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郡主

“姑娘，快起吧，今日新铺开张，您这个掌柜可不能迟到。”丹青已经催了三遍，明娇这才在被子里滚了滚，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今儿什么日子了？”

        这几日明娇每日起床都要问，丹青知她想问什么，一面扶她起身，一面道，“今儿是九月二十，距离十月初一见到白郎君还有十日呢。”

        明娇哼哼唧唧，一脸的生无可恋，“过了这么多天，怎还有十日？”也不知白郎君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些日子没打发人上门，也没派人送信。不过这也说明白少卿为人正派，不会做那私相授受的事。如此一想，明娇终于重展笑颜了，“替我梳妆吧，打扮明艳一点。”

        新铺开张，邀请了宛城和嘉林镇的大半的贵女，百花争艳，她这个掌柜不能落了下风。

        今日戴的头面是她自己设计的，紧赶慢赶终在昨日做成。里面最出挑的是两根累丝凤钗，一对金凤踩在祥云上，口中各衔一串红宝石，与凤目镶嵌的红宝石交相呼应，看着格外的富丽堂皇。

        丹青替她插好簪子，忍不住夸赞，“姑娘明艳不可方物，这对金凤更是锦上添花。”

        明娇对着铜镜，一面抚着发髻，一面端详着镜中娇艳富贵的小娘子，竟也生出，我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好看的人竟是我的感慨来。

        孤芳自赏了一番，明娇赞道，“小马掌柜手艺不错。”

        “不仅手艺好，对经营也很擅长呢。”丹青回身从桌案上取来一样物，“这是小马掌柜设计的请柬，也给姑娘送了一份。”

        明娇接过来，请柬上还压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她先打开大红镶金的请柬，一半是邀请词，另一半上面别出心裁地只画了半边菊花首饰图样，栩栩如生。虽只有一半，已美轮美奂，若是全貌不知会惊艳到何种地步。

        开檀盒里是一对别致小巧的累丝珍珠耳坠，东西虽小，上面的工艺却精致，看得出小马掌柜用心良苦。

        丹青解释，“两日前，小马掌柜便将请柬送到有预定的贵女手中。小马掌柜说这些珍珠是姑娘库房里闲置的，他便拿来用了，至于上头的累丝是剩下的边角料做的，虽让姑娘损失了点银钱，但礼轻情意重，贵女们心中欢心，看着这对耳坠儿的面，定会过来捧场，到时说不定就看上哪套头面，姑娘不会亏本。”

        明娇嗤笑了一声，合上盒子。她没看错人，小马掌柜心思齐巧，想得比她还周全。

        收拾妥当，主仆二人走了一刻钟便到了后街的新铺，“金凤阁”三个描金大字挂在房檐正中，特别醒目。

        铺外车水马龙，贵女或带着丫鬟，或结伴同行，正热闹地寒暄，忽见一直站在门口躬身迎客的小马掌柜跑向一位小娘子，众女追过视线，一看之下各个惊叹。

        小娘子芙蓉面，桃花眼，淡黄色襦裙，环佩叮咚，头上戴双凤金钗，一眼瞧过去恍若仙子下凡。

        “这小娘子有些面生，几位姐姐可认得？”

        “嘉林镇竟有生得这样神仙姿容的小娘子？我怎不知。”

        “她那套头面定是出自马掌柜之手吧，那对金凤可真耀眼。”

        “衣裳也不俗，好像出自锦凰阁。”

        众女议论纷纷，这边，小马掌柜与明娇见礼后，与众女介绍，“各位贵客，这位便是金凤阁的东家，顾娘子。”

        这话一说，众人便明白了。眼前的佳人便是崔冰的表妹顾明娇，她们预定的头面首饰图样都出自顾娘子之手。

        明娇大方见礼，“多谢各位姐妹捧场，明娇在这给各位鞠躬了。今日新店开张，推出了许多新品，请姐妹们品鉴。今日下单还有优惠，款式都是我与小马掌柜精心设计，望各位喜欢。姐妹们远道而来，后院安置了凉棚茶点，逛累了，可到茶棚休息。车马会有小厮料理，请各位姐妹宽心。”

        这通身的气派，做事考虑周全，出手阔气，不愧是北地第一商贾顾长安的嫡女。众女心下欢喜，一阵鞭炮声后，新铺金凤阁正式开张，众女结伴进了铺子。

        崔冰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来，埋怨道，“我都等你半日了。”

        一见是表姐，明娇欢喜地拉着她的手去了三楼雅间，“表姐之前说不来，如今来了也不提前知会我，反挑我的不是了。”

        崔冰也是故意逗她，两人几日不见，再加上她那日不辞而别，多少觉得没脸，这才故意找茬，“我帮你拉来这么多贵客，你不感谢我就算了，竟还怨我。”

        明娇因撮合她与徐晃的事心虚，如今亲见了她，许多话也好说了，“表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那日我让徐晃护着你，不想他竟惹恼了表姐。”

        提到这人崔冰就脸颊发烫，那日她在他面前出丑，没来得及多想，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徐晃从前没这么大胆子，便猜出是明娇的主意。

        见她不语，明娇委屈地咬唇，“未提前与表姐商量，表姐定是恼我了。那日下山才知徐晃冲撞了表姐，下次我再不帮他了。亏我还觉得小徐将军，有抱负有担当，能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儿，现在看来他不配。表姐你放心，日后我帮你留意更好的。”

