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侍卫门房。
尹湛领了信，本欲交给当日轮值往来京城的同僚。
转念一想，却又收回来。
他找到侍卫总领布尔泰，请命道：“大人，此番前去京城送信的活，可否交给属下？”
布尔泰惊讶问道：“这可是个辛苦活，往来日夜不得休息，一趟下来要跑掉半条命，你真要去？”
尹湛斩钉截铁道：“要去。还请大人给属下一个机会。”
布尔泰并未直接答应，却道：“你可是万岁爷跟前挂了名的大红人，何苦干这个？免得让左右看了笑话。”
“正因如此，才更要跑着一趟。”尹湛说着，又故意卖了个惨，道，“往日承蒙大人照顾，并未吃什么苦。可有时多吃些苦才好。”
布尔泰忽然笑道：“怎么？难道谁不服气，给你脸色看？”
尹湛答道：“未曾。大人治军严明，并未有不妥之处。只是属下于心不安。”
“行吧。你既想到此处，我不同意反倒不好。”布尔泰道，“自去换班吧。”
尹湛忙谢过他，又找了同僚。
因是辛苦活儿，他才开了个口，对方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下来。
尹湛收拾好行囊，给母亲桑珠留了个口信后，便立即上路。
却道桑珠这边，骤然得知儿子离开，一头雾水不知所起。
她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几句，但正好在太皇太后跟前，被太皇太后听见了。
桑珠只得如实道来：“我家那小子，晌午还好好地答应过我，怎么晚上忽然远了几百里路？”
太皇太后笑道：“想必是新领了差事，年轻人就得有这股子冲劲。”
瑾瑛也在席上，闻言心中一震：“难道为了我的事，特意走这一趟？”
瑾瑛越想越是不安，只是在众人跟前，不好表露。
可日夜相伴的姐妹总能看出端倪。
私下里，大格格佳宁便问道：“五妹妹，你这两日到底怎么了？”
瑾瑛只得将事情如实相告，只隐去了尹湛的部分。
三格格玉璃替瑾瑛算着时日，道：“五妹妹，咱们在此处最多在呆两日，后头算他个7、8日。不出10日，咱们就能回宫了。”
“十日……”
对归心似箭的瑾瑛来说，十日一旬，已经很难熬了。
果然，如玉璃所言，康熙歇了两日不到，便带领众人继续上路。
瑾瑛心绪迷乱，二位姐姐特意让出车厢来，都去跟老祖宗作伴。
独留她一人。
队伍才出城门，忽然鹊儿敲停马车，爬上来见自家格格。
瑾瑛百无聊赖，问道：“何事？”
鹊儿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在瑾瑛跟前晃了又晃，“格格，尹湛大人才传来的信。”
瑾瑛眼前一亮，“真的？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鹊儿答道：“千真万确。咱们才出城门，正巧遇上尹湛大人打道回程。方才擦肩而过时，他肉成团仍在我怀里的。”
“这次多亏了他！”瑾瑛说着，忙接过信，亲自拆开来。
越看却越是心惊……
忍不住双手攥紧成拳头。
鹊儿见状不妙，连忙问道：“格格，究竟发生什么？布贵人怎么样了？”
瑾瑛摇了摇头，悲戚道：“比去年那回还严重一些，幸有太医照料无生命之忧，但因着如今时令不好，乍暖还寒，一时竟不能去除病根。且看后续如何疗养。”
鹊儿惊讶道：“怎会如此？”
瑾瑛道：“可惜我远在此处，不在宫中，也只能遥遥相望，期盼额娘早日痊愈。”
鹊儿道：“最好这一路莫要再生波折，咱们早日回宫吧。”
许是神佛庇佑，正应鹊儿所言，这一路顺风顺水，竟比预估的时日更早入京。
归心似箭的瑾瑛总算落了地，不待休整，她一入宫就往咸福宫流韵轩去。
正巧梅儿出来倒药渣，见是瑾瑛，几乎不敢相信。
“格格！怎么是您？！”
瑾瑛顾不得寒暄，忙问道：“额娘如何了？”
“格格还请进来说话！”梅儿忙领她进去，又道：“小主如今换了一副药，喝着还好，比之往日精神倒足一些。”
“病怎么样？”
入门后，瑾瑛忙放低了声音，继续问道。
梅儿亦低声道：“太医说了，要喝五日才见效。如今是第三日。”
瑾瑛又问：“是哪位太医？”
“先前请的是陈太医，吃了药不见效。皇贵妃娘娘便请来许太医……”梅儿顿了顿，继续道，“近日来，皇贵妃娘娘多有照拂。难为她大着肚子，还要统领六宫。”
瑾瑛见她手上还有东西，忙道：“梅儿姑姑自去忙吧，我瞧一瞧额娘。承乾宫那里，明日我再去谢皇贵妃娘娘。”
梅儿应了声“是”，又叫芳儿到跟前伺候瑾瑛，自去收拾药罐不提。
里头布贵人兆佳氏听见动静，亦问道：“是……谁来了？”
瑾瑛应答：“额娘，是我回来了！我来看您。”
她走到床前，见布贵人面上泛着红光，却不似康健之人，亦觉古怪，心内按下不表。
布贵人扶着床要坐起来，瑾瑛忙和芳儿一道，给她垫上好几个枕头。
芳儿还道：“小主，五格格才下马，便来咸福宫看您了。”
布贵人却道：“这……不合规矩……怎不去陪太皇太后、太后娘娘？”
瑾瑛含泪道：“我先前日夜都陪着老祖宗，不差这一回。至于太后娘娘，想必她那儿此时人多，不差我这一个。待会儿我自去请罪，眼下还是额娘更要紧些……”
一时芳儿奉上来盏茶，瑾瑛自己不喝，却怕布贵人说多了话口干，便亲自喂额娘润润喉咙。
布贵人喝完，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才道：“我上有皇贵妃娘娘照拂，下有梅儿她们细心照顾，不妨事的。”
“额娘可别说这话！”瑾瑛忍不住埋怨道，“临行前，儿臣还嘱咐过，真要有事不准瞒着儿臣。怎么我头回得到的消息，竟是小病？隔两日却又成了大病？”
芳儿忙解释道：“格格有所不知，起初的确是小风寒，小主亦遵医嘱，吃了些药。可过一夜突然病重了些，谁也没料到如此……我们并不是有意隐瞒的。”
瑾瑛只得点头：“想来送信的车马也有快慢，都攒到一块儿来了。只盼望许太医能药到病除。”
布贵人却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的身子骨一向不算好，太医也不敢下一剂猛药。”
她看着瑾瑛略显疲惫，说道：“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你也好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瑾瑛心内一暖，哪里还有什么抱怨，只道：“额娘好生歇着，我明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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