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虚幻

展影和袁老四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地看向祭祀台。

        片刻后，他瞌上眼睛道：“书楠，安排一下。”

        管书楠道：“目前已经的线索已经足够支撑案件继续走下去，白天的任务基本结束。委托人在晚上的活动地点在卧室、客厅、街道，范围并不广泛。所以我们将在晚上进行一次全方位搜索。”

        季凌秋站起来，拍了拍灰道：“怎么个搜法？”

        “队长，洪荒亭。东南西北对应季凌秋，我，袁斯，唐梧。”

        袁老四仰靠在木椅上道：“现在再看一会儿，反正也没事干。”

        季凌秋又坐了下来。

        展影闭着眼，懒懒道：“姑娘排练完叫我一声，我再去检查一下祭祀台。”

        顿了顿，又道：“他们有没有不到祭祀，不见神台的传统？”

        管书楠迟疑道：“倒是有一个。只有祭祀当天，族民才能拜在祭祀台前。不过从来没听说过圣女要提前排练，可能是无所谓无的记录，便省略了。”

        展影微微点头。

        不出二十分钟，袁老四戳了戳展影道：“余小姐准备走了。”

        展影张开眼睛，看向祭祀台。余清浅还在上面站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展影又瞥了袁老四一眼道：“你的眼界很超前。”

        说着，他起身去往祭祀台。袁老四在他身后轻笑一声，并没有跟上去。

        余清浅从祭祀台下来，右腿向后退了一步，半蹲下来，右手放在额头前，左手放在胸口，手心向外至礼。

        展影鞠四十五度躬，道：“久仰。”

        余清浅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久仰。听小榭说你们都有自己的研究室，很厉害。”

        展影一副绅士的模样，谦虚：“不敢当。”

        余清浅看了一眼时间，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道：“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回见。”

        展影颔首，目送余清浅离开。

        回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他看着祭祀台，整体是红色的石头砌成的台子，成分不明。中心有一圈留白，留白中便是笙弦星系的标志。台子并没有放在亭子中，还是穿过亭子的底部。看不出有没有入水，肉眼观察多半是和亭子底部的石台连接在一起。

        展影抹下一点石灰，存进密封袋里，道：“我回去问余榭点事。”

        说着，他把密封袋扔给季凌秋道：“验一下里面的成分。”

        季凌秋接住密封袋，“嗯”了一声。

        袁老四拿过石灰密封袋，看了一眼展影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把密封袋还给季凌秋。

        木板钉成的桥摇摇欲坠，随着脚步起伏。展影拿出通讯器，道：“有空么。”

        余榭疑惑道：“……啊？”

        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有的有的，没想到你会这个时间点找我。”

        展影淡然道：“夜里出现异常的人发给我，包括住址。”

        余榭沉默两秒，道：“那……好的。”

        傍晚，展影回到房子时，卧室已经安排好了。秉承先来后到的选择，贴心的队友们齐刷刷的看着门口刚进门的展影，季凌秋指着沙发道：“诺，你的床位。洗漱用品在卫生间了，自行解决。”

        展影挑眉，片刻后冷静道：“我现在密谋一场旷世纪杀人案，来得及么？”

        季凌秋往后缩了缩，道：“你这几天大概率是睡不成了，如果您想睡，我八抬大轿给你扛上床。所以……”季凌秋按着展影手上的手环——那是星鹤研发的，专门存放武器的小空间，他道：“把你的刀收收！”

        展影动了动指尖，闪着冷光的刀片在他手中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收回刀鞘。他道：“知道睡不成，现在就出去守着。”

        季凌秋瘫在沙发上，懒洋洋道：“等会，才傍晚。”

        袁老四也瘫在沙发上，看着一摊季凌秋道：“举报你消极怠工。”

        季凌秋淡定道：“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袁老四，听过古人云么？当一个人连自己都看不清，却一味指责别人时，证明他早已失去做人的筹码，沦为蜚语的阶下囚。”

        袁老四嗤笑道：“古人云，这古人可是叫季凌秋？辩驳的非常有力度，佩服。可当你随大众一起指责别人时，是君子是小人还重要么？早晚都要成为舆论的制造者。而在舆论中，谁又被流言蜚语中当成过人？书楠，老五，来和我一起谴责他。”

        季凌秋瞥了他一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展影抿了一口唐老五泡好的热茶，隔着水雾，抬眼静观片刻，垂眸笑道：“继续。”

        看你们怎么扯。

        季凌秋继续挺尸，袁老四深沉道：“学者的讨论，浅尝而止。你不能深究，学问不够可是会遭天谴的。”

        唐老五温声道：“难得这么深奥。”

        “嗯，难得的气氛，多表演一下，我不怕天谴，”展影又抿了一口热茶：“这好茶配相声，回味无穷。”

