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张安扬领着姐妹俩左拐转右拐，大约半刻钟后，在一扇古朴的月牙门前止住脚步，礼貌退避到一旁，让来人先过。

        不是不是说去买手表吗？怎么绕开主街道来到这么个荒僻的破落巷子？陈雾满心不解，脸上也泄露了些许。

        “我们抄的近路，跨过这扇门，往右手边走几步就到了。”张安扬观察力敏锐，向陈雾解释道。

        果然，这扇门内里别是一番天地，影像店，电器店，手表店……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卖自行车的店铺，绕是见过几十年后的繁华盛世的陈雾，也看花了眼，陈西玉就更别提了，四处张望，一双眼睛都不够用，而张安扬镇定自若，显然来过多次，此刻目不斜视往前带路。

        几人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至少店内陈设比路过的前几家普通不少。店内空无一人，张安扬熟门熟拨开开角落里的捶地长的珠帘，朝里喊了声“王哥”。

        随后一个睡眼惺忪，头发乱蓬蓬的中年男人趿拉着鞋走出来。他眯着眼睛，把脸凑到背着光的张安扬跟前，仔细辨认片刻，大笑一声，“是安扬兄弟啊！好长时间不见你来，在哪儿发财呢？”

        “还是老工作。”

        “诶，这两个小姑娘是谁啊？”王哥终于发现了张安扬身后的陈雾姐妹俩。

        老板心可真大，店铺门大大开着，就敢跑到里间睡大觉，也不怕店被人搬空了，陈雾腹诽。

        张安扬对王哥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来看手表，我特意带她们来照顾你的生意。”又向陈雾姐妹介绍，“这是王哥，这家店就是他开的。”

        “你们好啊，两位小妹妹。”王哥偏着上半身，笑眯眯打招呼。

        “您好，王哥。”姐妹俩略一颔首。

        张安扬指了指腕上的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看表吧。”

        “手表在那边，你们放心选，不用担心价格。既然你们是安扬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就算你们成本价。”王哥揽着张安扬的肩膀大方道。

        见陈雾姐妹俩站在柜台前小声商量，认真挑选，王哥带着张安扬往旁边走几步，安扬狐疑看向他，王哥冲他挤眉弄眼，贱嗖嗖坏笑，问：“哪个是你对象？”

        张安扬心惊迅速偏头扫了眼姐妹俩的方向，看到两人还在认真挑选，应该是没听到刚才那话。他用手肘杵了下，发出喉音，“你别胡说，让人听见多尴尬。”

        “那就是还没拿下。哥哥祝你马到成功。”王哥给了个我懂的眼神，又百感交集说，“你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我还担心你找不着对象，如今可算是开窍了。等你们结婚，哥给你备份大红包……”

        张安扬出声截断他的话头，“扯远了，别说这个。”

        王哥一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害羞？行，我不说了，你自己努力。”

        张安扬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倏地想起先前进门的事，“人来人往的，你怎么不守铺子，在屋里睡觉？不怕进贼啊？”

        “我让我家那小子守着呢。”左右一寻，没看着人，斥骂道，“那混小子，准是又溜出去玩去了。”张安扬见过那孩子，虎头虎脑，一脸聪明相。

        陈雾那头选好了，“王哥，这款什么价格？”

        王哥走上前，把陈雾看中的那款取出来给她，“你要的话，就七十，卖其他人我都要一百多。”

        这个价格真的是友情价了，同款在安城百货大楼要价一百一，还需要一张手表票。

        “谢谢王哥。”陈雾买手表有九十的预算，此时七十就能拿下，还省了二十，所以高高兴兴从包里数出七张大团结买单。

        事情办成，几人道别离开。现在还没落脚处，得找家旅馆安置。

        “以后常来玩。”王哥站在门口送人离开。

        几人不想离服装批发市场太远，决定回凤兴广场找地方住。

        “你怎么会跟王哥认识？”陈雾好奇，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认识。

        “几年前，我来海城送货，碰到他倒在路边，就把他送医院去了。后来来这边买手表，恰巧进了他家店，他请我吃饭，交往多了，也就熟了。”

        原来是有救命之恩啊，难怪王哥对他这么热情，陈雾心想。

        “今天谢谢你，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王哥也不会以成本价卖给我们。”陈雾陈雨心里清楚，自己占了大便宜，这多亏了张安扬。

        半晌没得到回应，陈雾把视线投向他，见他不知何时停了脚步，出神看着前面，似在思考。陈雾朝他看的方向看去，一个大人拉着两个小孩走路，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了？”

        “那个孩子好像是军军。”

        “军军？”陈雾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王哥的儿子。”他朝那个地方叫人，“军军？”

        孩子愣愣回头，拉着手的大人脚步更急，几乎是拖着孩子往前走。

        张安扬看清孩子的脸，的确是王哥的儿子军军，“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陈雾感觉奇怪，听到有人打招呼，大人不仅脚步不停，反而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会不会是人贩子？陈雾前世在新闻上看到过不少父母苦寻被拐儿子几十年，无一不凄楚辛酸。

        “是不是拐孩子的？”

        陈雾话一出口，张安扬抬脚往那边跑，“那人你谁啊？带着孩子要去哪儿？”

