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梁微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外婆和她说着小区最新八卦，一连叫了她好几声。
“啊？怎么了。”梁微回过神。
“你今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外婆不放心地在她额头上摸了下，“也不热，哪里不舒服？”
“我好着呢。”梁微笑笑，拿了个水煮蛋，第一次没有胃口吃东西，“我上学去了。”
“就吃这么点啊，”一杯豆浆就喝了两口，“路上注意安全。”
梁微很不想承认，从睁开眼睛那刻，她就不受控制的一直留意着。刷牙，洗脸，吃饭，听到一点动静就停下来仔细听，却都是同栋楼邻居走动的声音。
剥着鸡蛋走到小区门口，他果然不在。
其实早就料想到了，但他真的没等她，还是莫名失落。
梁微觉得自己贱兮兮的，昨天两人刚吵架撂完狠话，今天还等她一起走，傻逼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到教室，梁微第一眼就瞅见最角落的许南敢，她顿了顿，抬步走到自己座位上，看似和平常没两样。
下早自习，许南敢被老龚叫走，唐珂这才敢回头：“你和敢哥怎么了？”
“没怎么。”她说。
“敢哥都搬回去坐了还没怎么呢？”他还想说，你今天甚至都没有拉我去小卖部。
“我说没事。”她瞪唐珂，“你烦不烦，滚开。”
被无辜殃及的唐珂：t-t……
不知道许南敢究竟什么时候来的，总之她到的时候，许南敢已经把桌子搬回了原先的位置，还十分“好心”地帮她把桌椅往墙边推了推。
许南敢又坐到了她身后。
梁微的别扭情绪只维持到大课间跑操，跑完操，她就恢复往常，喊唐珂去小卖部。
“你买两瓶水？”结账时，唐珂看着她手里一瓶ad钙奶一瓶绿茶，纠结，“买给我吗？可我不怎么喜欢喝绿茶……”
梁微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就拿了绿茶，这种不仅不甜甚至还带了点苦味的东西，只有那个奇怪的人爱喝。她把绿茶塞进唐珂怀里，“那你换成你喝的。”
唐珂又把绿茶放回货架上，去找可乐，余光瞥见小卖部后院里坐着几个人。
“微哥，微哥！你快过来！”他叫梁微，急得像是家里着火。
梁微走过去。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敢哥？”唐珂指着院子里坐在电动摩托车后座的人，“那些不是高三的混混吗，他们认识？”
他一开始还以为许南敢被高三的欺负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那群人的样子，明明早就认识。
小卖部有个后门，进去是个院子，小卖部老板一家住在里面。高年级的混混时不时会聚在里面抽烟聊天，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里像个禁地，旁人不敢去，就算碰见了也都默契地装作没看见。
而此刻，那人懒散地伸着腿，坐在他面前台阶上的男生说了两句什么，他点头，男生从怀里摸出烟盒，扔了过去。
梁微也有点不敢置信，可那副眼镜，接烟时露出来左手手腕上的表，和那吊儿郎当的表情……
是许南敢没错。
俩人都被这次无意的发现雷的不轻，直到回到教室，都还有点恍惚。
“那是许南敢吧？”唐珂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和许南敢相处2个多月，这人在他眼里完全就是高冷话少不好相与的典型代表，反差也太大了，“现在学霸都流行这样的了？”
“流行什么样都跟你这个学渣没关系。”
梁微接受程度明显比他高一点，毕竟许南敢之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就比刚才好那么一点……好吧，好很多。
一波打击未完，一波打击又起。
“女神来我们班干什么。”唐珂突然眼睛一亮。
梁微随他视线看过去，教室门口站着个女生，身材高挑，鹅蛋脸，五官精致表情冷漠。
“谁啊？”她问。
“你不认识？”唐珂诧异，“于初然啊。”
于初然？年级第二？
额，在许南敢来之前，是年级第一。
“我靠这可是我们学校明星人物，人漂亮，成绩还好，附中所有男生的白月光。”唐珂一通彩虹屁，末了找补了下，“当然，微哥您也是我们学校的明星人物，上到高三下到高一，没人不认识您的。”
梁微：“……”
大明星于初然在门口随便拦了个人：“同学你好，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许南敢吗？”
“他不在，”同学扭头看了一眼，紧接着指走廊，“喏，他来了。”
“真是没看出来，敢哥这么深藏不露。”唐珂趴在梁微桌子上，俩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竟然认识我们学校这么多人。”
梁微默默点头，她也没看出来，许南敢认识的人比她这个附中原住民都多。
“从不学无术混混校霸，到清冷禁欲学霸女神，敢哥这才是通吃啊。”唐珂感叹，“不过这么一看他俩还挺般配，成绩好，长得也好看。”
“不是你女神吗。”梁微眯起眼，瞬间变脸，“一点儿原则都没有，滚回去。”
唐珂：“……”
终于没了唐珂在旁边逼逼叨叨，梁微掏出手机，随便刷了两下朋友圈，又忍不住去看窗外。
那两人说说笑笑，于初然递给许南敢几张纸，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愉快地挥手告别。