        季凌秋嘟嘴道：“合着我用尽毕生所学，就只是为你表演个相声呗。”

        展影淡定喝茶，袁老四偏头笑了半天。

        季凌秋推搡着袁老四道：“别瘫了，滚去找你的余清浅姑娘，让他弟弟今天晚上别出来。”

        袁老四不情不愿的起来，然后把季凌秋拎进对面。

        入夜，天边没有了科技提供的电光源，繁星的光辉一点点沉入夜空。

        k·a队正在房子中，再次确定任务。

        星鹤的五人队伍向来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相互协作。指挥官，主攻手，副主攻手，防御手和治疗师之间的配合井井有条，在每一次任务合作中尽量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展影身为队长兼主攻手，自成队以来便是主心骨的存在，但他并不是指挥官。

        只是他们的小指挥官太依赖队长了，明明有谋略有远见，却乖的要命，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每次都命令着，他们的小指挥官才肯布置任务。展影无奈道：“书楠。”

        管书楠看了他一眼，才道：“委托人说，他每天醒来的时间大致都在午夜。可以大概得到死人时间在零点之前。殷蜀镇在十点左右关门闭户，凶手的犯案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他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殷蜀镇的地理图，指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道：“委托人的活动目标只在自己家中及楼下，而死者恰恰每次都在那个位置。我们目前不确定死者只有这几位，还是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会还要进行搜查。”

        “不确定凶手会使用什么手段，唐梧做好防御准备。为确保队友的安全和验尸工作，季凌秋做好准备。凶手动手其间，k·a队成员尽量不要分离太远，凶杀案发生后再进行各自搜查。搜查单位白天已经交代过，注意安全。”

        袁老四沉吟片刻，冷静道：“为什么这么像悬疑小说？”

        管书楠道：“都会有科学解释的，只是我暂时无法预测凶手的犯案行径。”

        季凌秋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天时间，不急。”

        管书楠拿着笔，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下巴，思索片刻后，看了一眼时间。他道：“九点过半了，去街上吧。”

        展影最后出去，关灯后扫视了一眼客厅，出门后便倚在旁边的檐柱上，垂眸发呆。袁老四坐在石阶上，撑着下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季凌秋四处转了转，又回到原点，对着神游的展影，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两口气，得到展影的一剂斜瞥后，识趣地继续去巡街。

        管书楠和唐老五一人一本文献，坐在房子旁白天供人遮阴的石凳上，点着一盏小台灯苦读。

        眼看着连天的灯火渐渐熄灭，点点的亮光似乎只剩下天上的后，季凌秋过来轻声道：“准备入夜。”

        展影回神，带着几丝慵懒的活动了一下。

        袁老四冲着季凌秋伸出双手，季凌秋一边翻白眼，一边拉他起来，还不忘损一句：“有人檐下发呆，有人沉入书海，有废物坐地上站不起来。”

        袁老四借力跳起来，拍了拍身上，戏谑道：“呦，这几分钟不见，季大文豪竟学会押韵了。”

        季凌秋淡定道：“小事一桩，不足为奇。”

        展影沉默片刻，拉住刚过来的管书楠道：“你最近给他俩看过什么奇怪的书么？”

        管书楠看向唐老五。

        唐老五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温声解释道：“我在k·a队的休息室放了一本古今政史地，凌秋认真的看过。”

        在星鹤，每支队伍都会有一个宽敞阔丽豪华的休息室，供训练完休息，紧急开会用。

        管书楠补充道：“不止看，还请教过。”

        展影挑眉瞥向季凌秋。

        管书楠顿了顿，冷静的解释道：“那本书里有很多古今美食。”

        听完，展影漠然走到街边，兀自沉默。

        偷听全程的袁老四闷声低笑，展影冷飕飕地瞥过来，只道：“一级戒备。”

        此话音一落，这里寂寥无声，噤若寒蝉。不远处万家灯火将息，只剩三三两两的微光闪烁。慢慢的，也陷入了黑暗。

        在浮夕星，彻夜的霓虹灯从不熄灭。而这里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芒。仿佛在一瞬间，只剩下无边的浓夜，死寂笼罩在殷蜀镇上空。

        管书楠亮起了刚刚在树下照明用的台灯，却诡异的闪烁了两下，便熄灭了。

        展影警惕的看向周围，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管书楠低声道：“开启夜行模式。”

        展影修长的手指按向耳麦，只听一阵电流声划过耳边，他的右眼前呈现出蓝色的全息镜片。

        透过镜片，他看见在夜里愈发显得鲜艳的红色墙壁和街上被微风吹得荡起的碎屑。像是被吞没一般，渐渐模糊。

        他看见殷蜀镇，起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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