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险

小荷自然不放心萧迟月出门，却也拦不住她。

        迟月知道此事有多重要，若是能把芸菱平安带回来，就多了个人证，若是去晚了，就少了条人命。她来不及等秦昼回来，也顾不上马车颠簸带来的不适，一路上催促着车夫。

        “少夫人，到了。就是这个小院。”小荷小心地把迟月扶下马车，两人走进小院。

        院内很安静，小荷记得前日到这里时，芸菱的母亲坐在院里等她，如今院里却空无一人。

        “请问有人在吗？”小荷护在迟月身前，伸手敲门，门却缓缓开了一条缝，“少夫人，门没锁。”小荷告诉迟月。

        迟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屏息推开房门，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竟是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芸菱和她母亲竟双双被人割喉，殒命于此，血迹染红了衣裳，二人脸上甚至还凝固着恐惧的表情，惨烈异常。

        萧迟月是在闺中娇养长大的千金，哪里见过如此惨象，一时间难以承受这刺激。她脸色苍白，浑身失力，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腹部一阵一阵抽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荷虽然也吓得不轻，但见迟月已经疼得直不起身子，赶紧过去扶住她。迟月听见小荷在喊她，但已经无力回应，身上的痛楚占据了她的意识，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迟月！”秦昼终于到了。小荷机灵，出府时就遣小厮去监察司给秦昼递话，道明了原委。他连忙赶来，策马飞奔，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亭竹，你先回去，尽快把大夫请到府里！”亭竹不敢耽搁，立刻策马离开。秦昼把迟月抱上马车，命车夫回府。

        迟月已经疼地昏昏沉沉，嘴唇毫无血色，秦昼既心疼又自责，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希望能缓解一点马车的颠簸。快到秦府，秦昼命车夫往秦府侧门进，一来侧门离卧房更近；二来也能避免被太多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徐太医已经在侯着他们了，他被亭竹带着，同骑一匹马赶来，颠得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秦昼赶紧把迟月抱上榻，许太医也知道事出紧急，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看诊，“少夫人脉搏缓而时止，这是体虚惊悸的脉象。想必近日有些劳累，又受了惊吓，以致伤了胎气，已有小产之兆啊。”

        迟月虽然疼得意识模糊，但也听进去了几句，“保住孩子…”她抓住秦昼得手，带着哭腔喃喃道。

        秦昼心疼得无以复加，想起迟月为了陪他查案，几乎一夜未睡，如今又因为自己保护不周，让她受了惊吓。

        他陷入自责之中，无法原谅自己。

        徐太医见秦昼脸色阴沉得可怕，赶紧抱拳行礼:“秦少卿放心，老身一定尽力！老身现在开两副方子，尽快煎了给少夫人服下。如今胎儿已三月有余，不像前两个月那么脆弱，若明日脉象渐稳，胎儿就还有希望保住。”听了徐太医的话，小荷赶紧忙着去开方子抓药。

        秦昼从没见过迟月如此脆弱的样子，她像一只受惊的的小鹿蜷在被子里，呼吸有点急促，紧紧抓住秦昼的手。他守在迟月身边，轻声安抚。好在喂过徐太医开的安神保胎的药之后，终于沉沉睡去。

        秦昼从前并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语，但此时，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的藤蔓，看见了一点点希望。他乞求九重天上真的有怜悯众生的神明，能保佑他妻儿平安。

        第二日，徐太医一早就被亭竹接来看诊，“少夫人脉象稳定了不少，现在看来暂无大碍，今后切记多加小心啊。”

        闻言，大家终于放下心来，秦昼脸色也终于缓和了几分，连徐太医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他这两日到秦府看诊，且不说被马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还得对着秦昼的黑脸提心吊胆。

        徐大夫新开了几副方子后便告退了，亭竹送护送他离开，塞了几锭金子到他怀里，“这是我们少爷的心意，若是我家少夫人日后调养的好，还有重谢。”

        徐大夫感觉怀中沉甸甸的，这可抵得上一年的俸禄了，顿时感觉自己这趟差来的值了。

        “少爷的意思是，少夫人需要静养，不希望外人知道此事，还请徐太医理解。”亭竹话锋一转，目光灼灼。许大夫知道这是让自己封口，连连应下。

        “少爷，已经敲打过许太医，他是太医署的老人了，想必有分寸。不过以防万一，也已经派了暗卫去盯着了。”亭竹到监察司，向秦昼禀报。

        秦昼微微颔首:“做的很好，最近四处奔波辛苦你了，今日便先回去休息吧。”亭竹见他家少爷都还在忙着看案卷，哪里肯自己独自休息，“少爷，监察司最近事情不多，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少夫人还在家等您呢。”

        秦昼不接话，仍伏案忙碌。

        亭竹觉得奇怪，如今监察司没有什么大事，少夫人又需要照顾，少爷还待在这里忙个什么劲儿啊定睛一看，不由得疑惑:“少爷，西岭水患之事已经了结，您怎么还在看协办赈灾之事的案卷”

        秦昼让亭竹坐下，提醒他道:“亭竹，自大哥出事以来，已经过了三年多了。你有没有想过高无涯为何偏偏到此时，才安排芸菱进府”

        或许当年，高无涯也暗中打探了秦府的消息。可如今时过境迁，却还动手安插人进来，一定是最近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西岭水患，他动了赈灾粮”亭竹见秦昼手中的案卷，立马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可是，朝廷送往西岭的赈灾粮并未被盗啊。”

        “的确未被盗，但却上报了粮草损耗。”秦昼把刚刚查到的案卷递给亭竹。

        他接过案卷，却看不出端倪，“少爷，长途运粮通常都会有损耗，只要在损耗量在合理范围内，并无不妥啊。”

        “赈灾粮是救济一城之人，比军粮的运送量要大很多，需开皇仓取存粮才足够，若是高无涯谎报损耗，他能获得的绝不是一笔小数目。”秦昼了解高无涯的手段，人心不足蛇吞象，既已撕开了贪婪的口子，他如何能放过这次机会

        若是高无涯在此次运粮途中，再次做了手脚，他便有了把芸菱安插到秦昼身边的理由，一是因为监察司负责此次赈灾，再者秦朗和秦昼毕竟手足情深，他唯恐秦昼看出粮车的端倪，由此追查到了当年的真相。

        秦昼之所以将迟月在那小院里受惊出事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也是防止高无涯起疑。从芸菱母女的遭遇看，可知此人手段狠绝，不留余地。若不能一击即中其要害，只怕后患无穷。

        自长兄出事起，秦昼便告诉自己，一定要护好身边的人。从前不屑于官场应酬，为了能庇护秦府，为了父亲不至于独木难支，他在官场上步步为赢，咬着牙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以为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去护住任何人周全。

        可笑的是，原来自己连最身边重要的人都没能保护好，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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