        那人见有人追过来，慌忙把两个孩子夹在腋下拼命往前跑，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肯定是人贩子，陈雾确定了。

        “姐，你返回去叫人来。”他们刚踏出月牙门没多远。

        陈雾也一股脑跟上去，心跳到了嗓子眼。

        陈西玉被妹妹的话吓得不轻，立马转身往回跑去找帮手。

        王哥那头也正着急呢。他看见平日里与儿子玩得好的小伙伴们从店门前经过，里面没有儿子的身影，拉住其中一人问：“小风，军军呢？”

        孩子回道：“我没见过他。”

        王哥听到这话，心头咯噔一下，看着其他孩子问：“你们呢？也没看到他吗？”

        孩子们纷纷摇头。

        王哥冲出去大声呼喊儿子的名字，问旁边的店家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无所获，心里越来越急。

        相熟的店家安慰他，“你别着急，说不定躲哪儿玩呢，他那么大人了，玩够了就回来了。”

        “他平时都跟小风他们一起玩，突然见不着人影，我心里放心不下。”四处不见儿子的身影，越发不安。

        “王哥。”陈西玉听到王哥呼喊儿子的声音，喊道。

        陈西玉气喘吁吁往声音传来那处跑。

        王哥寻声望来，看到刚才的小姑娘中稍长的那一位神色焦急往自己这处赶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王哥……有人……拐……孩子……快找人……去帮忙。”

        王哥一颗心瞬间冒着寒气，着急问：“在哪儿？”

        陈西玉抬起手指了指方向。王哥朝着那处飞奔而去，旁边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也跟过去。

        有人大声告知，“拐孩子，有人拐孩子。”听到这话的人忙看自家的孩子在不在身边，没见着的人也慌起来，颤声叫孩子的名字。

        张安扬越追，那人跑得越快，可身上有负累，脚步渐渐迈不开，惊慌失措，喘喘着粗气喊：“张强！张强！快来啊。”

        实在跑不动了，丢下左手的孩子，把右手的孩子扛在肩上继续往前跑。

        孩子被猛地一扔，在地上摔得狠了，呜呜哭着呼痛，张安扬抱起她，陈雾高声说：“帮她放那儿，我看着她，你快追！”那人身上少了重量，脚下缓过劲儿，眼看着就要转弯，万一前面是居民区，人多物杂，再想抓住他就没那么容易了，甚至有跟丢的可能。

        张安扬放下孩子，继续往前追。陈雾终于赶到孩子跟前，搂着她，怕张安扬一个人没法应付，大声求救：“救命啊，有人拐孩子，快来人啊……”

        这一带人少，呼喊半晌没有人回应，陈雾心里急得不行，那人口里的“张强”明显是他的同伙，万一他们接应上了，就更难对付，更甚，如果他们带了危险物品，张安扬和孩子的处境就危险了。

        陈雾顾虑怀中抽噎哭泣的孩子，想追上去帮忙都没办法，反复念叨，“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姐姐回去找的帮手怎么还不来？

        身后响起急促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雾回头挥手，“在前面，张安扬在正追着，人贩子有帮手，快去帮忙！”可算是来了，一伙人一阵风似的往前追去。

        陈西玉也赶到了这处，问妹妹：“这个孩子是怎么抢回来的？”

        “人贩子跑不动了，为了减轻负担，把这孩子扔下来了。”

        “萍萍，我的萍萍……”一女子伤痛欲绝的哭腔传来，陈雾怀中的孩子消下去的哭声又起，挣扎着要脱离陈雾的怀抱，“妈妈……妈妈……”

        陈雾明白了，这就是女子呼喊的“萍萍”，拔高音量说：“萍萍在这里。”

        女子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把陈雾怀中的孩子抢过去，死死搂在怀里，“吓死妈妈了，你要是丢了，让妈妈怎么活……”

        孩子妈妈来了，陈雾和姐姐心忧前面的情况，跑着去帮忙。

        张安扬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的人贩子，这时他的同伙开着小三轮出现了，事情变得更棘手。

        同伙停车，从车后面取出一根长木棒，拦住张安扬，张安扬与他厮打起来，人贩子趁机把孩子扔到后车厢，跳上车，欲要抛下同伙驾车离开。

        张安扬身上挨了几棍子，狠踹同伙腹部一脚，趁他捂肚子的间隙，冲上去把住方向盘。

        人贩子挣脱不开，忙唤道：“张强快来帮忙，跟他一起的那两个女人肯定去找人了，万一人来了，咱们今天都要完蛋。”

        同伙上前，抡起棍子狠打张安扬，人贩子掰不开张安扬的手，张口去咬，张安扬腹背受敌。

        单腿回旋踢同伙，空出左手去夺棍子，一个巧劲儿，棍子转移到他手中，他回身在人贩子头上狠敲一记，人贩子松了口，捂着脑袋哀嚎。张安扬挥舞着棍子，逼退同伙。同伙料定张安扬不敢松开方向盘，绕到车后，又取出一根棍子，与他打斗，急了眼，口中威胁，“来啊，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张老三，下车，咱们先把他弄死！”

        张老三此时缓过最疼那一阵，晃晃脑袋，下车帮忙。下面见他下了车，丢开方向盘，全力与同伙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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