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手机猛然振动将莫小路从沉重中拉回现实，有一条信息进来，她甚至有些感谢发信息的人，然而那感谢也只持续了那么一刹那。

        莫小路抹了一把挂在脸颊的泪水，点开信息，又是杨大头。

        可笑，她刚才竟然还有那么一瞬间带着那么一丁点期望。无数次的失望还教不会她认清现实吗？她究竟在期望什么？

        杨大头：莫小路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放着客户还在这你居然就自己先跑了！

        杨大头：帮我订一个包间唱歌，立刻。

        “哎！”看吧，生活就是能时刻抽醒你。

        莫小路无奈点开手机相册去翻杨大头常去那家夜总会经理的名片，可刚一点开相册就看到那个叫「昔年今日」的相册在滚动播放一组照片。

        照片里的那个姑娘明眸皓齿，眉眼弯弯笑的漂亮，那笑容很是感染人，莫小路都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她顺手点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超大、超圆的月亮挂在半空中甚至有些耀眼。

        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又浮现在眼前。

        “我们赶不上日落了”柯奕北带着标志的痞笑回头对莫小路说。

        “什么？全速前进！”莫小路一声令下，柯奕北奋力蹬着自行车追着日落的方向，他们要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拉萨河边那个攻略上说的黄金日落点。据说在那里看到的日落美到让人落泪。

        可惜最终他们还是没有赶上，太阳在他们赶到前垂下了云端。看到莫小路失望的神情，柯奕北一把拉过莫小路的手说“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

        此时正值阴历十五前后，月圆之夜。柯奕北随意将自行车停在一个废弃的破桥边，拉着莫小路的手向前走。

        “看！”他努了努嘴脸朝天空仰起。

        莫小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轮硕大的圆月亮挂在天边，大的不可思议。拉萨这种高原空气清亮、月亮明亮的甚至有些晃眼。

        “哇……”莫小路觉得眼前的景色有点美的不真实，一时竟没了形容词。

        “怎么样？黄金月亮观测点。有没有美到想哭？”柯奕北一脸得意。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月亮，难道高原连月亮都更近些么？”莫小路不禁感叹道。

        “拍下来，快点拍下来。”莫小路掏出相机来递给柯奕北。

        柯奕北是个资深摄影爱好者，对拍照颇有些研究。在这种黯淡的光线下要想拍出好照片来，一定要保持相机的稳定性，他们没有三脚架只能靠手。

        看着他为了拍出好看的照片摸黑跳到杂草丛生的桥下，寻摸了半天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然后趴在石头上用手托着相机，胳膊抵着石头，撅着个屁股，活像个癞□□，莫小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嘘~”柯奕北强忍着要抖动的手。

        莫小路赶紧抬手捂住嘴巴屏住呼吸，两人一个坐在桥上，一个趴在桥下等待相机长曝。

        终于，安静地夜空中相机轻轻咔嚓一声，看到柯奕北从地上爬了起来，憋了半天的笑，此时她更放肆了，前仰后合的。

        柯奕北全然不在乎她的嘲笑，“怎么样？一张无敌月亮留给你作纪念。”他笑着将相机递给她。

        那时候多美好啊！安静的夜里，莫小路站在窗边对着手机微笑，手指轻轻滑动翻到下一张照片。

        照片上五个人背对着镜头并排坐在一座雪山面前，巍峨的雪山在他们面前犹如一道巨大的屏障，显得他们五个如此渺小。

        莫小路坐在最边上紧挨着柯奕北，柯奕北穿着那件雪白的t恤，上面画满了他们五人的祝福与吐槽。

        “帮我签个名呗。”柯奕北带着惯有的笑容穿着那件签满了名字的白t恤站在她面前，他伸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灿烂一笑，“签这里，专门留给你的。”

        莫小路只觉得心中微动，似乎是有一丝甜意划过。

        回忆犹如玉米浓汤一般缓缓的流入她的脑海。那味道丝毫没有减淡一如昨天，似乎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是啊，那时候的她多美好啊！

        可如今呢？有多久没有人对她的任性如此放纵与包容了，她甚至早已忘记自己还是个女孩，偶尔可以撒娇、偶尔可以任性……不，她早已没有这个资格了。

        积压已久的情绪犹如洪荒般爆发，她一把拉上窗帘，突然双手掩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去他妈的工作！

