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谁是我们的敌人

“你准备出门了吗？”

        你扭头，看着姑奶奶一手撑在窗台上，一手捂面做作的哭泣着：“哎呀呀，我的小姑娘又去见她的小情郎了？呜呜呜，古往今来，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可叹可叹呐，妾身已是人老珠黄，再难讨小姑娘欢心了。”

        “姑奶奶你够了”

        你捂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佯装哭泣的女子，35岁的人了，但有时候还是闹腾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你们这次——是松田君定的约会地点？你现在是直接去餐厅吗？”

        “虽然松田是这么建议的啦，但是我还是想去警视厅等他下班和他一起过去。”你低头抿嘴笑着，掩饰自己雀跃的内心：“我想和他多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点。”

        姑奶奶视角：

        你看着眼前即将与恋人见面低头含羞却难掩欣喜的小姑娘，她的眼眸中似乎有盈盈水波在荡漾，午后暖阳洒落进水面折出粼粼波光。她昂首，尽管脸颊仍带有红晕，但清亮的眼眸中盛满着不畏风霜的骄傲。

        你仿佛看到一只稚嫩但抱有凌云之志的雏鹰正跃跃欲试着击打长空，带着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傲然之气，你不由得笑了，带着无限的欣慰与包容：“去吧，只是有些可惜的松田君特意的安排呢。”

        “哎？”听到姑奶奶的话，你有些怔愣，又重复了一遍姑奶奶的话：“松田的安排？”

        “那家餐馆啊”姑奶奶非常温和的冲你笑着，眼神看着你，又慢慢跨过你望向前，好似跨过时空，望向某个站在她回忆里的人：“有没有感觉去那里很方便呢？”

        “哎？”听闻姑奶奶的话，你恍惚了一瞬：“嗯不管是开车还是地铁公交都有直达的线路，而且就算是遇上下班高峰期那条路也不太会堵”刹那间，你突然反应过来：“难道？！！！”

        你过于震惊猛地抬头望向姑奶奶，只看到她含笑微微向你点了点头：“就是那样。”

        你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终于，结结巴巴的说着：“因为，因为，听你说的，一些事，我一直以为松田他，他，不是那种对这种事很了解的人？”

        “你在想什么啊？”姑奶奶屈指敲了敲你的脑门，叹了口气，带着无奈的微笑看着你：“这不是什么交往的套路，这只是”她垂眸，顿了一会儿又望向你：“对这件事的用心。”

        “对这件事的用心？”你眼神放空，无意识的重复着姑奶奶的话。

        “对”姑奶奶轻轻偏了偏头，用温和的语气将她深藏与时光灰尘中珍藏的宝藏娓娓道来：“我曾经总认为他不是一个优秀的恋人。他总是不记得一些节日，情人节，白色情人节，七夕，纪念日也不会在那些节日给我一些男朋友‘应该’做到的惊喜，送礼物啊，讲情话啊，烛光晚餐啊统统没有。”

        你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感受着她平和的话语流水般潺潺流过你的心窝，引领着你走向她的旧日时光。

        “但是他总会记得我平时不经意的一些要求，我记得有一次因为一些突发事件，导致了我错过了一个古着店的售卖时间，等我处理完事情火急火燎的跑过去后——我想要的木簪已经没了。”

        “那是一件孤品，我当时难受极了，我期待了那支木簪很久，甚至还特意为此买了一堆服饰去做搭配。”

        “当时想想自己也是幼稚，怎么说那也不过是一支木簪，大不了再买一支类似的便是。可因为当时与一些官员意见不合，大吵了一架后，又没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回家后就是抱着他大哭。”

        姑奶奶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一哂，抬头把身前的头发拨至脑后：“当时松田君也是吓坏了，一回家就看到我冲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腰汪汪大哭，还以为我遭遇了什么事，整个人都是懵的。”

        姑奶奶视角

        【呜呜呜，嗝，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抱着松田阵平的腰，什么也不说，就是不停的哭着，松田连声问了几遍你怎么了无果后，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抱起你坐到沙发上，把你放到他的腿上一手搂住你的腰，一手不断抚摸着你的头。

        卷卷的头发蹭着你的脸颊，松田任由你搂着他的脖子继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像一个沉默温暖的大型熊娃娃。

        直到你哭声渐弱，慢慢冷静后，才轻柔的扶住你的腰帮助你慢慢直起身子，他皱着眉头，严肃却不失担忧的望着你：“怎么了？我很担心，告诉我可以吗？”

        “所以，你和那些蠢货大吵一架耽误了时间，买不到那支你心心念念了两个月地位一度超越了你的男朋友的簪子，之后便哭成了这样。”

