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奴婢还羡慕小姐呢，奴婢没爹没娘连终身大事都没人料理，小姐已经很幸运了。”

        孙氏使劲抱着宋溪不让她冲出去，可宋溪年纪虽小，力气却极大，孙氏感觉吃力，给碧玉使了个眼色，碧玉上前抱住她。

        此时碧珠也从浆洗房出来回屋，就看到三人拉拉扯扯的，笑道“你们做什么呢？”

        碧玉道“你快帮忙拦住小姐，她要到夫人面前去闹呢。”

        碧珠噗嗤一声，“夫人不在家，老爷也上朝去了。”

        宋溪一下子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放声痛哭。

        “小姐别伤心，你要是想你姥姥了，请求大夫人每个月接她过来住上几日也不是不可能的，夫人心慈，我有个表哥也是家里艰难从南边过来投奔我家，我爹让我看看府上有没有什么差事给他安排一个，我有次见着夫人提了一句，她就让他去喂马牵车了，如今也算衣食不愁。”碧珠娓娓道来。

        宋溪止住了眼泪看她“真的吗？那我能不能也让我姥姥来照顾我？其他房的小姐们都有嬷嬷，我只有丫鬟，我让姥姥过来应该可以吧？”

        碧珠一跺脚道“小姐，你傻啊？你姥姥在乡下还可以收租子，一年有几十两，要是来了咱们府上可没有那么多呢，我们丫鬟每个月有一二两，嬷嬷们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还要每天干活跑腿，哪里比得上坐着收钱强？”

        宋溪沉默了，碧珠说得有道理，姥姥在乡下呆习惯了，未必肯来，没有她这个拖油瓶她说不定还清闲些。

        孙姨娘看着碧珠笑道“你这丫头太利索了，让你干粗活真屈才你了，要不你来我房里服侍我，我把我房里一个粗使丫头叫过来跟溪儿换一换。”

        宋溪摇头“不换！不换！”

        碧珠羞涩地笑了笑“我也不换，我就服侍小姐了，以前我在夫人房里也是这么干活的，夫人那里丫鬟多，比我聪明能干的也多了去了。”

        碧玉笑道，“但没几个像你这么能说会道，胆大心细的。”

        碧珠被夸的不好意思，扭着身子出去了，宋溪觉得有些好笑，孙氏道“你这两个丫鬟都不错的，夫人也算是有心了，其实大夫人人还挺好的，只是严肃严厉了些，只要听她的话，遵守府上的规矩，就不会有事，只是我要提醒你其他几房的姨太太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得小心着些，少与她们来往。”

        中午吃饭时宋福就从朝中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然后就让人召集一大家子人到正厅聚集，说是有要紧事要说。

        宋福神色严肃端坐在正首椅子上。

        很快家里几房姨太太，小姐少爷们都来齐了。

        “今天召集你们，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宋福眉头紧皱，捋了捋胡须接着说，“今天早上宫里的太监急召入朝，南边洪水泛滥，有一伙贼寇趁机闹事，皇上派我和镇南将军一起去安定此事，明日就要启程。”

        说完家里人都沉默不语，各个面面相觑，秦氏坐在下首左边站起身给宋福斟茶然后说“老爷放心，皇上既然派了你去巡查此事，必定是对你有信心，我们自会好好的，静待老爷归来。”

        宋福点点头，“都要仰仗夫人操持了。”

        秦氏听罢道“那我先去吩咐给老爷收拾一路上的行礼用品。”

        “嗯，你叫人去收拾，然后回来，等会儿一家人还是要去拜祭祖宗，再跟母亲道个别。”

        中午大家都没吃饭，听完宋福的话各自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张姨娘道“都是什么事啊？这五丫头一回来老爷就要走了，该不会是个扫把星吧？”

        李姨娘附和道“可不是，小时候也是哭哭啼啼的，她走后咱们家里一日比一日好。”

        孙姨娘听了本来想说几句，道忍了忍还是没有言语。

        宋溪在那边根本听不到她们这里的谈话，宋凝香拉着宋溪的手，宋梅香跟在后面，宋溪又用另一只手去拉她，宋梅香笑了笑，任由她去。

        宋福带领一家人到了祠堂拜祭过，又穿过几道门，到了一处幽静的宅院，院子里牡丹花开得鲜艳妩媚，大家却都没有心思欣赏。

        “你们等会不要吵闹，进去后安静在旁边呆着，母亲身体不好，不要惊着她了。”宋福说罢，在前面先进入房屋。

        后面姨娘们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跟进去，宋溪跟着大姐一起站在秦氏旁边。

        一行十几个人齐刷刷往屋里一站，躺在床上的老夫人觑着眼睛，被嬷嬷搀扶着坐起来。

        “阿福啊？你们怎么全过来了？”老妇人艰难地说完，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个丫鬟赶紧替她轻轻拍着背。

        宋福说明缘由，老夫人点点头，嗫嚅着嘴，缓缓道“好，你早些回来。”