        言下之意，竟是把徐晃排除在外了。

        崔冰红着脸，小声嘟囔，“倒也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这么说，明娇便知她对徐晃有意，“那表姐与小徐将军多联系，反正两家交好，没什么忌讳。”

        崔冰也想啊，“他去了墩军卫，大哥说没三五月怕是回不来。”

        前世徐晃也是这个时候去了墩军，在那与谢尘结成生死之交。

        崔冰又问她与白少卿怎么样，明娇说能怎么样，“那日登山偏偏遇见谢尘，我准备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也不好说出口，只能等十月初一再做打算。”

        不过好歹是与谢尘说清楚了，就是谢尘搬到顾家隔壁让她很不爽。她有个风吹草动，总有一种被前夫监视的感觉。

        崔冰意味深长地一笑，“等到午时，我给你引荐一位贵客。”

        她说得神秘兮兮的，明娇再问，她却不肯说了。

        两人闹了一会便出去迎客，宛城的贵女崔冰大多认识，便由她引荐。小娘子在一起，手边又有爱不释手的金银首饰，话题便打开了。

        她们都很好奇，明娇与她们年纪相仿，是怎么想出这么繁复的图样，做出这些耀眼夺目的首饰，即便是簪花这样简单的，也做得很是别致。

        崔冰笑着道，“表妹自小跟青云大师学画，她这方面有天赋，我们家人都知晓画得好，却没想过她会把手艺用到首饰头面上。”

        众女钦佩不已，顾娘子生活优渥，竟还有上进的心，她们以后也要多学习打理铺子田庄，嫁入夫家也能帮身。

        崔冰说的只是一面，她不知道的是，前世明娇为讨好谢尘，制作他身上佩戴的饰物，跟着江南来的金银匠如娘苦学了一年。

        如娘擅长绘画花鸟虫兽，自成一派。

        这次大哥南行，明娇托他请如娘来北地，特地写了厚厚的信表示诚意，并附上她画的五副样图，表明拜师的意向。

        如娘一个人，丈夫死后，住在娘家为兄嫂不容，虽有手艺，到底是女子，行事多有不便。前世东家想霸占她，兄嫂反倒骂她是贱/人不守妇道，如娘一气之下跑到北地。明娇希望，这一世，能让如娘免遭兄嫂怠慢。

        支应了一上午，贵女们满载而归。明娇与崔冰在门口一一送别，就在这时，街头行来一辆四驾马车，前有骑行护卫开道，两侧各有一众丫鬟婆子簇拥，呼呼啦啦的仪仗占满了整条街。

        原本打算离开的贵女纷纷侧目，如此大的排场，都想看看香车宝马里面是哪家的贵人。

        崔冰拉着明娇迎了上去。

        侍女搀扶马车上的小娘子走下马车，明娇抬眼看去，不觉一愣。她认识，是成王最小的女儿寿阳郡主。

        前世，她与这个小姑感情颇深，后来她远嫁，两人还保持书信往来。

        明娇压下情愫，规规矩矩地跟在崔冰后面见礼，崔冰连忙引荐，“表妹，这位是成王爱女寿阳郡主。郡主，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起的表妹顾明娇。”

        周围的贵女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跟郡主见礼。寿阳让大家不必客气，她只是碰巧路过。她虽这样说，贵女们各个人精，已经猜出郡主是为金凤阁而来。想不到顾娘子一个商贾的女儿，拒了三公子的婚事，寿阳郡主竟也能亲自前来，这顾娘子还真有些本事。

        寿阳比明娇小一岁，生性率真，和明娇很合得来。此时满头珠翠，贵气逼人，却偏偏生了一张白嫩的圆脸，眼睛大而明亮，可爱得很。

        明娇行礼，“民女见过寿阳郡主。”

        寿阳郡主亲自扶起她，眉眼一弯，笑意直达眼底，“之前听闻顾娘子天仙一样的人，今日一见，姐姐真是好相貌。”

        明娇谦虚笑笑，“郡主过奖。”

        寿阳又道，“宛城的小娘子都说金凤阁首饰别出心裁，你带我瞧瞧吧。”

        明娇说好，比了手请寿阳入内。寿阳心思简单，也喜欢简单大方的首饰，明娇让小马掌柜送来几套，寿阳看得眼花缭乱，“小娘子们果然没有骗我，姐姐家的首饰我都喜欢。”她看了这个又看了那个，真是觉得每个都爱。

        明娇笑着说，“郡主喜欢就好，若觉得哪里不合适，可以让马掌柜再改。”

        郡主说不用，这几套头面她都要了，又挑了许多簪子、半臂、耳坠。一面挑拣，一面夸赞，“顾姐姐，怎么办？我全部想带回去。”

        她就是这样单纯没心机，才见一面便拿明娇当贴心人。明娇劝她不必，“过些时日还有新款，比这些还要精美。”

        寿阳这才忍痛把抓到手里的放了回去，坐下喝茶时，还让明娇保证，明娇说，“民女不敢欺瞒郡主，等新款式做出来，第一时间便给郡主送过去。”

        寿阳喜笑颜开，又往明娇跟前凑了凑，“姐姐，虽第一次见面，我对姐姐一见如故，有个不情之请。”

        明娇不敢怠慢。

        寿阳说，“下个月是母妃寿宴，想让姐姐画几幅头面送过去让母妃挑选，不知姐姐可否赏脸？”

        明娇面有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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