地上晕开一层鲜热的血迹。

        “主……主上！”

        狄军四散开来，瞬间乱了阵脚，立刻保护着剩下两位王子！

        谁知，罕莲两儿子也都从马上翻了下来，跟罕莲一个死状。

        应铮见此，举着长矛大声喊道：“三公主殿下拿下狄军元帅人头！狄子群龙无首！冲，一个不留！”

        晋军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开始厮杀。

        在混乱中，封黛幽幽道：“父子一起上路，是我的慈悲。晋朝的全家捅，狄子们觉得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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