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水

霍宅侧方有一处人工凿出的泛着湛蓝色的湖水，湖面波光粼粼，水源淙淙。

        谭暮雨的黑发披散开倾泻而下，像一簇柔滑的海藻。她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睨了一眼林桑瓷，蹙着眉头，“你如今跟着霍大哥，倒是比以前有底气了。”她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一个玩意儿，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林桑瓷神色极冷，下巴微扬，眼里清冷，“谭师姐，你如今跟着穆老学画还顺利吧……千万小心点，别露出了马脚最后被人赶出来。学长他若知道你在背后使诡计抢别人的东西，会不会就不要你了？”

        “你！”谭暮雨眼底酝酿着汹涌的怒火。

        “我好心奉劝你一句，画作可以剽窃，但徒弟就不那么好当了。纵然《晨曦》现在被冠上了你的名字，但画风，笔锋，起落走势因人各异，谭师姐，”林桑瓷阴冷的声音顿了顿，“千万收好了尾巴，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谭暮雨被踩到痛处，顿时怒火中烧，精致的面容骤然扭曲。

        她唇被咬的发白，指尖紧攥捏皱了裙摆。

        一阵繁乱地脚步声响起。

        谭暮雨突然几步走近，伸出手要去探林桑瓷。

        林桑瓷蹙眉，唯恐她使坏侧身躲开了。

        不料，谭暮雨脚下一滑，眼见就要跌进湖里。

        “啊！”她大声呼叫了一声。林桑瓷瞳孔紧缩，下意识去拉她，谭暮雨手腕一转，下一秒拽住了他的袖子。

        扑通一声。两个人一同跌进了湖里。

        湖水瞬间浸透了林桑瓷的衣服，被水淹没的恐惧顿时侵袭了他。他神经突突直跳，脑海里浮现初次被霍忱扔进泳池的场景。

        那时他被霍忱带回了私宅别墅。几日间逗弄宠物般对他上下其手，除了最后一步几乎什么都做过了。

        那天林桑瓷在学校里被人欺辱，他心中郁气未解，回去眼看见霍忱更没好气了。下意识躲开了他的触碰。

        “恃宠而骄？还敢拒绝我。”霍忱不顾他的挣扎，束缚着他将他抱到了泳池边，阴森森地说，“骂我变态？”

        林桑瓷被吓得脸色发白，战栗的恐惧感从颈椎蔓延至尾椎骨，浑身过电一般发着抖，他嘴唇都在发抖，紧紧攀着他的后颈，“霍，霍少，我不骂了，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不给你点教训你当我好脾气，既然你骂我变态，那我索性就做到底，”霍忱的话像一把淬着寒冰的利剑，直捅进他的心脏。

        ……

        呼呼。

        林桑瓷大口喘着气，零星片段一帧一帧闪过脑海。他被阳光晃得心神恍惚，挥舞的手臂渐渐失去了力气，水声在耳边愈响愈烈。

        湿透的凌乱发丝遮挡住口鼻，身子却越来越重……

        “小雨！”

        林桑瓷听见声音，努力地想要睁开眼，一片朦胧模糊。

        霍忱和傅述一同出现在眼前。

        林桑瓷心中涌现出一股希冀。

        学长，救我……

        “小雨……”傅述目眦尽裂，大喊了一声。

        学长…你只在乎她吗？一股突如其来的悲哀涌上心头，凉意从浑身毛孔漫入血管。林桑瓷身子越来越重，渐渐体力不支沉了下去，周遭的声音都变得空洞起来。

        ……

        霍忱脸色阴沉，立即脱掉外套一跃跳进湖水之中。

        他憋着气，衣物浸了水厚重地压在身上使他动作变缓。他心脏突突直跳，声音大到耳膜都在震，几下奋力游上前，揽住林桑瓷纤细的腰肢一把将他带离水中。

        “林桑瓷…小瓷。”

        林桑瓷听见呼喊声，缓缓睁开眼，喃喃着：“学长……”

        睁开眼看见面色铁青的霍忱。

        那一刻仿佛时空交错，林桑瓷不知道身在何处，他打了个寒颤，声音因恐惧而沙哑，“不，不要把我丢进泳池，我，我怕……”

        霍忱一愣，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大声呼喊：“管家，叫黎医生。”

        “没事了，别怕，”霍忱拍着他的背，低语，“我在这。”

        林桑瓷大口喘着气，喉咙像被砂纸擦过一样刺痛，一只手紧紧攥着霍忱的袖口。

        另一边。

        傅述拉拽着谭暮雨，把她救了上来。

        谭暮雨被傅述抱在怀里，呜呜地哭，湿透的发丝贴在脸上，狼狈极了，身体还在不住地发着抖。

        “小雨，你没事吧？”

        她抬眼，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打着颤，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林桑瓷，哽咽着质问，“…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傅述：“什么？”他猛地看向林桑瓷，眼里冒着怒火。

        林桑瓷听见谭暮雨的话，目光逐渐凝聚在她泛着泪的脸上。

        不，我没有推她。

        林桑瓷被定在当场，脸色发白，话被哽在喉咙里，冷意从脚底窜到头顶，铺天盖地的寒冷侵袭着全身。

        “我没有……”他解释，却被傅述厌恶的眼神生生阻住了话。

        “小瓷，你竟然……小雨她身体不好，你想要害死她吗？”傅述怒吼道。

        林桑瓷胸腔不住起伏，汗毛竖起，湖水潋滟着光令他不住眩晕。

        “既知她体弱你还不带她去换身干净衣物。”霍忱突然出声，打断了林桑瓷的思绪。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清香的气息，安抚了林桑瓷躁动不安的心。

        林桑瓷抬眼去看，霍忱眼里仿佛蕴藏着一层厚厚的寒冰，那一双凌厉的双眼，深邃的能将人吸引进去。

        但他知道，霍忱并没有信任自己。这个权势煊赫的男人只是在乎谭暮雨的身体而已。

        “我好冷啊……”谭暮雨看起来虚弱地像是要昏迷过去，她紧攥着傅述的衣料，瑟瑟发抖。

        傅述将她打横抱起，笔直颀长的双腿几步就冲进了别墅。

        林桑瓷微垂着头，落寞盈满了眼睛，鸦羽般眼睫乱颤。

        “…没事了。”霍忱微不可闻地低声说了一句，抬手按了按他的发顶，安抚道，“别怕。”

        林桑瓷噌地一下抬起了头，满眼写着错愕。

        他怎么会安慰自己？

        他不应该相信谭暮雨所说的话吗？

        “你怕水…是因为我？”

        林桑瓷积攒的委屈一下子倾泻而出，鼻子酸涩，强忍住才没有难堪地呻吟出声。他眼眶泛红，攥着霍忱的手紧了紧，却什么也没说。

        霍忱站起身把他抱在怀里，走进了霍宅。

        林桑瓷窝在他的怀里，有些不知所措，他扭动了一下，脸颊殷红，“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他不知道这是哪里，直到他被带进一间房间里。

        霍忱低喘，“别动，惹了火你自己灭吗？”

        他浑身也湿透了却丝毫不在意，进了浴室才把林桑瓷放了下来。

        扭开了水龙头。

        哗哗地水声响起，浴缸之中水汽氤氲，热气腾腾。

        “浴缸里的水，不会怕吧？”

        林桑瓷浓密纤长的睫毛一缕一缕地，眼睫微掀。看清霍忱脸上的浅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调侃打趣自己。

        “你……”他睫毛颤得厉害，脸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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