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爷爷

刘姨直觉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真的说夫人癫的意思，只是些粗话。……”
  “什么老爷太太夫人的，还以为是旧社会啊，你这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无妨，别让其他人听见就行了。”
  林巧并不在意。
  屏幕一闪一闪，万陶打来电话。
  “终于查到了。”
  “是买了一栋废旧工厂，但还不知道具体要干嘛……”万陶欲言又止。
  “废旧工厂？”
  林巧屏住呼吸，仔细思考这其中的种种原因，试图找到突破口。
  “你帮我看周边环境和市场价值吧，再联系。”
  “好。”
  既如此，万陶索性将王家旗下的所有房产和商铺都调查了个底朝天。
  隔天，林巧和王格开车前往S市。
  王格放缓了语气：“你和你爸爸的关系缓和不少，我也替你开心。”
  自从高中时候赵曲离开家另立门户，林巧与赵曲的关系一直趋于冷淡。
  比她小五岁的妹妹很快放下心结，接受了有两个家的处境，未受影响。
  母亲失意了几年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从医生岗位退休后又开起了药店，闲暇时刻和姐妹团跳舞旅行打牌，日子精彩更甚。
  唯有她，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被抛弃的无力感。
  那个已经和父亲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看见她母亲，假装没看见。
  看见她，仍然要落荒而逃。
  她毁了她的家庭，同时也被林巧做的事情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彼时正值青春期的林巧撬她的门，打碎她的玻璃，打她，随时随地发泄自己的怒火。
  搞的她差点受不了想放弃一切逃跑，直到林巧上了大学离开了S市。
  林巧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心开始了新的生活，但她一直都活在旧的轮回和隐忍的哭声里。
  所以她不敢去爱，直到上班后，遇见了王格。
  两人正式确立关系的那天，林巧大哭一场，将自己赤裸的真心悉数掏出，给他看上面的伤痕。
  王格轻声抚慰，将她的一切照单全收，他也将自己内心的脆弱交付给他，说自己一直活在混乱里，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亲情。
  他说，巧儿，你放下吧，即便你的父亲离开了你的母亲，但她从未离开你和林珍，所以你没有被抛弃。
  他说，父亲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不光是她的父亲。
  他有他的爱恨离别，有他的苦衷和难处，人生的轨迹都是难以预测的。
  只要看重她与父亲之间的亲密链接就好了。
  她听进去了，她学着无视父亲的情爱，只看重父亲与她的关系，她慢慢好起来，两人也从单向联系变成了林巧偶尔也会主动给赵曲来电。
  如今，林巧黑暗的想，林巧只是他想接近赵曲的一个完美理由，她不知道赵曲暗中允诺了他什么。
  回到了S市，在车上，王格看着林巧变幻莫测的脸：“现在和爸爸关系好多了吧？”
  “嗯。”
  “家人就是那样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王格一脸真诚，她却只能从他的眼角里看到几分狡诈。
  “要是你以后，你出轨被赶出家门了，你儿子也会原谅你吗？”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王格快速转动方向盘，不再说话，只是面色有些发黑。
  赵曲家不算太大，一百多个平方的套三，玄关处那双粉色的拖鞋摆放的有些匆匆，她还算知趣。
  “爸爸，好久没见了，您身体还康健吗？”王格满脸堆笑，将手中的礼品盒依次放在厨房门口。
  “还好。”赵曲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眼神却落在后面淡漠点头的林巧身上。
  王格坐在沙发的下端，殷勤的说着些客套话。
  林巧打量着赵曲屋内的一切，她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件颜色艳丽的外套，又看见几本没品味的小说摆放在书架上。
  她去了趟厕所，看见厕所里成套的化妆品和女性用品都在朝她叫嚣着，如今她才是属于这个家的主人，而自己才是登门而来的客人。
  她只觉得呼吸越加不畅，这个房子处处整洁，林巧看来却污垢重重。
  愈加不快，脸色也愈发的沉重。
  不到半小时，林巧站起来说：“我回趟家，吃饭的时候来找你们。”
  她不喜欢去赵曲家，王格是知道的。
  王格更知道，赵曲希望林巧能与他多见面多亲近些。
  “爸，您别理她，估计是想妈妈了。反正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王格面上有些挂不住，心里怨恨林巧就不能为了他，讨好一下自己的爹吗？
  茶香悠然，赵曲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王格也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面前的空茶碗斟上一杯。
  “爸，您这茶真香。”
  “谁让你带她来家里的？”赵曲语气依然平静。
  “您上次不是说，林巧这么多年都没来过您家里吗？我这不是想让您高兴高兴吗？”
  “你明明知道她不愿意来，你还带来，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妈的，马屁拍到马尾巴上了。

  “对不起爸爸，我以后会注意的，这次是我没做好。”王格站了起来，如犯错的小孩。
  “这次找我什么事情？”
  赵曲看着之前自己最为看重的这个女婿，只觉得自己眼瞎，他恨不得将这小子就地正法。
  赵曲一生光明磊落，唯有那个人，是他的污点，也是女儿的心结。
  王格缓和了他与女儿的关系，他很满意，所以暗中给予他不少支持，都是背着林巧。
  “爸爸，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
  王格站在旁边一脸谄媚：“我爸买了个厂房，手续还有些不完整，想您帮着给c市监管局的局长打个招呼。”
  “手续不完善的话就去完善，一切准备好了再说。”
  “不是爸，您知道存放烟花的厂房要求很高，我们原本的工厂和库房都不太够，所以才想着单独买个厂房存放烟花。”
  “那你们怎么不买合规的厂房？”
  王格见桑赵曲语气发硬，心中暗自揣测，随即拿出一张银行卡来：“爸爸，这是我和林巧孝顺您的。”
  哪知赵曲头也不抬的冷哼一声：“你觉得我缺这点钱才不帮你办事？”
  王格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赵曲虽然没有接受过王格的金钱馈赠，以往都是把自己当做自家人帮着想办法的。
  这态度，不好揣测。
  “我过去帮你，是因为你的要求是在法治和人情的圈子和范围内，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赵曲不会做。”
  “是是是，爸，是我唐突了，那能不能帮着引荐一下C城局长呢？以后办理其他业务也方便些。”
  通过赵曲认识了C城局长，还愁不能打着他的旗号办事？
  “再说吧，巧儿怎么脸色有些差？”
  “爸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要当爷爷了。”
  赵曲拿着茶杯的手一个不稳，落下一地碎片，再也听不进去王格的任何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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