许南敢进教室，梁微在桌下踹了唐珂椅子一脚，唐珂立刻跳起来，凑上前：“敢哥，你还认识于初然啊。”
许南敢“嗯”了声，抬头去看梁微，收到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市里要举办英语竞赛，张老师让她通知我。”
说着把刚拿到手的资料给他看，眉头上赫然印着《2021年林州市中学生英语能力测评报名表》几个大字。
张老师是17班英语老师，也是于初然他们班的班主任，让她给许南敢送报名表也说得过去。唐珂一时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但梁微那一脚应该不是只想听这些，于是又问：“你和于初然很熟吗？”
许南敢视线移到他脸上，表情玩味：“你喜欢她？”
“……”唐珂不想帮梁微问了，就他这智商，再问两句估计自己就被扒光了，“她可是所有男生心里的白月光。”
“是你们的白月光，不是我的。”
唐珂还想问他和高三那群混混的事，转念一想这是他无意中发现的，许南敢并没有想让别人知道的打算，如果换做自己，应该是不想被人问起，逐作罢。
晚自习结束，许南敢拿着填好的报名表去找英语老师。梁微和唐珂开黑一局已经推到对方高地，待到终于结束，班里人已经走了大半。
梁微收拾书包和唐珂讨论夜宵是吃学校门口的炒面还是网吧门口的烧烤，齐悦悦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开口：“梁微，你今天放学有事吗？”
“没事啊，怎么了？”
齐悦悦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语气软萌，撒娇道：“今天本来是我值日，但是我那个来了，不太舒服——”
梁微心领神会，“那你赶紧回宿舍休息，我帮你值日。”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
齐悦悦走后，唐珂抱着胳膊斜视她：“每次她找你准没好事。”
“你懂什么，女生来姨妈有多难受你知道吗你。”梁微扔下书包，去后门边拿扫把，“快点，把黑板擦了。”
唐珂很不爽，每天安排值日都是两个人，今天本该齐悦悦和平时玩的好的一个女生一起值日，结果她来姨妈不舒服，却把两个人的活都扔给了梁微。
“你自己揽的活，你自己干。”唐珂不理睬她，往门口走，“我可以帮你干，但我不帮齐悦悦干。”
看他气吼吼的背影，梁微没再喊他，看了一眼许南敢的桌子，课本试卷书包都在。
开始扫地。
扫完地扔了垃圾，教室里空无一人，她又瞅了眼许南敢的桌子，东西还在。
她开始擦黑板。
再整理讲台。
许南敢回来的时候梁微正在整理课桌椅。梁微见到他并没有什么表情，许南敢却是怔了一怔。
他拐到教室公告栏的位置。
周二值日：齐悦悦，曲影。
梁微非常迅速地整理完，拎起书包走了。
身后，传来关灯的声音，紧接着是锁门。
许南敢在梁微身后跟了一路，她没说话，他更是安静。
拐进楼道，上楼，梁微掏钥匙开门，才发觉跟了一路的人没回来。
在哪里跟丢了的？她居然都没注意到。
收了钥匙，她又下楼，顺着来时的路找回去。
幸福小区是典型的老式小区，建的时候梁微都还没出生。小区很小，只有二十几栋楼，全是五层楼房，没有地下停车场，就连地上停车场都是前几年小区翻修，拆了好几处绿化改建而成。进小区大门不远处有个休闲健身区，也是翻修时新建的，有些中老年健身器材和简易儿童游乐设施。
梁微过去的时候，许南敢就坐在那里的秋千上。老旧小区路灯也不亮，昏黄发暗。他指尖夹着烟，放在嘴边抽了口，眼睛盯着面前的跷跷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更像是在发呆。
梁微站在旁边一栋楼的阴影下，看着他抽完一支烟，扔到地上，鞋尖踩灭，然后又掏出烟盒，往外敲烟敲到一半，停住，将烟又收了回去。
许南敢摸出手机，点开梁微的微信聊天界面，里面对话少的可怜。他们俩几乎不在微信上聊天，平日里一直待在一起，没必要在网上聊，现在吵架了，更是不会聊了。
他自嘲地笑了下，可能她早就把他删了。亦或是拉黑了。
许南敢点开梁微的朋友圈，很意外她并没有删掉或者拉黑自己。梁微很爱发朋友圈，即便不是周末，也能保持一天至少3条的高产。他往下翻，到2020年2月份。2月8号发了一条朋友圈——
【妈妈，加油！
中国，加油！】
配图是一名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左手拇指和食指在胸前比心。
之后一连4个月，没再发过一条。
这些他早就看过了。
那天他以“方便抄作业”为由，终于加上了她的微信，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看完了她所有朋友圈，就连转发的公众号文章，都点进去看了一遍。
看到这条，许南敢心脏狠狠抽痛了下，将手机装回口袋，随即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梁微远远跟着他，直到他上楼，过了一会儿，卧室灯亮起，她才上楼，开门。
洗完澡，梁微坐在书桌前，盯着许南敢的微信头像发呆，过了会儿，从垃圾桶里把昨天刚扔掉的本子捡了回来。
她靠在椅背上，颓然，突然有点后悔，昨天说的那些话。
狗屁的“我找你我是你孙子”。
她不想当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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