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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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内，做完笔录后，警察整理了一下文件和资料，看着对面坐了一排的小年轻，问旁边的同事：“都联系到他们的家人了吗？”
“说已经在路上了。”
“行。”
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进来了，他刮了个光头，脸富态而酡红，粗壮的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金项链，手背上盘着青龙的尾巴尖儿。
他那双浑浊而闪着精光的眼睛扫了一圈，走到寸头青年面前。
寸头青年看到他，跟刚才一比气焰全消：“爸。”
“没用的东西！”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搞到派出所里来了？还要老子过来捞你。”
寸头青年低着头没讲话。
中年男人转向警察，熟练地摸出两根烟，递过去：“来一根吗，警官？”
警察指了指墙上禁烟的标志：“您好，这里禁烟。”
中年男人面色一僵，把烟收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我家这臭小子没什么事儿吧？我和你们局长相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问了一下他，他说待会会过来看看，您看这事儿？”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让警察不禁皱了皱眉。
“具体情况等会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过来了，他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很威严。
中年男人一看到他，就迎了上去：“林局！是我啊，小王。”
“王经理。”林局长对他点了点头，看向警察，“什么情况？”
警察看到局长来了，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了一遍，一边说着，林局长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中年男人见他面色不虞，忙找补道：“这不是小孩子间打闹吗？怎么能这么当真呢？”
听到打闹二字，一旁的黎煜文终于坐不住了，他嗤笑了一声：“拜托，我脸上这么大块儿淤伤，也是玩笑咯？什么玩笑往脸上招呼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委屈。”
黎昭苏也在一旁搭腔：“就是啊。大叔你也别洗了，我手里还有录音，要公放出来给你们欣赏一下这位仁兄拙劣的威胁我俩的话吗？挺无聊的，翻来覆去都是那两句，比老奶奶的花衬衫还老旧。”
林局长转头看他俩，看到两张白到发亮的脸庞，两双相似的狐狸眼看着他，他动作顿了下，蓦然想起了某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眼睛扫过那少年脸侧的伤痕时，目光一凝。
中年男人瞧见林局长的神色不对劲，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他的脸皮抖了一下，刚想说话时，派出所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个气宇轩昂的俊美男人阔步走了进来，他的身量很高，皮肤白得发冷。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
林局长一看到他，表情一变，连忙迎上去。
“黎总，您怎么来了？”
黎明昼这次看到他，停住脚步，点了点头，问候道：“林局长。”
黎煜文看到自己的老爸来了，顿时挺直了腰，响亮地叫了一声：“爸！”
听见黎煜文叫他，黎明昼的视线扫过排排坐的黎昭苏和黎煜文，他的视线在黎昭苏身上停了一下。
黎昭苏连忙喊道：“叔叔好。”
她认得这个叔叔，是之前送傅奶奶去医院的那个老板也是他。
听到这声叔叔，黎明昼神色晦暗地点了点头，他的视线滑过黎昭苏，落到黎煜文身上，在接触到黎煜文侧脸上的淤伤后，他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他走过去，伸手手扳过黎煜文的脸，声音沉了下来：“你这脸怎么回事儿？”
“挨了别人一下呗，我俩本来打算去一个甜品店吃东西的，那个店面偏，要穿过一条小巷。在过那条小巷的时候，我俩突然被那群人堵住了，他们什么也没说，对了一下照片，就突然上来要打人了。”黎煜文说着，下巴朝寸头青年那儿抬了一下，“就身上花里胡哨的那个人打的，他下手好黑，可疼死我了。”
黎煜文从小到大没挨过他爹一顿揍，他爹虽然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凶，但黎煜文每每闯了祸，黎明昼都是和他耐心讲道理的。
黎明昼“嗯”了一声，面色不变，只说了句：“知道了。”
一听到这话，黎煜文立刻挑了挑眉，笑了，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又“嘶”了一声。
黎昭苏看到他疼，赶紧按住他：“哥，你别笑了，算我求你了，大哥，回头伤口裂开了你又得疼了。”
黎煜文自己倒是不太当一回事儿似的：“多大点伤口，没事，我现在心里高兴着呢。”
黎昭苏：？
黎煜文瞟了一眼他爹，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个小青年，又看了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和她咬耳朵：“我们等着看戏吧。我俩绝对不会吃亏的。”
他太了解他爹这个人了，他挨了这巴掌，他爹回头肯定千百倍给他找回来。
站在一边的林局长看这形势，什么都明白了，等黎明昼转头看向他的时候，还没等黎明昼开口，林局长就开口道：“黎总，我们现在就等最后这个小姑娘的家人来了。”
黎昭苏坐在椅子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黎明昼听到这句话后，身形似乎僵了一瞬。
“还有多久到？”林局长偏头问旁边的警察。
“之前说三十分钟内赶过来，现在……”警察往后看了看时间，说，“应该快到了吧。”
“黎总，您看，这事儿……”林局长转向黎明昼。
黎明昼抬起眼：“您了解规矩，听您的。”
