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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夏黍一脸荡漾的睁开眼睛,昨晚的梦实在是又羞又爽。

        白日依旧是读书习字,夜晚则又去了珠市。不过这次她换了副妆容打扮,连喉结都弄得大些,俨然是一个古铜肤色的糙汉。

        到了秋月阁,夏黍寻了老鸨到角落说话。

        “听闻你们有与市面上不一样的图?”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些花楼中都有自己独家的手段,客人也是各有所好,故而这用于观赏的图册,也比外头来得更详细。

        老鸨上下打量了一下夏黍。

        夏黍马上就懂了,忍痛掏出了一两银子出来。如今正七品的县官一年是四十五两银子,还得养活一家老小。优秀的秀才津贴一月一两,也是勉强养家。所以夏黍这出手对于寻常客人来说,还是可以的。

        老鸨高兴地收了钱,笑道:“这一两,只能看两本。”

        夏黍心道,不愧是珠市三大花楼之一,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给了两本书的翻阅资格,实在是太坑了。想必昨夜曹长卿是花了一笔巨款吧,真有钱,真羡慕。但是没办法,就冲小宛姑娘举手投足的风情,这书她是看定了!

        “若是客官愿意再加一两,我阁里的图册您可以随意看,还免费赠送您一样别的。”老鸨露出一抹你们男人都懂得的笑容。

        夏黍觉得自己似懂非懂,先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得那样。她又拿了一两出来,说道:“别的就不用了,赶紧带我去看。”

        老鸨见她爽快,笑眯眯地接过银子,低头同旁边的龟公低语了几句,让人带着她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龟公让她先等着,自己去搬书。

        夏黍打量了一下房间,装饰的还挺素雅,没她想象中的花里胡哨。不一会儿,就有几个龟公搬了几箱书来,然后退出去贴心地关好门。

        随便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本借着烛光看起来。饶是她把秦大太太给的都看了一遍,此时的心还是多跳了几下,没想到这姿势能这般变换。等看完一半,夏黍更觉那孙猴子的七十二变都得自愧不如。

        只是看到一半身上有些热,也怪这屋里没窗户不透气。夏黍舔了下干燥的唇,望着桌上的茶水,根据书中所述,还是不喝为好。主要是她今夜这般打扮,又不想在这楼中解手,先忍着吧。

        而且屋里隔音不大好,从隔壁有人进了屋的调笑声再到些许动静开始,都过于清楚了些。特别是对于她这种耳力灵敏的人来说,这般闹腾一下,手中的图好似也活了起来。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带她来此的那位龟公的声音响起,夏黍让人进来。

        龟公推开门,往夏黍的身上瞧了一下,那炙热的眼神,想让人不知瞧得是何处都难。只见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走到墙边,卸下一副画卷好放到桌上,给了夏黍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走了出去关上门。

        墙上的小洞透着光,实在不容忽视。

        《论语·颜渊》中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不符合礼教的事情不看、不听、不说、不做。但是夏黍就没做过几件符合礼教的事情,所以她又想起《宣和遗事》中说述:“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及时行乐,则老大徒伤悲也。”

        只左右摇摆了下,夏黍肯定自己是想行乐,便一鼓作气站到小洞前看过去。这活得图就是不一样,此时正是春魂自乱,露滴牡丹开。一双含水眼眸看了过来,她心下了然。墙上有这么明显的一个洞,癫狂之人岂不知。怕就是好这口的,如同册上所画,更令人生动。

        这老鸨送的,值一两。

        额角有汗落下,夏黍愈发觉得热,这才二月,不至于如此。她晃过神,鼻翼微动,是香气。

        方才册上也画了这炉烟袅袅,就是用来推波助澜的。正好隔壁间事了,她用普通的帕子堵住洞口免得香味再飘过来。

        忍着燥热把这余下的画册看完,毕竟花了钱了,绝不能浪费。

        皎洁月辉倾泻而下,夏黍站起身推开门,疾步离去,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得赶紧去解手。

        门外的龟公瞧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走进房中看了看,不见一丁点痕迹和气味。不禁摇摇头:“呵~又是个不中用的男人。”枉他守在门前这么久,还想这糙汉绝对受不住,好唤姐儿来,多赚些钱。

        如今是落空了,却又有些同情,毕竟如此这般了,二两肉都没用上,今生最大的乐趣也就没了。

        这头夏黍解决完,在河畔吹了会儿风。

        夜已深,人也少了,她寻了家卖饺饵的摊子,来了三碗鲜肉的。这家皮薄肉少,走的是滑嫩的口感,还加了葱头酥,好吃!

