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鬼痈（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一踏进食来馆，我就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像是角落里发霉的青苔，又像是太阳下暴晒过的臭鱼，腥，滑，腻，和男人干净斯文的外表极不相称。
男人三十多岁，衣着整洁，举止斯文，表情开朗，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上班族的样子，怎么也想像不到他身上会发出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不过，我注意到他的双眉间隐隐有一丝晦暗。
男人一进门，就冲着妙姐说：“你是这家饭馆的老板吗？”
妙姐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点点头。
刘易打量了一下妙姐，忍不住说：“果然是个妙人儿。”
妙姐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笑意里带上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叫我刘易就行。我是xx报纸美食栏目的编辑，听说这家食来馆很有趣，我来看看。”
妙姐从柜台里走出来：“欢迎。”
刘易到处打量着，打开相机拍了几张相片后，就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来。
妙姐轻轻推过签筒，刘易伸手随意抽了一支，上面的字是“众”。
妙姐的星眸斜睨了一眼刘易：“刘先生，也许这签文的解释，你不听为好。”
刘易有些惊异的挑挑眉：“为什么？”
妙姐把竹签重新放回筒内：“你还是先吃饭吧，吃完我再告诉你。”
说完不再理会刘易，径自去了后厨。
刘易讪笑着朝我说：“你家老板娘一向这么有个性吗？”
我不置可否：“先生请稍等，饭菜十分钟就好。”无论客人的饭菜是什么，妙姐都可以十分钟准备就绪，这一点也使我十分好奇。无奈大厨从不出厨房，打工多日，我竟没有见过他，而妙姐又不允许我进厨房。
离的越近，那股腥臭滑腻的味道越重。我下意识的转头，掩鼻。就在转头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刘易的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菜花样的东西！
我觉得胃里开始翻腾上来，那种浓郁的黑色似乎还散发着丝丝黑气，腥臭的味道应该就是来自于此。然而等我定睛去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了。
我强笑着朝刘易点点头，故作镇定的快步离开，火速奔到卫生间干呕了一阵。
“你怎么了？”妙姐慵懒性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忙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妙姐，妙姐认真听完，朝我点点头。
“为什么我一来食来馆，就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上次钻进孕妇身上的青烟，比如这次，他身上奇怪的黑色菜花，还有腥臭的味道？”我擦着嘴角苦涩的胆汁问妙姐。
妙姐只是说：“到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妙姐手里正端着要送去给刘易的菜，是一条我从没见过的鱼。
刘易也不认识这条鱼的品种，妙姐却坚持等他吃完再告诉他。刘易挑挑眉毛，倒也没有多说，夹了一块鱼肉就细细品尝起来。
看得出刘易吃的很好，他赞许的朝妙姐伸伸大拇指，胃口大开，很快就将一盘鱼吃了个干净。他的喉咙里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哼，拿起餐巾纸擦擦嘴角，说：“很美味。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鱼了吗？”
妙姐漫不经心的说：“河豚。”
刘易大惊失色，旋即又慢慢冷静下来。
“为什么给我吃的是河豚？”河豚，极其美味但剧毒无比。总有人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满足口腹之欲，也有人极其惜命的抵挡着美味的诱惑。
妙姐突然诡异的一笑：“还记得你刚才抽到的签文吗？每个夜晚，三个人睡在双人床上，不挤吗？”
刘易霍然站起身，脸色瞬间煞白。
妙姐继续说：“有些人遇到有些事，就如同吃河豚一样，明知道接下去可能会中毒太深，会对不起很多人，却还是抵挡不了那种诱惑。”
腥臭的味道更浓烈起来，我又忍不住想要干呕。
刘易张口结舌，想要说什么，却半晌说不出来。
妙姐收起盘子，示意我跟她一起离开：“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总会心存侥幸，为自己找千般理由万般借口，寻求各种佐证来证明自己这样做无可厚非。其实，报应一直就在那里，只是你看不见。该来的时候，它一定会来。”
刘易的脸色愈加苍白，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拿起相机和包，仓惶跑出食来馆。妙姐朝着他的背影说：“等你觉得背痛的时候，可以回来找我。”
刘易跑远了，我松了一口气，连忙把食来馆的窗户打开。新鲜空气涌进来，我深深吐了几口气，才觉得好一些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问妙姐什么，妙姐想要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开口，她不想说，我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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