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热闹赏梅

寒风刺骨，姜昀都不想开口说话，只点了点头，便径直向门中走去。

        此次突击行动，目标：给姓霍的找点不痛快；纲领：速战速决；注意事项：同姬芙的过往形象保持一致。

        故而一进府，姜昀就直接喊住了宁国公府负责接待来宾的管家，气焰嚣张地问道：“霍潜黎来了吧，他人在哪？带本宫过去。”

        姜昀一开口，瞬间吸引了大门附近的所有视线。

        臭名……啊不，大名鼎鼎的小公主，今日里一身夺目红裳，头戴团梅簪花，粉雕玉砌，还未完全舒展开的面庞已明艳灼目。这次她没带着那根标志性的金丝鞭，但是看她衣襟带寒风，杏目携冷意的模样，显然是来者不善啊。

        门口的来宾们交换了个看热闹的眼神，宁国公府的管家擦了擦额头冷汗，作着揖恭声道：“殿下光临，有失远迎……”

        “少废话。”姜昀主动把自己的斗篷系带又紧了紧：这见鬼的冷天赏什么梅，真是懂不了这些吃饱了撑着的贵族们，但凡哪阵冷风让她们吹着了，不花大把银子折腾个十天半月不算休。

        “速速带本宫去霍潜黎那边，本宫有事找他。”谢御遥还在等她回去，她只想速速完成任务，回到她温暖的小窝中，吃着热气腾腾的精妙糕点，再同他杀上几盘棋。

        管家勉强维持着唇畔的笑意：“殿下，霍公子还未曾……”

        银杏原本规规矩矩地扶着姜昀，闻言便抬起头扬起眉一声冷哼：“别装了，霍家的马车刚离开，你是觉得我们公主府的人眼瞎还是好欺负？”

        大门内外鸦雀无声，姜昀十分满意，决定回去后要给银杏加点薪，表扬下她素来的玲珑心思。

        银杏咄咄逼人，管家满头是汗欲言又止，姜昀作势抬步要走：“不说是吧，那本宫自己找。这是本宫跟霍潜黎的事，本宫劝你若是识相，就别挡本宫的道！”

        管家连忙道：“殿下，再借奴才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挡您的道啊！只是霍公子在男宾处，您过去，恐怕不太方便吧？”

        姜昀微一沉吟：这倒算个理由，不过……对姬芙的身份和性格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而且她都在府里养起“小白脸”了，闯闯男宾席好像也不算什么事了，退一万步损的也是姬芙的名声，那就四个字：罪有应得。

        ‘不过，是我过去还是让霍潜黎过来？他应该不会一听我在这就跑了吧？’姜昀正斟酌着，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道颇为黏腻的声音。

        “哟，这不是咱们大燕最受宠的公主殿下嘛？怎么亲自上门来找霍公子，难道是因为听说霍公子同晏姐姐要成亲，殿下赶着来送贺礼？”

        姜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主要是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姬芙”面前这样耍嘴皮子。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通身衣锦，项戴璎珞，发髻上的金簪明得晃眼，相比之下，她的容颜却显得寡淡了不少。

        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形容比她稍大的少女，衣裳得体，鹅黄色锦缎小袄上的暗纹刺绣低调而不失昭贵，五官柔和，与鬓角浅粉色的碧玺宝花相称，倒是让她通身看起来舒服和谐了不少，还自带了些文雅的气质。

        在她们身后，还有三个站得离她们很近的小姑娘，个个打扮得贵气逼人，锦绣玲珑，看来是燕京里的一个贵女姊妹团。

        姜昀是个懒人，当年就没参加赵都里的贵女小团体，现在自然也对燕京闺阁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不熟。但是她非常有底气——皇室的身份足以让她丢掉那些试探周旋的麻烦心思，而是干脆问道：“你们是谁？”

        戴着金簪的小姑娘当即就气了，睁大了眼睛怒视姜昀：“你、你是在故意羞辱我们吗？！”

        姜昀问心无愧地摊手：“本宫的确没印象了，看来你们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让本宫非记不可咯？”

        旁边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

        这五人的姊妹小团体里，三个对姜昀敢怒不敢言，一个看向头戴碧玺宝花的少女，也只有她盈盈一拜：“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们也是正常。”

        头戴金簪的小姑娘冷哼一声：“姐姐姓晏名晴云，正是京中第一才女！待姐姐跟霍公子成亲后，殿下以后恐怕想忘也忘不掉咯！”

        晏晴云柔声对那小姑娘道：“珍珍，莫要张扬，才女什么的不过虚名罢了，书海无涯，我不过略窥一二。”又转而对姜昀婉婉道：“殿下，霍家三日前上门提亲，我跟霍公子的婚约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被迫灌了一壶“茶”的姜昀：“……哇哦，好厉害哦。”可着姬芙最痛的两个地方使劲刺激，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这要是姬芙在，怕不是要气得当场送这位才女两鞭子。