        去他妈的杨大头！

        去他妈的董乐！

        去他妈的大龄剩女！

        生活既然已然如此狰狞，她为何还要陷在泥沼里苦苦挣扎。也许她不该无视泥沼旁边伸出的树枝，她不该放弃任何改变的希望？莫小路自我安慰着。

        她鬼使神差打开手机再次点开那个她不敢触碰的好友申请。对着屏幕，她颤抖着手指屏住呼吸缓缓点下了“通过”。

        很快，那个叫做柯奕北的对话框发来了一条信息。

        莫小路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钟了，对方就像是24小时待命一般，刚一收到好友通过就立刻回复了。

        莫小路心中竟然有一丝苦涩，她想到了董乐。他可从来没有回信息如此及时过，哪一次不是信息发出去了至少五分钟后才能收到他的回复，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会说什么呢？

        你好？

        最近好吗？

        我该怎么回复呢？

        你好，我很好。

        天哪，太尴尬了。莫小路甚至不敢点开那条信息，一瞬间她又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太冲动了。

        但好奇让她抑制不住想要点开那条信息，她做了个深呼吸，轻轻点开了信息。

        “五周年拉萨河见！日落时间：17:00。”

        莫小路盯着屏幕心脏骤然跳到了嗓子眼，即使身边没有人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红的发烫。她看着屏幕很久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敲了又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回复，而柯奕北也没有再发来信息。

        如此简短一如当年。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早晨，莫小路由于感冒折腾了一夜没有睡好，一大早就听到手机铃音叮叮当当响个没完，那是她自己设置的一个动画人物的声音，又吵又长。

        她十分厌烦的伸手去拨弄手机，可刚看了一眼就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什么？不会吧？她一阵心跳。

        只见屏幕上柯奕北发来一条信息：短短的一行字母加数字——ca9979。

        莫小路震惊极了，这显然是一个航班号。她迅速打开手机app查了一下航班动态，果然是今天从他的城市到她的城市的航班，她不可思议的在心里盘算，他真的要来吗？

        那也是莫小路最后一次见到柯奕北，自那以后他便消失了，彻彻底底的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她轻轻叹息，盯着那条信息发呆。

        拉萨河？我能去么？

        去了该怎么面对，又能说些什么呢？

        莫小路不自觉的回忆起往事，她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沙发里点开了那个尘封了许久未看的相册，数千张的照片哗啦啦的一下子跃然呈现在眼前，放眼望去整个屏幕都是湛蓝的天、雪白的云、明媚的笑脸。

        当年的青春模样还真是讨人喜欢。她点开了第一张照片然后设置了自动播放，随着照片一张张的播放往昔的回忆一点点的流入心间。

        五年前的莫小路才刚毕业不久，有一天她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旅游论坛，突然有一张照片映入眼帘，那是一张雪山的照片，巨大如幕布一般的雪山跨越了照片的整个篇幅，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显得如此壮丽，雪山的面前有一个姑娘站在那里，在照片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小红点。

        难以名状，那一刻她就是被那张照片打动了，那种视觉上的震撼莫小路至今难忘。

        鬼使神差的她被吸引的也想去照片里的地方看一看，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照片里的那个小红点。

        一瞬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莫小路如果你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而且她莫名觉得如果她现在不去的话，那么将来也就未必还有机会能去了。

        通过查资料她找到了那座雪山，那是位于尼泊尔境内的安娜普尔纳地区山脉的一条徒步路线。

        资料介绍：尼泊尔是个多山的国家，世界上海拔8000米以上的10座山峰里，在尼泊尔可以看到8座。拥有多条世界上顶尖的徒步线路，是世界徒步者的天堂。而她要去的是其中一条难度相对较小的路线。

        莫小路心想：既然难度较小那她应该也没有问题，况且照片的里的姑娘都能去，那她也一定可以。

        于是她做了一个对她的前半生来说都十分大胆的决定——在网上约伴一同前往。

        相约的队友们有好几位都是资深徒步爱好者，而对于莫小路来说徒步却是相当陌生的。徒步？那不就是走路么？她傻傻的认为。

        徒步对身体素质有哪些必须的要求，都需要什么装备，对于这些莫小路都是一无所知，她几乎是带着一瓶高倍防晒霜就出发了。

        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当初哪来的勇气就这么一个人跑去国外徒步了，要知道此前她甚至都没出过远门。跟父母旅游都是跟团；和朋友们出去玩也从没超过一天，更别提在外面过夜了。

        而这次她竟然要去参加什么徒步，而且一走就是10天半个月的那种。要么说无知者无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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