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离开途缘

周六那天，是个好天气。

        周莘野和秦三思背好背包乖乖立在门口的石阶前，迎着和煦的微风看向老宅外的大道，等着周家父母来接。

        老爷子摇摇手里的扇子，有些不舍道：“一说走，你们两个都走喽，我老头子就要一个人喽！”

        小馒头撑着一把遮阳伞悬在半空，胖乎乎的小身子躲在阴影里：“周爷爷，哥哥姐姐走了，小馒头会陪着你哒！”

        叹息一声，老爷子伤感地说：“还有十来天中秋节月圆夜，你个小鬼头也要转世投胎了。”

        “对喔……”小馒头撅起小嘴思考，“那等小馒头投了胎还会记得爷爷和哥哥姐姐吗？”

        “不记得。”老爷子摇摇头。

        “啊？”小馒头登时慌了，眼泪汪汪地大喊：“不要不要，小馒头要记得大家，呜呜呜，小馒头不想投胎转世了……”

        一听小馒头哭了，秦三思转过来，蹲下身子与她面对面，细声细语地安慰：“傻瓜，这不是一件坏事。等小馒头转了世，有自己新的生活，新的家人，新的未来，可以用双脚感受大地，在阳光下奔跑，也可以感受细雨，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对不对？”

        她目光真诚，使得小馒头安静下来，呆呆地思考了片刻，而后用力地点点头：“嗯！”

        秦三思向来有让人心安的本领……默默看着这幅场景的周莘野莞尔一笑，目光在她的侧脸上游弋了一下，随即收回。

        他捏着伞顶将小馒头拉高与自己平视，难得地没有逗弄她：“小鬼，你乖乖投胎转世，爷爷和哥哥姐姐都会记得你，都会祝福你的。”

        小馒头感动地“哇”地一声又开始哭，周莘野无奈将伞又压回去，把哄小鬼头的工作又交还给秦三思。

        他的目光落在一脸感叹的老爷子身上，呼口气，走过去没大没小地揽住老爷子的肩膀：“爷爷，谢谢您教我这么多，我一定好好活着，争取成为百岁老人啊。”

        “没大没小！”老爷子嗔了他一句，再开口言语间却满是不舍，“我还没说你呢臭小子，虽说你现在什么都学好了，但是遇到危险还是得慎重，我给你的法器可要收好了。多听三思的话，她比你稳重多了！”

        “好好好！”周莘野一听他又要开始唠叨，连忙应付着抱住他，再抬眼，看见父母的那辆越野车已经驶入视线内，“您看您看，我爸妈已经到了！”

        几十米外平坦而宽阔的大道上，一辆黑色的越野越驶越近，不多时，车身稳稳停靠在在老宅门前。

        周家父母乐呵呵地开门下车。

        看见秦三思，周母宋玉眼前一亮，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这就是你们跟我讲得三思啊？真是漂亮可爱！”

        宋玉亲切，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秦三思的紧张，她点点头，笑得大大方方：“阿姨好。”

        “好孩子好孩子！”

        周父周原杰走过来，见着两位女士在聊天也不打扰，笑眯眯地去拿周莘野的背包，眼见老爷子两手空空，便问：“哎，爸？您怎么没收拾东西啊？”

        “我不去。”老爷子一摆手，“我都说了，自己在老家挺自在，大城市的房子我住不惯，你们啊就甭劝了。等到过些天过节，我去找你们玩儿还差不多！”

        老爷子言语坚定，几个人也不好再纠结。

        周莘野拿过自己和秦三思的背包，三两步丢进后备箱，又快速返回来抱住老爷子的肩膀：“爷爷，您好好照顾自己，健健康康的，记住我们的约定：您活两百，我活一百。”

        “臭小子，就知道贫嘴！”老爷子眼眶泛红，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好好学习，好好生活，爷爷有空会去看你的！”

        “嗯！”周莘野松开怀抱，撤身走向车旁，把时间留给秦三思。

        少女垂着头，站在老爷子身侧，半晌，忍住泪意仰头说：“师父，谢谢您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我。这段时间您毫无保留地教导我，照顾我，让我看到了爷爷的影子。他一直都说对不起您，去世前还念叨着您的名字，他要是知道我能跟您有这样的联系，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吧……”

