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一个月一次的大扫除悄然到来。

        得到分配任务，清蔓不禁有些苦恼。

        她今天大姨妈来了。

        每次她都会被痛的死去活来。

        她分配到的任务是拖楼梯地板，擦阳台玻璃窗。

        一个要和冷水打交道。

        一个……

        已经晚秋，清蔓看了眼窗外。

        凛冽的寒风吹打到她脸上，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除此之外她也有些纳闷，以往分配到的任务都不会如此繁重，怎么这次……

        她不禁看向分配任务给她的人——周钰。

        对方也注意到她的视线，直刺刺的转头看她。

        不知怎么，清蔓总觉得那女生眼底有挑衅的意味。

        她记得，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周钰。

        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些天自己似乎一直被这样带有敌意的目光窥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

        不管在校园其它角落，还是班级里。

        不去想这些烦扰，她按了按犯痛的腹部，绕过前方的同学去教室角拿水桶。

        拿到拖把、水桶出教室时，门口却被一个人堵住。

        周钰环胸抱着站在门口，斜睨了她一眼，冷冷扯了扯嘴角。

        清蔓默默盯着面前这个叫周钰的女生，她记得对方经常跟在秦韵后面，是秦韵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不想得罪好友的朋友，她微微对她一笑，低头，侧身打算绕过她。

        刚跨出门，背部一股推力袭来，清蔓没稳住，猛的向前方扑去。

        教室里集体传来尖锐的哄笑声。

        忍着痛，她回头，看到的画面令她心冷。

        教室里的人都在笑，手指着她议论着。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走个路还能摔到，赶紧把这里收拾了，不然要扣你学分噢！”周钰阴阳怪气警告她，顺势踢远地上的水桶，居高临下瞪她。

        清蔓抬眸看她。

        对方浑身散发不友好的气息，对自己的敌意毫无隐藏，就像她的打扮一样，火红色的，张狂的嚣张的。

        不想树敌，清蔓低着头，缓缓站起来，捡起水桶，在对方的视线下一步步走远。

        “还不理我，嚣张什么！”

        隐隐约约，陆清蔓听到背后愤怒的谩骂。

        她咬紧唇，告诉自己忍耐。

        只要安稳待到高考就好了，不要惹事情了。

        清蔓趴在楼梯上擦拭着。

        因为学校的地板是木质的，所以打扫起来很困难。

        每擦一级楼梯就要换一次水。

        她的手已经冻僵了。

        楼道里的窗子开着，冷风吹进来刺在她脸上生疼。

        腹部的阴痛也因她身体寒意的加深，愈发剧烈。

        她试过去关上下楼道间的窗子，可没过多久她就会听到有脚步声过去把她们重新打开。

        好像那些人……

        在故意整她。

        烦郁的心情加上寒意让她感觉腹部更疼了，绷紧身体也不能缓解丝毫，冷汗沁出额际。

        她垂眸看向下方剩下的楼梯，还有几阶梯就可以完成了。

        她打起精神，忍住不适，加快速度擦拭。

        正擦着，头顶上方传来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

        阴影笼罩了她。

        清蔓心下一惊，抬头，四五个女生正不怀好意的在笑。

        周钰站在她们几个前面，一脸冷意盯着她。

        被她的眼神看的一冷，清蔓下意识后移。

        周钰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纷纷上前，清蔓愣在原地，目光随着她们的身影，她看到——

        她们像疯了般，将污水桶踢翻，更令她惊惧的是，她们手中血红色的瓶瓶罐罐的油漆颜料，正在她刚打扫干净的地方四处挥洒……

        “你们干什么！”她赶紧上前阻拦。

        周钰一把拽住她，猛甩了她一巴掌：“我们要教你做人！”

        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下楼。

        她的头磕在楼梯旁的铁杆子上。

        有液体从额际流下，清蔓下意识去摸，血色染上她的手掌。

        冷意混杂着腹部越发剧烈的疼痛，头也昏昏沉沉的，恐慌无助令她僵在原地。

        旁边几个女生见她这幅狼狈模样，大笑起来。

        笑声引来楼上楼下班级的人围绕过来。

        大家看着她这幅样，纷纷发出笑声，刺耳的尖锐。

        清蔓捂住耳朵，蜷缩在角落。

        人情冷漠，人心险恶，世间人性的丑陋与恶在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了。

        “让你抢我们的殷少，这就是下场，知道了吗？你算什么东西啊？”

        “你有什么资格，穷狗！”

        “就是，也不看自己长得什么样，骚狐狸！只知道勾引男人！”

        “活该！”

        周围都是谩骂的声音，嘈杂一片，像石块击打到身上般疼痛，清蔓把脸埋在膝弯。

        前路都被人群围堵住。

        她想逃离这窒息的空间。

        头顶上忽然有股冷风，她抬头，想看个究竟。

        浓重的颜料味伴随着视线的模糊，把她整个人淹没在厚重刺鼻的颜料水中。

        清蔓伸手想去抢那人手上的水，却被旁边两个人制止了。

        周钰和另一个看不惯她的女生一人抓住她一侧的手，其它几个女生纷纷上前压紧清蔓的双腿，阻止她挣扎。

        另外几个人拿着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各种颜料水朝她身上泼。

        清蔓呼喊，制止，周围的看客无动于衷。

        一个个冷嘲热讽的看好戏的目光投向她，她的心情就像坠入寒冰，混着窗外呼啸的冷风，如同被推入寒窖。

        祈求没有得到回应，她的声音逐渐微弱，到最后索性放弃求助。

        人生中第一次面对这个多敌意，如洪水将她席卷淹没。

        隐隐约约中，在一堆带着恶意冷笑的面孔后面，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

        秦韵……

        清蔓以为自己看花了，使劲眨动被颜料水模糊的视线，却发现一个令她冰冷失望的事实。

        在远处角落里，看着这一闹剧霸凌的人，正是自己的好友。

        陆清蔓怀疑自己看错了，对方的样子气定神闲，事不关己。

        她努力安慰自己，想从秦韵眼中找到一丝苦衷。

        可是没有。

        秦韵眼底没有一丝同情或犹豫，清蔓甚至看到她满意的冷笑。

        她想，是自己看错了吧……

        浑身已经湿透，冷意和身体处的疼痛令她无暇深想，潜意识里的求生欲令她微弱挣扎着，只希望此刻有一个人能出来帮帮她。

        可是眼前除了耻笑，就是嘲讽、鄙夷。

        她已经知道这些日子，为什么会感到有那么多充满敌意的目光了。

        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事实。

        是因为那天篮球赛上，自己公然去找殷骥离，被赛场外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女生看到了吧。

        果然不应该靠近他的。

        面前围堵的人，在不断提醒她的身份。

        光芒四射的人必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附。

        渺小如蝼蚁的她，早已习惯蜷缩在阴暗晦涩的角落里。

        越是靠近他，他的光芒越是会刺的她疼痛。

        她怕痛。

        来得及回头吗？

        命运的轨道是否可以扭转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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