听到这位大佬这么说，林局长心里也有了数，松了口气，道：“行。”
三分钟后，门外传来哒哒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高跟鞋的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黎昭苏站起身，应该是她妈到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纤细的身影推开了门，抬起一张秀丽而焦急的脸庞，但下一刻，等她看清了室内的情形，她的表情却变得复杂而微妙。
“妈？”黎昭苏有些疑惑地喊她。
姜书艺飞快扫了眼站在她面前的黎明昼，压抑着情绪和他擦肩而过，走到黎昭苏身边，上下查看着她的情况：“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听警察说是打架斗殴，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朋友帮我挡了。”黎昭苏指了指坐在一旁的黎煜文，“黎煜文，来咱家吃过饭的，你也见过。今天要不是黎煜文在，我怕是得进医院了。”
黎煜文就坐在椅子上，抬着头看姜书艺，看到她的视线转到他这边来，还咧嘴对她笑了一下，只是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又倒抽了一口凉气，用手捂住伤处。
姜书艺这才看到他脸侧的伤口，黎煜文的皮肤随他爸，白，从小又养得特别精细，一点痕迹都很明显，刚才红了一片的皮肤过了一会儿后彻底转成了淤青，横亘在脸上，挺不好看的。
“疼不疼啊？”
姜书艺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手举到一半，动作顿住了。
黎煜文把他的脸挨到姜书艺手心里：“不疼，应该的。”
黎昭苏看到她妈的眼眶顿时红了。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给黎昭苏一种怪异的感觉，看起来很怪异，但似乎又……有些说不出的和谐。
人都到齐了之后，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就被理清了。
寸头青年对自己的恶行供认不讳，还把背后的主使人全部供了出来。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黎煜文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旁边的黎昭苏：“又是她啊？”
“我一开始就猜的是她。”黎昭苏并不意外，在被堵的那一刻，她就在心里有一个大概的估计。
提起这个人，黎昭苏的脸上出现了嫌恶的神情，忍不住吐槽起来：“她脑子可能有什么大病，在学校不学习，搞东搞西还拉帮结派，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对了，我和你说，她这人自我感觉特好，跟个小公主似的，成天吹水自己家多牛多有钱，大家都不想睬她。她就找存在感，整天狗眼看人低，我们学校里面家世一般般的同学都被她欺负过一遍。”
“我听说傅玄玉和你家应该是最厉害那波的吧，但你们就是正常人。”
黎煜文听她说，有点按捺不住：“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家其实也没那么差？”
黎昭苏用一种“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回去：“大哥，谢谢你的好心，你不用安慰我。我还不知道我家情况？虽然没说是家徒四壁那么惨，但在我们学校就是平均线下的。”
暗示都给到这儿了，再说多就不好了。
黎煜文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那边，林局长他们整理完笔录的资料，双手搭在一起。
“按照《治安处罚法》规定，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要受到惩罚。”林局长看了一眼他们，摇头道：“你们这个情况非常恶劣，属于结伙殴打、伤害他人，我们的处理意见如下，拘留十五日，处一千罚款。”
中年男人听到这处理结果，举起手，还想争取一下：“林局长，您看这是不是……”
黎明昼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王经理在哪儿高就？”
中年男人转头看了看黎明昼，再看了看面含警告的林局长，脸皮抖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手。
……
等一切事情都办理妥当之后，已是深夜。
两人的家长走在前面，黎煜文和黎昭苏慢吞吞地跟在后边，中间隔着挺长的一段距离。
黎昭苏看了看时间，现在公交大概已经停运了，她回头还得和妈妈一起打车回去。她掏出手机，准备看看这个时间点周围有多少网约车，她们还要排多久。
黎煜文看到她拿起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疑惑道：“你看这个干嘛？”
“打车回家啊，现在没公交了。”
黎昭苏一边走，一边低头熟练地输入家里的地址。
黎煜文按住她的手：“不用，我爸会……”
黎煜文这一按，让黎昭苏抬起头，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那一幕，她的话语梗在了喉咙，手里的手机从手里掉了下来。
黎煜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顿时陷入了沉默。
外边的灯光虽然昏暗不清，但她还是看到不远处姜书艺被黎明昼推得贴在墙上，他的手臂还强势地撑在她脸侧。
手机摔下来的声响惊动了不远处的两人，姜书艺看到女儿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羞恼地想推开黎明昼，却被他结结实实地摁回怀里。
黎昭苏瞳孔地震，一脸呆滞地慢慢转头看向黎煜文。
“……这是怎么回事？”
黎煜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就是，那个刚才我说的，就，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比如说，你家其实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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