        “好孩子，这些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老爷子也是满脸动容，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说，

        “我从来也没有真正恨过他，你放心，老头子我一直拿你当亲孙女看。到了新学校好好照顾自己，莘野要是欺负你，你打电话给我，我打的士过去揍他！”

        老爷子一席话使得秦三思破涕为笑，她扬起笑脸，点头说了声“好”，最后挥挥手，拉开车门上车。

        -

        道别过后，越野车掉头驶向宽阔的大路。

        眼看着后视镜里的一人一伞在老宅门前站定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周莘野这才收回视线，继而落在秦三思的侧脸上。

        他老妈正在副驾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秦三思的情况，而秦三思稍显局促，两只手攥着，乖乖回答每个问题。

        眼看着她无法招架的样子，周莘野敛眸掩住笑意，掏出手机连上蓝牙，点开了一个电台节目。

        前面两位的注意力果然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车厢里不再有人问问题，都专注在电台主持人的对话内容里。

        秦三思回过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用意念感激地说了一句：【你解救了我。】

        他微微勾唇，揶揄道：【笨蛋，我妈很好相处的，放松聊就好。】

        她一皱鼻子，嘴角绽开小小的笑意：【我加油。】

        电台节目里的两个主持人似乎是聊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扯着嗓子哈哈大笑，把秦三思吓得一激灵，像只炸毛的奶猫。

        周莘野见状“噗”地一声，随即偏开头，握拳遮住鼻尖挡住笑声。

        前排两位跟着主持人笑了半天，宋玉回过头来，高兴地看着周莘野：“破天荒了啊儿子，你不是不爱听这些电台节目吗！这不是也跟着高兴啦！”

        余光瞥见秦三思白皙的小脸儿微微泛红，周莘野轻咳两声，也不解释，佯装正经道：“嗯，妈您说得对。”

        -

        三个小时车程，打两个盹儿的功夫就过去了。

        越野车终于驶达楼下，周爸掉头去停车，母亲宋玉就拉着秦三思上楼，进了专门给她收拾出来的房间。

        周莘野看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就放下心来，窝在沙发上揉着“小圆子”的猫猫头，顺便等着吃中午饭。

        中饭是保姆特意做的老家特色菜。

        经过刚才在房间里的一番闲聊，宋玉和秦三思之间也没那么尴尬了。再加上吃饭的时候父母跟她吐槽着周莘野小时候的趣事，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更是亲近不少。

        周莘野无辜地眨眨眼，表示：ok，只有小周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正吃着，口袋里嗡嗡作响，周莘野放下筷子将手机拿出来，果然是发小邢越打来的电话。

        “莘野，哪儿呢？”

        “家呢。”

        “你可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正经点。”

        “哦。”邢越讪讪一笑，“走吧？俩多月没打球了，这都要开学了，下午玩玩儿？”

        周莘野刚想答应，抬眼瞥见秦三思正看着他，于是酝酿了一下，回答道：“等会儿看情况吧，吃完饭给你回话。”

        那头儿不乐意了：“不是吧大佬，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过，干嘛？回老家一趟艳遇了？带回来小女朋友，不想理我了呜呜！”

        这话一出，周莘野和秦三思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下意识抬头对看一眼，又同时迅速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周莘野清了一下嗓子：“再乱说话，把你舌头割下来油炸。”

        他声音里带着威胁，邢越顿时认怂，丢下一句“行行行，我闭嘴，大佬我等您电话啊！”就飞速挂断。

        餐厅里，气氛有些尴尬，宋玉笑着打圆场：“邢越这熊孩子，满嘴跑舌头乱说话，等我下次见到他，一定教训他哈。”

        周原杰乐呵呵一笑，指着晃晃悠悠地在沙发靠垫上“蹦迪”的小白猫，贴心地将话题转移。

        一顿饭下来，除了邢越这个bug捣了一回乱，吃得还算愉快。

        父母因为公司里要开会，不多时就出门去了。

        周莘野和秦三思就待在客厅里，跟家里的小猫咪玩儿。小圆子是个不怕生的小家伙儿，不一会儿就懒洋洋地钻到秦三思的怀里，露出小肚皮给她摸摸。

        期间，邢越的夺命连环call嗡嗡响不停，周莘野懒得理他，微信发了个【有事，不去了。】就不再管。

        “是不是喊你出去打球？”秦三思捏捏猫爪，抬眼好奇地问。

        “嗯。”周莘野见桌上的杯子空了，便抬手又给她倒了一杯，顺便答，“已经拒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周莘野看着她不解的样子，没忍住笑，“你刚来我家，我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不合适吧。”