        半路上觉得口渴,又买了两壶酒回了小院。

        不错,就是现在给小梅住的小院。她早料到今日会很晚,怕回府打扰到秦拂衣,出门前酒交待了张管事,说自己今晚住在小院。

        夏黍也懒得带钥匙,这墙根本挡不住她。腾跃起,落屋顶,酒一开,醉心情,豪气直冲九万里。

        那头,秦拂衣晚上得知夏黍不回来住,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而后叹了口气,不免有些愁绪。她一贯洒脱到底,愿为自由乘风雨,不知自己是否真可比。

        一人在屋顶自饮,一人在屋中叹息。

        可这到了床榻之上,少了个温热身影,皆辗转难眠,一番唏嘘。

        “明日还是回去睡吧。”

        “明日就会回来睡吧。”

        此时此夜长相思,定不负两厢情愿。

        第二日,趁着小梅还没醒,夏黍把屋子的钥匙放回厨房角落罐子里就走了。不然一个糙汉突然出现在家中,不得把她吓着。

        在府中沐浴一番,夏黍伴着床上熟悉的味道补了个觉。

        夜晚,她依旧出现在珠市,不过今天她要做件好事。昨个儿吃饺饵时,她听闻这珠市最近出现了一个采花大盗,喜好染指刚要挂牌的姑娘。这青楼姑娘失了身,官府没那么重视,所以抓了好几日无果。

        夏黍觉得这种不给钱吃“霸王餐”的行为太可耻了,她都花了二两银子!

        调查了几位今日要挂牌的姑娘,夏黍便穿着夜行衣,将裸露的眼部涂黑,趴在秋月阁的屋顶上等人。这秋月阁处在珠市的中心,有三层高,视野很好。

        今夜又是明月高照,她掐指胡乱一算,以自己的运气来说,早晚能逮着人。

        等众人的情绪渐浓,一道黑影从远处窜来,十分的明目张胆。

        趴着赏景的夏黍一瞅,将身子往下缩了些,心道: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自己这运气是真不错,也有可能是这采花贼太飘了,觉得官府的人肯定抓不到他。

        他这么想也没错,毕竟官府派来的两人正在下面悠闲的巡逻,根本不抬头看,能抓到人才怪。

        眼见黑影进了二楼,夏黍赶紧跟了上去。按道理来说,这姑娘门口都有龟公守着,她倒要看看这采花贼使得是什么手段。

        只见他寻了个落单的龟公,把人打晕,换上了他的衣服。而后又去厨房偷了一碗酒酿圆子,往里下了些粉末,应该是蒙汗药。

        夏黍去琼岛游历的时候,也差点因此中招,那时候是下在酒里。还好老前辈经验老道,一眼识破。不然自己就被劫财了,从此以后她外出时都多了份心眼。

        老前辈说这蒙汗药一般是用曼陀罗花做得,压出汁,干燥成粉末,混在酒中或食物里,吃了人便会头晕无力或者陷入昏迷。只要摄入不多,还是有意识的,喝点水或者洗把脸就能清醒。

        所以江湖中人出门在外,都不敢乱用客栈中的食物,特别是背负了不少血债的,都是寻了只老鼠先试试,没事了自己才敢用。

        门口确实有个龟公在,他打量着采花贼,许是见他脸孔陌生,有了警惕,刚想开口询问,就被一掌劈晕。采花贼一手端着酒酿圆子,一手扶住晕倒的龟公将他慢慢放下,

        但是这番动作下来也有了些动静,房内的姑娘细声问道:“谁?”

        采花贼敲了敲门,道:“是娇妈妈让我来给姑娘送碗圆子。”

        姑娘打开门,俨然才豆蔻年华。又学的是那房中术,哪里知道江湖险恶。只盯着圆子瞧了下,让他端进屋了。

        采花贼出来关上门,并未离开,而是伸手探了下地上龟公的鼻息,又补了一掌。

        夏黍:好损!