        听着松田的话，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嘴一瘪更加难过了：“我就是很喜欢那支簪子怎么了？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还买了一堆东西，结果就因为那些老古董气也生了，簪子也没了”

        你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愤怒，你的胸腔不断的起伏，滔天的怒火几近将你吞没。一想到那些老不死的竟然冠冕堂皇打着为女性着想的外派工作太危险辛苦旗号把你的学生，你最得意的小姑娘，去做文秘！

        文秘！哈哈哈哈哈哈！你甚至想仰天大笑，将一个经历过层层选拔，甚至受过公安精英培训，包括你专业特训的姑娘，去做文秘！

        你们一开始让她进公安做什么呢？不如直接让她去交通科算了，何必呢？哦，毕竟这是一个能将历史上的女天皇都抹去，直接说天皇是由男性继承的国家，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气的浑身发抖，两团鲜血一般的红晕绽放在你的面庞上，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不断颤抖的苍白的嘴唇。

        松田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搂过你的脑袋将你的头放在他的肩上，之后调整位置以便你坐的更加舒服，一遍一遍轻柔的拍着你的背，少顷，他平静的说了一句：“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你的心尖又忍不住一抖，点点酸涩涌上心头。你仿佛大雨磅礴中迷路却但因为害怕而强忍哽咽故作坚强的孩子，在看到家的暖光后终于忍不住在家长的温暖的臂弯里放声大哭。

        道不尽的心酸，数不尽的无奈，终于聊得消解。

        数日后，你从松田那里得到一个做工略显粗糙但与你原本欲买的木簪六七分相似的簪子。你看到它时，惊讶的捧着那支木簪看着松田：“阵平，这是你做的吗？”

        “啊”他烦躁的抓挠着他乱蓬蓬的头发：“我本来想请工匠仿做一个一样的，但是他们说什么不造假就不同意，愿意做的那些人手艺又不太行。所以我自己尝试做了一个，没想到那个簪子那么精细，就只做成了这样。”

        他一手捧着那个簪子，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你，然后低头对你说道：“你那么重视那个簪子，我认为随便找一个替代品是轻视你对它的喜爱。但是我做的也不太行，所以”他又缓缓从身后拿出另一个盒子：“我还是买了一个我觉得还不错的簪子，虽然它们不一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我曾以为爱是每晚的晚安，是每日的问候，是每一个节日，是鲜花，礼物，烛光晚餐。后来我发现那些不是爱，是一种所谓的‘爱情’模式，我爱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套爱情模式，我是想找一个人来符合那些偶像剧打造的千篇一律的爱情模式，在其中我看不到我爱的那个人。”

        “那些行为就代表着爱情吗？不做就是不合格的爱人了吗？我不那么认为，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的爱人为了我做了什么，他又为什么那么做，如果他不做的话，那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比起那些爱情模式，我更想关注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

        你看着逆光而立的姑奶奶，岁月在她的眼角上留下点点细纹，抹去那些浮华与泡沫，她带漫长人生时光留下的沉淀站在这里，温和，坚定，强大。

        你听见你内心浮起的喧嚣，带着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愤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日后那么平平无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将来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一个好母亲的注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活在这个死水一潭的沼泽里！

        它们在你的鼓膜里回荡，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洪亮，它们奔腾着，嘶吼着，震耳欲聋。

        你眼神不由得望着那个站在窗台边全身沐浴着金光的女人，望着她那副与你极为相似的面容，张口，却无从道起。

        “好了，回神了~”在你面前挥舞的手瞬间那你的思绪拉回此间，你猛的一抖，凝神看见站在你面前的姑奶奶，感觉刹那回到了人间。

        “不是要去接松田君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她冲你笑笑，推着你走出了家门。

        “那个姑奶奶——”你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回头望向她。

        “嗯？”

        “我”

        “自己去哦，这是‘你’的生活，我亲爱的，成为‘你’就好了。”

        她似乎是看穿了你的想法，你感到头顶被轻柔的抚过。

        “不用担心，你不会成为我，也不必成为我，相信自己，更何况，我，我们，都在在这里。”

        你转过头，好似看到她身后无数女性的身影正对着你微笑着。

        我们都在这里，别害怕，你不是孤身一人。

        “再见。”

        你转头，向前一步，越过橱柜的阴影，踏入门外的阳光中去。

        午时

        “啊——”松田阵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向食堂走去：“处理那些报告真是累死了，真不知道写那些繁琐的文书有什么作用，呵，他们真的会看吗？”

        “嘛嘛，小阵平，小声点。”萩原无奈的笑着走在松田的旁边说道

        “嘁”

