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用心守护

周锦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十七岁那年，梦见过往种种，梦到很多，梦见奶奶说——

        “这辈子很长，路还很远，尽头还没有看到，不可以这样想……”

        “乖，总是要过去的，你和梓松还有爷爷和奶奶……”

        “乔乔别哭……”

        “乖，睡吧……”

        “乔乔最喜欢的鸡腿……”

        “……”

        “……”

        奶奶终是没熬过，这一天，和那一天一样，天气晴朗，没有阴云密布，阳光很暖，就像奶奶的脾气一样，爷爷一直撑着，人到这一步，也想得没有那么开，那系着的可是这一辈子的事啊！

        老人颤巍巍的手，呆滞的神情，以往的棋友相继安慰也只是听听而已，总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亲朋好友相继道别离开，剩下的也只是我们几个，看着还是就那样站着的爷爷，周锦乔心里一阵心疼:“爷爷，还有我和梓松呢！您这样不乖，奶奶会生气的。”

        “慧心，慧心没了，慧心走了……”

        这样，周锦乔又哭了，真怕爷爷会撑不住啊！

        “爷爷，我们先回去吧！爷爷想奶奶了我们就随时来看她，还有我和姐在，您不是最心疼我们了吗？您这样我和姐会很担心你的，奶奶看到也会不开心的。”周梓松也无可奈何。

        “爷爷，奶奶确实不希望您这样，这么多年，你们一起走过那么多路，这剩下的，奶奶应该希望您能带着她的那份爱陪伴着锦乔和梓松，您不能没有奶奶，可您也是锦乔和梓松唯一的亲人，乔乔走了五年，这么多年您和奶奶一直期盼着她回来，如今她回来了，奶奶在这世间应是不曾遗憾的，而她又何尝不舍啊！她也想继续伴着您，陪着乔乔和梓松，看着他们结婚生子，与您共享白头，这世间多美好，而这些都是奶奶希望您能帮她看着，并且替她完成的……”

        听着历北城说的这些话，周锦乔更是哭不成声，这一生爷爷怕是最不舍吧！

        良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走吧，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才放下心来，爷爷应是想开了:“好。”

        历北城开车，我和梓松陪在爷爷身边，一直注意到他的情绪：“爷爷，你先睡会儿吧，到家了我再叫你。”

        “好，睡会儿也好。”

        就这样因为不想打扰到爷爷，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爷爷会偶尔看着远方很久，久到，如果没有人打扰他会一直如此，平时最喜欢的下棋也没再见他把棋盘摆出来了，奶奶喜欢坐的那张椅子，现在好像变成了他的专属，家里拍的相片，从从前到现在的，都被他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擦干净珍藏了起来，奶奶的手镯也被他拿在手里就像握的是奶奶的手一样。

        他表达出的那种思念，或许我们都懂，也或许我们都不懂，或许奶奶会懂，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走了大半辈子，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有一天就那么突然的离开了，就算是看开生死的人也不会那么豁达，情比金坚，这个词，是真的不好理解，也真的是不好懂。

        奶奶说一辈子只能结一次婚，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三书六聘，三媒六礼，婚前不能去男孩家里住，聘为妻，奔为妾。

        她看着我和北城长大，心里自然清楚我和他之间种种，而这是她最后唯一在我身上的愿望，她到最后都想看着我们在一起，而我在她最后的生命里却是无能为力成全自己安她的那份心。

        她想看我幸福，想对我父母有一份交代，她宠我，爱我，她这辈子补上了我残缺不全母爱，所以这辈子我何其有幸，上天给我的这一种爱，谢谢你，奶奶，我会幸福的。

        她是爷爷的慧心，是我和梓松的奶奶，我从来都知道人都会有这一天，不只是爷爷失去了他的慧心，我和梓松也失去了奶奶，这一辈子的情，一辈子的好，她走了也没关系，还有我们会一直记得的。

        爷爷喜欢吃奶奶做的红烧肉，因为年纪大了，三高上升，便被勒令少吃，而那是奶奶的味道，但是奶奶走了，还有我，我会给爷爷做红烧肉，鸡腿我也会给自己和梓松做，如今就当奶奶忙了一辈子，现在歇一歇，我会做好所有的。

        群星汇聚，亮眼繁星，抬头便能看清:“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历北城看着她的眼睛:“会。”

        周锦乔:“他们都会是天上星星中的那一颗啊？”

        历北城:“你还记得吗？你从前也这样问过我。”

        “……”

        思绪万千，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光景，那一晚，我也问过相同的话，也记得那晚自己哭了好久，身边的人是谁，哭诉自己失去了什么，埋怨着什么，黑夜里也有相同的星星，嘴里也傻傻问过相同的话，那人又是怎样的回答，那人又有怎样目光，都记得，一直记得。

        也不知现在多大了，还问这样的话，而他还愿意回答。

        周锦乔:“记得，那个时候明明知道你也什么都不懂，可你说了我还是听了，那时候，也是真的信了。”

        历北城:“那现在如果我再说一次呢？你还信吗？”

        周锦乔:“——我信。”

        历北城:“——你信便好。”

        穿过你的眼睛，就怕你不信，怕你伤心，怕你难过，怕你哭，怕你……怕失去你，一直都是这样，从前是，现在也是，未曾变过。

        周锦乔知道那些幼稚的话，都不是真的，只是给一个人找一个相信的理由，并且要骗过自己，自己也要相信。

        那时年少的话，如今都被当成了记忆，而只要是你说过的，我都能记得，也不管是什么话，都愿意相信，哪些善意的谎言也好，安抚也好，真诚也好，都愿意记一辈子。

        而这些都是给你的一个交代，你的好，你的懂，你的守护，你的爱……我都懂，并且不愿辜负。

        他们都会在天上陪我们，看得最清的那颗我相信都是我们的亲人，他们会以自己的方式站在我们身边，我们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表达我们的爱，失去的拥有过的，都会成正比，只要用心去守护一件东西，总有一天不会被辜负的。

        我的守孝期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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