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在妖兽肚子里的感觉并不舒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难受无比。

        因为妖兽皮肉宛若铜墙铁壁，又时宽时窄，时长时短,将人牢牢束缚其中，让人完全不知道还会掉到妖兽的什么部位去。

        在这种境况下,当真是有天大的本事都使不出来。

        这是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做派。

        但此刻陈西年纪尚轻，又未曾凝兵,除了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她找不出其他能斩杀九头龍蛭的法子。

        ——此番是她和谢柏川废了大力气才将九头龍蛭消耗至此,倘若这会儿不将其了绝，被它逃跑，日后又会酿成大祸。

        因此，陈西来不及多想，即便是一命换一命，也要杀了这九头龍蛭。

        陈西只感觉自己手中的劲儿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甚至都要握不住这颗能划破九头龍蛭血肉的牙齿。

        可她还是咬紧牙关,即便在龍蛭身体里连一丝灵气都使不出来,陈西依然用意志坚持着——她要让龍蛭也知道被自己尖牙划破血肉、肌肤的滋味，要龍蛭死在自己那剥人皮如砍瓜切菜的尖牙下！

        终于陈西掉入了龍蛭的胃里,她的身体被胃壁弹起,又狠狠落下。

        手中尖牙终于无力的掉下,但陈西恰好身体落在尖牙上，居然直接将龍蛭的胃刺破了一个洞！

        龍蛭疼得在地上直打滚,陈西也被迫跟着在龍蛭身体里到处晃荡。

        她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甚至连意识都有点不清楚了。

        到最后，陈西只能蜷缩起来,用手臂保护住脑袋，以求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可这龍蛭完全不给她机会，它好想知道自己此次在劫难逃，定会丧生在陈西手中，它的九颗头出乎意料的统一了意见——即便自己身死，也一定要杀了陈西这个罪魁祸首。

        谢柏川本来就及其担心陈西的安危，此番又见那九头龍蛭居然张大嘴巴，咬向自己的身体！

        这会儿谢柏川才不会当九头龍蛭是太疼了，要像动物喜欢舔舐伤口那样给自己‘疗伤’，他知道，这妖兽一定是咬向陈西所在之处！它居然不惜自残，也要杀了陈西！

        谢柏川连忙投剑阻挡，但九头龍蛭可是有九颗大脑袋的！

        他阻拦得了一个，第二个、第三个脑袋瞬息就撕咬上去！

        谢柏川再也顾不得其他，飞身上前，拉住缠绕了九颗头的那根蒲丝！

        掌心被划破，鲜血浸透手中蒲丝，却只让这跟蒲丝愈发坚韧，更不易断。

        九头龍蛭原本完全没把谢柏川放在眼中，像孟清雪那样的上仙他都杀得，更别提陈西和谢柏川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少年。

        因此，它一颗头躲过谢柏川的飞剑后，便懒得分神给谢柏川，先咬死这个让自己痛苦的始作俑者丫头才是当务之急！

        眼看龍蛭的第二颗头已经无限逼近它自己身体中断，这颗头颅的嘴巴大大张开，透明的涎水滴落，尖牙即将刺穿自己最坚硬的鳞甲！

        就在此时，龍蛭的头居然一动都不能动。

        它奋力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原本已经快要咬住身体的头居然在缓缓、缓缓的被拉远。

        九头龍蛭惊了，九颗头都不禁侧目看去——只见那个被他所瞧不起的少年居然仅用一只手，就拉住了困住它的蒲丝，而且还将自己一寸寸拉远！

        要知道，就算是将自己打伤到如此地步的孟清雪都没有这等实力！

        九头龍蛭不笨，相反，能成为仙门大敌的妖兽，大多智慧并不输给人族。它看着那个少年单薄却又鉴定的身影，第一想法居然是要在自己临死前，将这个少年可能有通天本事的事情传到其他同伴耳中，好让他们多加提防！

        九头龍蛭忽然不再想着自残的去咬死陈西，它保持身体不懂，九颗头忽然齐齐高举，齐声嘶嚎！

        因为龍蛭的这个举止，已经被撞晕的陈西又被吵醒。

        她还想睡过去，但是龍蛭的嘶吼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硬是把陈西吵得想昏过去都难。

        陈西潜意识觉得龍蛭这样反常的举动必然有其深意，但此刻她意识混沌，脑子就像被浆糊给糊了一圈，即便努力往这个方向思考，一时半会儿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陈西忽然感觉九头龍蛭的气息一散——它居然放弃杀自己，就这么死了。