        正当松田二人打完饭正准备用餐时——

        “啊，松田君，你怎么还吃食堂的饭菜啊？”

        “哈？！”松田挑起眉头表情不善的望向说话的男人。

        他调侃的向松田挤挤眼角，大声嚷嚷道：“大家不都知道一个大美人跟你表白了吗？嘿嘿，我也看到了，她的身材真的是——辣啊。怎么？她追求男人连一个爱妻便当都不会做？真是女人失格啊，松田君我跟你说，你就该好好□□她一下，有些女人嘛，啧啧啧，仗着自己长的好看就什么也不会，真需要我们好好管教一下”

        萩原看着随着那个男人的话语，松田越来越沉的脸色，拼命小声对松田说道：“小阵平，冷静，冷静，你不能打人啊，你下午还有和xx小姐的约会呢，要是脸伤到了就不好了，冷静！小阵平！”

        “咚！”男人的话语被松田拍桌声打断，只见松田沉着脸，一手撑在桌上缓缓的站起来，脸色阴沉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道歉。”

        “啊”其他人瞬间反应过来，赶忙拉住松田打圆场：“哎呀松田警官，中村警官他也是关心你哈哈哈，小事小事，不要计较，别伤了和气——”

        “我说，现在，道歉，向我的女朋友道歉，并且，她有名字，她的名字叫xx。”

        松田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语，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要求，随后面色凝重继续说着:“这不是小事，xx小姐是一位及其优秀的女性，她不是我聘请的厨师，没有义务要给我做饭。并且，我认为她的个人价值并不需要做饭来体现，她是个独立且优秀的个体，你我轮不到也配不上去管教她。”

        随着松田的话语的落下，他身前的警官们的神色也越来越尴尬，松田直接无视了他们尴尬的神色，提高嗓音继续说道：“并且——作为警察，谁给你的资格来肆意评判他人的身材？这根本不该是你谈笑的素材，这就是□□裸的性骚扰。并且是不是小事，由不得你说了算。怎么，当年学的法律是被你吃了吗？”

        你看到你的恋人正戴着墨镜顶着夕阳大踏步的向你走来，“松田警官，这里这里~”你欢快的朝他挥手，一边挥手一边向他奔去，直到被一个声音打断：

        “哎呀，xx小姐，你男朋友中午可威风了，把我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呢。”

        你扭头，看着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对你不怀好意的笑着，再回头看向站在你身侧的松田，只见他的眉头蹙起，满脸不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发出“啧”的一声。

        “xx小姐，我只不过夸赞了下你的身材，你男朋友就生气的不得了呢。还有，我也只是告诉松田君希望他转告xx小姐套牢男人的方法——□□心便当啦，毕竟抓住男人的胃就是抓住男人的心嘛，没想到松田君那么生气，哎呀呀，我可都是好心啊。”

        你面无表情的听完了男人整段话后，在松田正欲开口时抢先一步：“哦？看来您的心胸可真广大啊。”

        “啊？”

        “这位警官的心一定被不同餐厅的厨娘们套牢了吧？您的心胸真宽广啊，竟然没有被勒死，不知道食堂的阿姨们有没有将您的心套牢呢？”

        “噗嗤”只见面前的警官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而松田却笑的浑身颤抖，用手拼命的拍打着你的肩膀。

        “还有”你昂首严厉的望向他：“我不是厨娘，做饭是我和松田一起探讨的一件分工而已，就不劳您费心了，关于您对我身材的评价——我相信松田绝对不会刻意去污蔑他人，所以如果松田斥责了您，我想您说的话一定有问题，倒不妨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嘛，我的女朋友来了。”松田终于停止了他肆无忌惮的大笑，拉起你的手，用美国军官的敬礼方式随意的向中村警官招呼了一下：“那么，就请中村警官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谁是我们的敌人？”

        曾经，我会坚定的告诉你是全体男性，虽然你今天可能觉得过了，但是，在那个时候，在很久以前，作为弱者，你好好说话，没人会听你的，只有足够夸张，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现如今，我们会告诉你，我们的敌人是父权制度，其中的压迫者有男性也有女性，而拥护者，有男性也有女性。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说，你这样激进的追求平等，岂不是丧失了我们女性的“性别红利”，你这么激进，这样会丧失我们女性本来的性别优势。

        但我认为，你如果要绝对真正的彻底的自由，你要打破手中带引号的性别红利，那是金丝雀型的。

        我们要什么权利，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当你选择出来工作时，就请不要用所谓的“女性红利”，当你做这个选择时，你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我不打算用容颜取悦你，也没有需要被你怜悯的部分，我爱我身体里的块块锈斑，胜过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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