        不一会儿,门口的采花贼听见屋中倒地的动静,推开门,将龟公拖进去。

        夏黍怕他上了闩,自己不好进去,毕竟踹门容易让人从窗户处跑走,动静太大。用刀挪开门闩,又过于明显。此时趁他还没来关门,是最好的时机!

        采花贼刚把人丢在角落,背后就挨了一脚,而后脖颈一疼,直接倒地。

        夏黍:不愧是我,这么久没劈人,动作还是这么干脆利落。

        她把采花贼翻过来,端详了一下他的面容,个子不高,长相好家伙,跟她一样上了妆容,不是真面目。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黍把地上的姑娘抱起,小心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听见地上有点动静,她赶紧疾步过来,又给了一掌。方才她下手还是太轻了,这采花贼有武功在身,比普通人能扛。

        检查了他身上和指缝中没有留记号的荧粉之类的,便扛着人出去了。绕了好几圈,才回了小院中。要不是城门关了,她就把人带到荒山野岭去。主要是这城中寸金寸土,不存在废弃的小院,实在没地方审人。

        所以当夏黍扛着人落在院中,小梅当场就要大喊,夏黍出声止住了:“是我。”

        小梅听到夏黍的声音,双手捂住嘴冷静了一下,接着问道:“你怎么这副打扮?”

        “说来话长,等会儿跟你说。”夏黍让小梅把中间堂屋的蜡烛点燃,又叫她去柴火那儿拿了根绳子过来,将人困在椅子上。

        接着从屋中拿了卸妆的东西过来,对着采花贼的脸一阵鼓捣。

        “这贼人长得还挺好看,怎么净做些腌臜的事情。”此时小梅已经知道了大概的原委,对于夏黍正义抓贼的举动十分敬佩!不愧是她喜欢的人,身手了得还有正义心。

        夏黍点头赞同,心道:这要不是采花贼,怕是就要被别人采了。接下来的场面,小梅就不便在场了,“你先出去。”

        小梅唯恩人的命是从,赶紧走了出去,并贴心地关上门,坐在院中为她把守。

        采花贼感觉脸上一凉,醒了过来,只是眼前被蒙了布,他什么也看不见。

        “说吧,你都做了什么?”夏黍刻意压低了嗓子,换做男子的声音。这都是跟前辈学得技巧,不然以自己的声线早暴露了。少时还能当做少年未变声,如今就不适用了。

        采花贼呜呜啊啊的。

        “别装了,这口中的布你还能吐不出来。”夏黍坐在采花贼面前的椅子上差点笑出声。她塞这破布的时候并未将他的舌头完全压在下面,只要舌头能动,吐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这番举动是想告诫采花贼,她可不是随便就能糊弄的人。

        采花贼吐出布:“好汉饶命!”

        “饶命可以,你说说为什么要对这些姑娘下手?若是被我发现说了慌,这□□里的东西就可以割了。”不得不说,夏黍深刻学习之后,说起这种话来已然是脸不红心不跳。

        “我说!我说!”采花贼觉得身下一凉,赶紧放低了姿态,“我其实都是为了这些姑娘好。”

        “继续。”夏黍在烛光中挑眉,手上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敲在桌子上,发出令眼前人悚然的声音,她倒要看看这采花贼能说出些什么。

        “好汉,大侠,您也知道这些挂牌的姑娘不过十三四岁,这要是运气不好,遇到那有特殊喜好的人,破瓜之夜必定疼痛难忍。我深谙此道,提前将她们开拓了,有了我的经验,其他人都不算什么。”

        夏黍:放屁!当她不知这姑娘挂牌前,人早就被□□好了。而且这年纪,尚且稚嫩,如何能不遭受些痛楚,只叹这世道,可怜的女子太多了。

        匕首敲击声愈烈,采花贼继续瑟瑟发抖,说道:“好汉,大侠,我说得都是真的!你看我□□便知,我从小这处就如小儿臂般,非比寻常。”

        夏黍往下瞧了一下,心道:那不是更疼?