        “谁说我要自己在家了？”秦三思抱起小圆子冲他晃了晃，一双眸子亮晶晶，“打球啊，我们一起！”

        -

        “我们一起？！”

        风和体院馆里，邢越低头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上一头的秦三思，着实震惊了一下。

        刚刚看着她跟着周莘野一起进门，他眼睛都直了，想着打球间隙能养养眼也是有益身心，结果这小美女居然主动提出要跟他们打一场。

        虽说她看着也有一米七左右，但是放在他们一米八几的身高里明显不够用。好家伙这也忒拿豆包不当干粮了！

        邢越兴奋了，拿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本想以身高嘲讽一把，却被周莘野一巴掌拍开。

        “嘶！”他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打红的手，直直看着秦三思，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行啊！小妹妹，知道哥哥在云巅市什么排名吗？真有勇气，来咱俩先比一把！”

        周莘野一球抛他怀里，出声制止：“邢越，别混不吝的，你还动劲了是吧？”

        “没啊！”邢越讪讪一笑，“比个赛又不是打架，公平竞争嘛！”

        身旁的秦三思弯唇一笑，抬起手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利索地扎起，手腕上棕黄色的头绳圈住头发，露出一个黄豆大小的小熊，显得她利落中带着一丝俏皮。

        她将运动衣袖子一捋，双腿微屈，重心下压，作出准备姿态，扬声对邢越说：“来吧。”

        两个男生皆是一愣，邢越开心了，嘴一咧，得瑟道：“小妹妹，打输了可不能哭哦！”

        “绝对不哭。”

        话音刚落，邢越抬脚一个滑步从她身边闪过，三步并作两步，拍打着篮球轻轻松松纵身一跃——三分球！

        “yes！yes！”邢越吹了个口哨，激动得整个人都要蹦起来。

        周莘野在一旁扶额：“邢越，你差不多得了，幼不幼稚。”

        “怎么啦，我赢球我骄傲！”邢越理不直气也壮，却没注意到周莘野俯身在秦三思耳边说了什么。

        他把球捡回来，继续叫嚣，“怎么样？接着比吗？谁先投进三颗球，谁就赢了，输得人管赢得叫大佬。我们都这规矩，别说我欺负你。”

        秦三思甩了甩颈窝的发尾，扬声回应：“好。”

        风和体育馆下午三点开馆，三点半以后才陆陆续续进人。

        周莘野他们来得早，之前比试的时候还没几个人，这会儿突然进来两拨球队，其中一队就是周莘野和邢越之前所在的市一中扬帆球队。

        两拨年轻男孩儿，看着一个盘靓条顺的小美女正在跟扬帆球队大名鼎鼎的刺头——邢越比试，大家都来了兴致，自行围成一圈，甩着衣服喝彩：“加油！加油！”

        开场三分钟，秦三思很快失掉两个球，她擦去额角的汗珠，忽而听见周莘野在一片嘈杂声中用意念提醒：【注意他的短板，攻其不备，你可以的。】

        秦三思闻声微笑，微一点头，全身心集中在运球上。

        她凭借灵巧活泛的动作，像一支深水的游鱼，自如地躲过邢越的堵截。欢呼声越来越大，秦三思仿佛天降神兵，运用技巧和步伐轻松投入两个三分球。

        打平了！

        邢越登时浑身冒汗，心中一慌：靠，不会真要喊一个小姑娘当大佬吧！

        眼看邢越阵脚大乱，秦三思乘胜追击，脚尖一蹬轻松跃起，将篮球瞄准篮筐一投——

        “球进啦！”

        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霎时间球场内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口哨声和喝彩声。

        “c！那姑娘赢了！！！”

        “真可以啊，能赢邢越一个球！”

        “邢越，叫大佬！

        邢越傻着眼站在原地，周围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喊。

        “叫大佬，叫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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