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梦总是突然醒的，就像泡沫一般，

        越吹越大，最后啪地破灭，

        什么也没有，除了空虚。

        没有脚踏实地的建立起来的东西，

        就无法形成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撑。

        ——东野圭吾《时生》

        殷骥离对清蔓的感情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

        一如既往的温柔，一如既往的体贴，一如既往的霸道。

        可是他越是对她好，她的心就越是空空的，越是悬着，越是惶恐恐惧。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宁愿早一点破碎，这样甜蜜的幸福就像是悬在她心口的一把剑，随时就会掉落，刺破她幸福的最后泡影。

        她不敢想象当真相□□裸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能否承受。

        她真的会想死掉！

        侧身躺在床上，一滴泪从清蔓的眼角滑落。

        清晨的阳光柔和，从窗幔进入透明材质的玻璃窗。

        身后的人在沉睡。

        腰间被紧紧搂着。

        是属于他的人的温暖的体温。

        清蔓拉住殷骥离的手往自己腰间拉了拉。

        她没有回头，因为一回头，她脸上的状况就会全部暴露在那个人面前。

        “你在想什么？”

        背后忽然突兀的询问惊的清蔓肩膀一缩。

        抬手，迅速擦掉眼泪，稳住声音回道；“没有啊，我没在想什么？”

        殷骥离突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手上摸索着，清蔓吓了一跳，想拉回手，却被他拦住。

        她屏住呼吸，咬紧唇，只听到背后人冷冷的质问：“你哭了？”

        生怕他讨厌爱掉眼泪的人，生怕自己被讨厌，清蔓慌慌解释；“没有，我没有哭！骥离，我……”

        慌乱之下，她已经转过了身。

        对面的人似乎不太开心，阴沉着脸，眼睛紧紧眯起：“你骗我，你哭了！清蔓，告诉我，你最近到底在想什么，说出来，我到底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他的询问看上去真心极了，她却不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到底是真心地问，还是在做戏？

        为什么要那么深情的样子？明明自己只是个替身不是吗？

        清蔓迷惘了，她不知道应不应该问出心中的那些问题，想质问他，却害怕一旦质问，所有精心维持的美好都会化为云烟，下一秒他就会起身冷酷的走掉，抑或和她结束，赶走她。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质问，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自己曾经做过的不堪的事情摆在台面上拿来质问。

        她不敢冒险走到那一步。

        她还想和他好好在一起，即使是欺骗，只要他愿意骗，她也愿意蒙骗自己。

        她露出一抹笑，掩饰掉沉思的心绪，埋进他的怀里说：“没有，我真的没有哭，也没有乱想什么，你对我很好，不需要改变什么，真的，骥离我只是觉得太幸福了，我害怕有一天这个幸福消失，我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殷骥离稳住她的发，突然笑了一声，促狭道：“昨天让我不要背叛你，今天让我不要离开你，你的小脑袋里一天天都在乱想什么？我他妈的不会离开你，陆清蔓，你给我听好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是我从此以后唯一的女人，听懂了吗？”

        “真的吗？”她鼻子一酸，唇落在他温暖的胸膛，靠近他的心口，他的心脏真的是属于她的吗？

        “你！”殷骥离因她这动作而哽住喉，顺势抱紧了清蔓：“还真是假的？你又在诱惑我！你男人是个正常男人，受不了你这样的……你给我安分点！”说完，殷骥离紧紧搂住他，在她脸颊上落下重重一吻。

        “今天晚上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最近有一部新剧上映了，很火，一起去看吧？”清蔓试探地问。

        “好！我们也有几个月没一起去看电影了，今天我一定补偿你。”殷骥离爽快答应。

        “是啊，已经有三个月了。”

        从那个冬日夜晚，到现在的春日陈曦，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

        “放学后我先去买票，你忙完学生会的事情，一定要早点来，我等你！”她又多说了句，把一切安排妥当。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来。”