        又听他道:“好汉,大侠,我知你心中有所怀疑,毕竟寻常男人不会懂我。你且去问下与我欢好的那些个姑娘,哪个是不舒服得。况且只有我心疼她们,你看那老鸨真要重视这些姑娘,又怎么会将人安排在角落的小房间,轻易让我得了手。”

        夏黍停了手中的敲击声:“那你便将这一桩桩说出来,让我听听是真是假。”

        “好汉,大侠,您想听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采花贼讨好的说道,“就是能不能给口水喝,口有点干。”

        夏黍听他说话语气,还是个读了些书的人。心下一呸!真为这贼人看过的那些书感到丢人。有这身手,去当个镖师或者护卫赚点正经钱,多攒攒不就能去秋月阁满足需求了。而且方才瞧他一手稳稳端着酒酿圆子,一手还能扶人的样子,不去当个店小二真是屈才了。

        给采花贼倒了碗水,端到他嘴边灌下去,“这下可以说了。”

        “好汉,大侠,能再来一碗吗?”

        “不行!”

        夏黍言辞拒绝,又开始敲击匕首,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要借尿遁走。

        采花贼:他总觉得好汉想多了,自己是真的渴了。

        可是人在砧板上,哪里能动弹。遂把他做过的那些软玉温香的事情绘声绘色的道来。希望大侠能看在同是男人的份上,被自己的功夫所折服,放他一马。

        院中的小梅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不知不觉的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正沉浸在和恩人踏青游玩烤串的梦中,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小梅安心地闭着眼睛,蹭了下枕头,心想着恩人完事了,自己能继续入梦了。

        烤鸭肠,多放辣!

        夏黍帮小梅把被子拉好,回了堂屋扛起被她劈晕的采花贼上了屋顶。

        不一会儿,大理寺门前就多了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身上还丢了四张纸。

        夜间轮值的守卫,就见有一穿着夜行衣的人,将人一丢就跑了,速度之快,他们根本追不上。只好先回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将纸拿了起来带着人进了大理寺中,找会识字的人看看。

        巷子里的夏黍见人被带进去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那纸上是这采花贼做过的事情,竟足足写了三张纸!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已经身经百战。其中一张是认罪书,还按了手印。帮人帮到底,自己真是有一颗侠义之心呢。

        这大理寺专门负责刑狱案件的审理,如今将人直接丢在这,可以敲打下他们。这不知身份的人都能轻易将贼人抓了,吃皇粮的人还敢如此散漫,真是丢了官府的脸。

        夏黍跃上房顶,脚步飞快地赶回去,她想拂衣了。不用算,他们有两日未见。思到此处,拂衣~拂衣,莫不是《侠客行》中那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呀!和自己此举真配啊~

        回了屋中,秦拂衣果然在床上看着书等她。

        秦拂衣见她一身黑,走了过来,帮她解开面巾,眼睛处的黝黑份外明显,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做贼去了?”

        夏黍嘴角咧起,她是抓贼去了。不过这事不打算同秦拂衣说,怕他这么聪明,定会想到自己去了珠市,这事可不能被发现。

        她不想撒谎骗他,只笑笑没回。

        察觉她不想说,秦拂衣也没多问,只当她去体验话本子中侠客做得事情了。行侠仗义,替天行道?还挺适合她。

        叫了水,洗了澡,清清爽爽重归床榻。

        “对了,你这名和《侠客行》里的那句诗有关吗?”夏黍抱着秦拂衣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秦拂衣捏了一把夏黍的脸,“‘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父亲希望我不要被名利所累,说深藏不露的才是高人,故而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昨夜在小院中睡,没被捏脸夏黍还觉得有些不习惯,现在脸上微烫,她今晚定能睡个好觉。

        “那你的字呢?云行~云行~是像云一样自由自在的飘在空中吗?”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既可是高瞻远瞩,亦可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无拘无束,恬然自适。”

        “真好听。”

        “那你再唤一声。”

        “云行。”

        “唤一声我的名。”

        “拂衣。”

        “唤一声那时的称呼。”

        “情郎~”

        “嗯,再来一遍。”

        夏黍凑近亲了一下他的脸,娇声道:“我累了,不想叫。”

        秦拂衣揽着怀中的人,眼中尽是宠溺:“嗯,那便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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