        那它最后的嘶吼到底是为何？

        陈西尚且来不及思考，她只觉得此刻先爬出去是最重要的。

        但她此刻眼前一派漆黑，只能靠摸索来判断自己究竟处于龍蛭身体的哪个方位。

        此举更无意于盲人摸象。

        陈西心想，现在自己连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找到龍蛭之口，从中逃脱显然不现实。

        那么摆在她面前唯一的一条路便是找到自己方才弄丢的那颗牙，用其凿开龍蛭腹部，强行从其身体内破开。

        陈西不知道自己摸索了多久，终于找到尖牙，然后她就地跪下，一下一下深凿下去。

        不多时，外面也有人在努力划破龍蛭的鳞甲。

        筋疲力竭的陈西听到谢柏川的声音：“后退，别伤到你。”

        陈西往后挪了几步，用尖牙戳了戳，将龍蛭腹部戳出一个黄豆大小的小窝窝，“退到这里可以吗？”

        谢柏川看着那个小窝窝，心下微松，“可以。”

        -

        陈西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人头重脚轻，她意识比较散乱，一时之间居然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十六岁还是十八岁。

        “我和谢柏川方才一起杀了龍蛭，我应该是十六岁。”

        陈西心里想，但心里头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不对，你并非十六岁，你忘了？十六岁的你还没凝兵，但是你已经的的确确凝出了自己的神兵漂亮，你应该是十八岁才对。”

        陈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纠结于年龄。

        她在地上瘫了老半天后，居然分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恐怕是太怀念跟谢柏川之间没有丝毫世仇血债的日子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队友。所以我才想让自己这会儿才十六岁。”

        陈西知道，携手杀龍蛭，这算是她和谢柏川第一次不那么正统的何做，但两人都配合的十分默契，像是已经如此配合了千百遍一样。

        陈西不知道的是，方才那个同他一起对付龍蛭的谢柏川，就是跟她合作了无数次的谢柏川。

        不然光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少年，怎么能凭着不甚熟悉的功法来同她打一场如此精妙的配合。

        况且，真要说回来，要是放在十六岁的她身上，自己也无法像如今一样果决，能第一时间想到用蒲丝绑住龍蛭的九颗头，甚至最后还敢以牙还牙的用龍蛭的牙杀死他。

        想到这里，陈西迷瞪的双眸渐渐清明起来。

        虽然身体还是十分的头重脚轻，但她心底那个深深后怕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清醒——所以，二十年前她和谢柏川合力诛杀的九头龍蛭，到底是当时少年时的他们诛杀的，还是如今的她回到少年时的身体里，和谢柏川一起配合着诛杀的？

        此刻，这个想法也在谢柏川心中扎根。

        他能确定方才的陈西即便是十六岁的身体，但灵魂却是十八岁的。那当年诛杀九头龍蛭的，到底是谁？

        还有他的断掌……

        谢柏川低头看向自己最后因为拉扯蒲丝牵制九头龍蛭而断裂的手掌——早在半月前，他为了治陈西手上因为放血而无法愈合的伤口，利用灵族秘法将陈西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如果他的记忆不曾出现问题，那么自己的手掌应该是在这时断开的。

        可他分明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牵制住九头龍蛭后，伤口跟现在的一模一样。

        区别只是一个是十七岁少年的身体，一个是如今自己的身体。

        谢柏川黑眸中多了几分思考——难不成是自己和陈西现在所作之事，影响了过去的结果？

        那么，他日后是不是有机会挽回挽月宫上上下下两千条人命？

        “这是不可能的，”谢柏川很快又想通其中关窍，“未来、现在和过去是相互影响的，如果未来能影响到过去的话，那么现在的自己还会是自己吗？

        陈西也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影响，她心里念叨着：所以，不需要去刻意的改变什么，一切从心，做好每一件事即可。”

        陈西身上多了几分力气，用手撑着地面起身，“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我就是在大战龍蛭后激发了心中血性，才终于凝兵成功。即便是现在的我回到过去做的一切也好，亦或者是其他也罢，一切事态都有其缘由。所以啊，我重生回来就是为了找到爹爹的尸骨，为他报仇雪恨。至于……至于谢柏川那边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这一条命赔给他，显然是不够，但我也仅剩这一条命了……”

        陈西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洞外走，如今万兵熔炉进入自我保护阶段，即便是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看造化了。

        她还是早早趁乱离开北管山脉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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