        她点头，不再说话。

        这次，拜托不要再爽约了。

        春日，天上的星星被乌云遮盖住。

        今日的天气并不好，天空中飘着黑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看来像是即将有一场雨。

        清蔓独自站在电影院门口。

        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众人异样好奇的目光，她把脸垂地很低，几乎要到地上。

        在外人眼里看来，倒是有些好笑。

        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里面并没有任何的电话或信息提示。

        电影票已经过期，一茬人又换了一茬人。

        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络绎不绝，一波又一波。

        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已经都和她无关了。

        清蔓细冷白的手指死死握紧手机，眼底的雾气浸满了眼周。

        殷骥离没有来。

        他又爽约了，他又骗了她。

        清蔓一次又一次地期待着，懵逼着自己内心负面的情绪，告诉自己他是有原因的。

        可是为什么，如果有事情，为什么他一个电话也不打给他，哪怕是发个信息告知，也总好过让她一个人在电影院门前干等着。

        等一个人，没有希望，没有期限地等待一个人，很辛苦。

        清蔓此时脑海里很乱，本能与过往发生的事情让她开始胡思乱想。

        她无助地蹲在电影院前的石凳边，小心翼翼看着手机屏幕。

        是那么望眼欲穿的希冀。

        似乎是上天不忍心，及时一道提示音响起在凄冷喧嚣的夜里。

        她笑了，迅速按了确认键。

        却突然地，笑容消失在脸变，唇线崩成一条直线，冷冷地凝重地抿着。

        紧皱着眉看着手机屏幕。

        “想要知道他在哪里吗？来金铭酒店，a906号房，你会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是简伊的号码。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冻结成冰，忽然地，猛的站了起来，僵立在原地。

        动作突然吓了旁边的人一跳，怪异的瞧了一眼后迅速走进电影院。

        她关闭了手机，放进包里。

        抬起眼，看向天空。

        下雨了。

        黑夜会到来，乌云预示的大语也终将会到来，躲不掉，迟早要面对。

        如果早晚会有面临真相的那一天，那么也许，今天是要做个了断了。

        她也想知道，简伊短信中所说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那么，就不在逃避，诚实面对吧。

        像是下定了决心，下一秒，清蔓冲进大雨里。

        在寂静漆黑的夜里狂奔，发泄心里的焦躁与不安。

        在到达金铭酒店后，她在门口站定。

        一路狂奔，她大口喘着气，手表上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

        七点钟电影开始，她等他等到了八点半。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去了哪里？

        就是在这个宾馆里吗？

        清蔓紧紧闭上眼，深思了会后，一步步走进酒店内。

        乘坐着电梯到达所在楼层。

        一排排的房间，她一眼就看到了信息上所说的那个房间。

        门没有关。

        发信息的人应该是早就知道她会来，并且像是可以要让她轻易地知道某些答案。

        她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到那个房间门口。

        慢慢推开门。

        透过露出的空隙，房间内灯光昏黄。

        点着蜡烛，刺鼻的女人的香水味扑到她的肺里。

        呛得她胸口痛。

        胸口疼的厉害，不只是这香水味，还是里面两个人正在做的事情。

        房间内，简伊仰躺在床上，余光瞥到门口的人后，迅速拉住殷骥离，搂紧他，殷骥离趴在她的身上，双手撑在她脸边。

        “殷骥，你喜欢那个女人就是因为他长得像我对不对，你爱的是我，不是她那个仿冒品，对不对？”简伊撒着娇，亲昵地问她。

        声音妩媚撩人，她们两个人靠的极近，这画面让刺痛了清蔓的眼睛。

        她没有逃走，站在门口，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告诉她，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一个替代品！

        她在心里对着前方的男人大叫，却任凭如何呐喊，也无法将心意传达。

        因为他说了——

        殷骥离清淡的声音如同宏宏巨雷劈裂了清蔓的心，撕裂她脑子最后的一丝幻想，他说：“我是因为她长得像你才打算追求她，把她留在身边，简伊……”

        没等她说完，简伊甜蜜地笑了，按下他的身子，整个人迎接上去，稳住了殷骥离的唇。

        咔啦一生。

        是心脏碎裂一地的声音。

        清蔓一步步后退着，脑海里浑浑噩噩，眼前发黑，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一步步退到了电梯口。

        回头凝望了眼那扇半开的门，心底是万念俱灰的失落与失望。

        她看错他了。

        自欺欺人又能怎么样，总有一天，该面对的真相都会必须要面对。

        欺骗自我的后果无非就是让自己越来越沉溺深渊，最后被绝望溺死。

        她进入电梯，下了楼。

        走出酒店大楼时，清蔓再次抬起眼看向那个房间。

        窗口处灯光昏黄，她看到男人与女人缠绕的黑色影子。

        他们在做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

        她该离开了。

        离开那个让她伤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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