        “儿子一定早日回家看你。”宋福握着老夫人的手，眼睛里泪光闪烁，其余人等都伤心地擦拭着眼泪。

        “好了母亲，孩儿不打扰你歇息了，这就带大家出去。”

        “等等！”老夫人忽然看着宋溪道“这个小姑娘是谁，怎么没见过？”

        “是五丫头宋溪。”宋福向宋溪招招手。

        宋溪走过去跪下给老夫人行礼。

        “哦——”老夫人总算想起什么似的，当初儿子被那个女人迷得颠三倒四时，其他几个姨娘还到她这里告状，她最讨厌那些狐媚女子，害怕儿子被她迷惑然后不务正业，没想到她生了孩子就去了，却也是件好事。

        老夫人摆摆手不耐烦道“知道了，回来好生听大夫人的话，知道了吗？我老了，家里的事管不了了。”

        宋溪点点头，轻声道“祖母放心，孙女一定听话。”

        这期间，老夫人一直萎靡不振的样子，宋福便吩咐众人散去。

        隔天一早一家人起身到门前送老爷的马车出行，看着几辆马车从门前缓缓行驶远去，宋溪心里不免也惆怅起来。

        她现在更想回乡下去了。

        “老爷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凝香和永安伯家的三公子定了亲，明年就要嫁过去的，一来怕老夫人身子撑不住，二来若是老爷回不来，这门亲事可怎么办好？”秦氏疲惫地说。

        张姨娘道，“夫人不必多心，如今四月，说不定年底就回来了，不是还有其他朝中大将一起去吗？”

        秦氏按揉着太阳穴，“希望如此吧。”

        “崔嬷嬷，文儿醒了没有？”

        崔嬷嬷回道“醒了，才吃过早饭。”

        “送他去同义坊那边学习，都快五岁了，也该认真读书了。”秦氏一直以来都是惯着自己这个独儿，这次老爷出门，她忽然有了一些危机感，宋游是家里的长子，可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且他与三王爷的世子李城和召武将军之子那些人走得近，也听闻很多大人对他的夸赞，他自己读书也很用功，秦氏想着自己儿子出生得晚才五岁，可毕竟是家里唯一的嫡子，将来这偌大的家业肯定要传承给他才行，至于宋游他大可以自己考取功名然后建功立业，家里的财物会分一些给他但绝不可能分得一半那么多。

        宋溪回了自己屋，家里上下都知道这事了，碧玉问“小姐你伤心吗？”

        宋溪才跟姥姥道别，又跟爹分别，心里怎么不伤心。

        “五小姐，孙姨娘做了如意糕让我带一点给你尝一尝。”孙姨娘的丫鬟海棠进来放下一盘精致的点心。

        宋溪起身“海棠姐姐坐一坐吧，一起吃。”

        海棠笑道“不用了，五小姐这样海棠受不起，孙姨娘正忙着呢，她老家来了人投奔她，我得赶紧回去了。”

        “什么人？”宋溪问道。

        海棠捂嘴笑了笑，“是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孙儿，说是姨娘的老乡，南边发大水，他们住在河对岸也被淹了，那小孩倒挺俊的，就是很安静，不怎么爱说话，老老实实的。”

        宋溪来了兴趣，“他多大了？”

        “听那老人说好像是八岁吧。”

        “比我小一岁呢。”宋溪正觉得憋闷无聊，便起身道“姐姐，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一个人呆着也无趣。”

        海棠犹豫了一会儿道，“好吧。”

        “碧玉、碧珠，你们要是想吃就把这如意糕吃了吧，我去找孙姨娘玩去了。”宋溪提了提裙摆跟着海棠往后面孙姨娘屋里去。

        孙姨娘的院子比她的小一些，里面种着各种鲜花，闻着香气四溢。

        “孙姨娘，五小姐来了。”海棠还未进门，就冲大厅里喊了一声。

        孙姨娘迎了出来，拉着宋溪的手亲切地笑道“你怎么来了，糕点吃了吗？味道还喜欢不喜欢？”

        宋溪回“没吃，我听说你这里来了客人过来看看要是有我能帮忙的我正好没事呢。”

        孙姨娘道“哪里要你一个小姑娘帮忙，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姐妹，就是她的孩子还有婆婆来找我了。”

        “哦？”宋溪惊讶道“为什么只有孩子和婆婆？他爹娘怎么不一起来？”

        孙姨娘叹息道“都死了。”

        进了屋，就看到一个笑容和蔼可亲，两鬓斑白的老妇人坐在一旁，旁边还坐着一个瘦瘦的男孩子，低着头，皮肤苍白，嘴唇也苍白，垂着眼睫，睫毛修长覆盖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根根倒影。

        宋溪注意到他修长如竹节一般的手指，正揉搓着腿上的衣服。

        他穿着一身青色半旧衣裳，衣服上还有一块显眼的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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