        这俩人一个武德充沛，一个才冠京华；一个苦心追霍潜黎而不得，一个被霍家找上门提亲；一个臭名昭著，一个芳名远扬，啧啧啧，凑在一起时那个鸡飞狗跳的场面一定热闹极了。

        可惜她不是姬芙，而是姜昀，一个急着完成任务的姜昀。

        她正愁找不到霍潜黎完成任务呢，霍潜黎的未婚妻就自动找上门了。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了。

        姜昀心道：夫妻同心，给这位找点不顺心，霍潜黎应该也能被气到吧？那她的任务就完成啦！

        姜昀再看向晏晴云时，视线多少带了几分热切：“既然是京中第一才女，你一定会下棋吧？”说这话时，她的指尖在斗篷底下搓了搓，一是冷的，二是手痒。

        最近跟谢御遥对弈，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真的把她的棋瘾给带出来了。

        晏晴云微怔：“下棋？确实于棋术上略知一二……”

        “那就来陪本宫下一盘吧。”姜昀补充道，“去屋子里下。”屋子里暖和，总算不用在屋外呆站，读作“赏梅”写作“挨冻”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只有宁国公府的管家松了口气：这尊大佛总算舍得离开门口了。

        待姜昀与一行贵女离开后，管家开始驱赶院里围观的下人和门口的路人：“去去去，这可不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

        只是热闹人人爱看，赶走了这波不配看的，还有另一群光明正大翘首以盼的。

        “姬芙”来找霍潜黎的消息很快就在男宾间传开了。几个一直瞧不起霍潜黎出身的公子哥趁机会打趣他，霍潜黎放下茶杯站起身，打算主动去找姬芙。

        他早便料到会有这天，所以今日前来赴宴倒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晏晴云主动挑衅姬芙，而姬芙约晏晴云对弈。

        怎么看……这两人的举动也该颠倒过来才对吧？！

        宁国府的几个公子也在，他们差了几个自家下人来回悄悄往返女宾区和男宾区，把那边的热闹消息实时传递过来。

        “我没听错吧？姬芙约晴云小姐下棋？她知不知道晴云小姐可是咱们燕京的第一才女啊！”

        “咳，陆兄，晏小姐已经定了亲，霍公子又在，那个称呼……不过我也感觉，这消息怕不是传反了吧？”

        “传反了也不对啊，李兄你想，晴……唉，晏小姐会是那种主动约战的人吗？”

        三皇子也笑：“别的不说，我那妹妹要是会下棋，我就能上天。这消息肯定有误。江公子觉得呢？”

        被唤作“江公子”的人温润一笑：“在下初来燕国，对公主殿下知之甚少，不敢妄评。霍公子觉得如何，有没有可能是公主殿下为了你，才在这段时日里自学了棋术，又听闻你同晏家小姐定亲，便想同她在棋盘上决个胜负，无论输赢，只为表明心意。若果真如此，倒令在下钦佩。”

        暖阁中一片哄笑声。

        霍潜黎面上沉默不语，心中则咬牙切齿：这个江子墨，自称是姜昀的未婚夫，自从姜昀死了就开始跟他过不去，三番五次暗戳戳地给他找麻烦，可偏偏每次都把尾巴藏得极好，问就是开玩笑，好一个老狐狸！

        一时之间无人有心赏梅，注意力都落在了“姬芙”同晏晴云的对弈上。

        宁国公的世子干脆让侍者把对面的对弈棋局给传了过来。姜昀与晏晴云每落一子，便有侍者将消息传给男宾这边，同步摆在棋盘上。

        姜昀执黑，晏晴云执白。

        晏晴云让姜昀一子，姜昀不知对方实力深浅，干脆就应了下来。

        黑子先行，却是最常见的走法，堪称新手入门学的第一式。

        晏晴云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来，心下轻松了许多，手下棋路便也没有步步紧逼，而是同她周旋了起来——毕竟对方是皇室中人，又素来得宠，让她输得太惨倒是她不懂做人了，若能是个平局便再好不过。

        见对手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晏晴云不由得暗暗祈祷她能多走几步，乱走也行，这样她才方便给她个台阶下。

        另一边，男宾们品着茶，观着棋，悠闲自在地闲聊着。

        “咦，晏小姐这步棋为何走在这，却不去封这一路黑子？”

        三皇子笑道：“怕不是晏小姐想让我那妹妹多走几步，免得输得太惨。霍兄，得妻贤惠如此，你可是有福咯。”

        霍潜黎的目光不曾离开棋盘，闻言淡声应道：“殿下说笑了。”

        江子墨轻笑：“看霍公子的眼神都落在黑子上，莫非被公主殿下的努力感动到了？”

        暖阁中又是一片热热闹闹的打趣玩笑声，只有霍潜黎的唇角纹丝未动，神色还逐渐认真。

        他确实很意外，姬芙走出的这几步，虽然基础，但却不是毫无章法，可见是当真学过的。

        难道这些日子里，她一反寻常地闭门不出，真的在苦心专研棋术？

        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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